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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草堂失窃·公子叔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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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那日黎生草堂因推出牙刷牙粉系列新品而盛况空前,火爆异常,后续几日虽因库存不足而限量发售,但店铺仍是客流居高不下。

    一方面,物以稀为贵,每日十件货品越发成了众矢之的,争相抢购,一大早便有许多人至黎生草堂门前排队等候。另一方面,等闲山人的墨宝对许多文人墨客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前来观瞻者络绎不绝。

    自人牙处买了人回来,悠闲自在了两日后,苏攸攸便恢复了往常课业。因黎生草堂的事情耽搁了许多时日,文斐打算让苏攸攸先将以往所学巩固一番再授新课。

    这日一早,文斐让萧牧督导苏攸攸练字,自己则找老爷子品茶下棋去了。

    萧牧让苏攸攸默了几个字,又问了释义,见苏攸攸不假思索,对答如流,便放了她自由,二人在课室各看各的书,各练各的字。

    苏攸攸练了一会儿字,突然想起一事,黎生草堂这次若是没有莫愁姑娘从中造势,怕是也达不到这个效果。烟雨楼这个存在,就好比前世的媒体,是最好的宣传渠道。

    不论莫愁姑娘与师父究竟是何渊源,既然请人家帮了忙,就得还她这个人情,况且烟雨楼的许多姑娘都为此出了力,于莫愁姑娘而言,又是一份人情。

    思及此,苏攸攸主意已定,便在纸上写写画画了半天,又踩着凳子打开放纸的柜门,在里面一通翻找。

    “攸攸在找什么?”

    萧牧一脸关切,生怕她从凳子上摔下来。

    苏攸攸看着上面一层那叠质地厚实白麻纸,奈何踩着凳子也依然够不着,便对萧牧道:“我想要那个。”

    萧牧先是过去将苏攸攸从凳子上捞下来,然后才伸手将那叠纸拿出来。

    苏攸攸从一叠纸中取了一整张出来,剩余的又让萧牧放了回去。接着又去后院工作室拿了铡刀,将纸切成同样大小的长方形小块,然后便提笔在每一张小纸片上写写画画。

    萧牧好奇地拿了一张她写好的纸片,只见正中五个大字:八折优惠券。上面一行小字:凭此券在黎生草堂购物享八折优惠。下面又有一行小字:有效期:限瑞历二十二年十二月三十日前使用。沿四周边缘还画了个花边框。

    不禁问道:

    “八折是何意?”

    “就是只需付总价的八成,比如一瓶牙粉总价一百文,八折就是只要八十文便可购买。”苏攸攸一边画着花边,一边向萧牧解释。

    萧牧闻言了然,沉吟片刻道:

    “攸攸要做多少张优惠券?何不去印制?”

    “不多,二十张就好!”

    “那攸攸将花边画好,我来帮你写字。”

    苏攸攸闻言顿时眼中放光,那是再好不过了,萧牧的字可比前世的印刷体还要标准好看,当即脆声道:

    “那便多谢萧牧哥哥啦!”

    说罢向萧牧灿然一笑,一颗门牙处已长出一小截幼嫩新牙,另一颗还未冒出头,只是粉嫩的牙肉,萧牧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心情愉悦。

    二人配合着,很快将二十张优惠券写好。苏攸攸取出萧牧当日所刻黎生草堂的方形玉印,在每一个优惠券上盖了章。

    与此同时,叶鸣上山,在堂屋见了文斐,带来一个消息:黎生草堂昨夜失窃,等闲山人的题字不翼而飞!

    “除了那字,其它可有丢失?”

    苏攸攸拿着制好优惠券跑进来时,正听到师父的话,不觉乖乖在老爷子身边坐下,只听叶鸣回道:

    “其它不曾有失。一应草药皆原封不动,牙刷系列货品本就那几件,每日一早便全部售空。”

    “撑了几日,终是有人按耐不住了!”文斐放下棋子,冷笑道。

    “按照先生前几日的吩咐,每日都在留意,昨夜那行窃之人,叶鸣认得,是一个混迹江湖的无业游民,名字叫做冯三,昨夜得手后在县城内兜兜转转,最终竟是进了烟雨楼,找了个叫阿梦的姑娘……”叶鸣说到此处略有尴尬之色,“我离开时,二人还在,未曾与其他人接洽,已经派我们的人继续盯着了。”

    “齐弘那边可有动静?”

    叶鸣如实回道:

    “黎生草堂开业那日,齐弘亲临洛县,在烟雨楼混迹了两日,中秋节便回了江州城。”

    文斐闻言沉吟片刻道:

    “你再去趟烟雨楼,将此事知会莫愁姑娘,顺便查查那个叫阿梦的姑娘,……齐弘那边,继续盯牢。”

    “是!”叶鸣应声,顿了顿又道:“那眼下黎生草堂这边,要不要报官?”

    文斐断然道:

    “不必,且再等等,若真是齐弘所为,待他露出狐狸尾巴,有了实证,直接写了状子告他便是,倒要看看那谭知县如何断案!”

    文斐内心倒是希望是齐弘所为,瑞康斋来者不善,于黎生草堂而言,终是个隐患,趁此机会除了方可安心。若不是,只能再想别的法子。

    牙刷系列经过这几日,想必会有些口碑出来,黎生草堂倒也不必靠那幅字招揽客流,反倒招来些只看字不买货的人。

    文斐思量一番又问道:“方家小院那边进展如何?”

    “听黎兄说明日正式开工,先将之前追加的两百套木柄牙刷制成。另李师傅与杨家那边,也有几百支牙刷柄与若干木盒送来。新的纸质包装材料三日后到货,只是那水杯与牙粉瓷瓶,怕是要迟些时日方可陆续到货。”

    文斐道:

    “黎生草堂还有三处铺子,尤其姑苏城那一处,日后牙刷销量必不会比洛县少。眼下小院这些人怕是仍有不足,加盖屋舍之事可有安排?”

    “昨日陆方师傅已带人过去丈量尺寸,核算物料,便在这几日即可动工。”

    文斐闻言点头,一切尽在预期进度之中。一转眼瞧见苏攸攸,手里拿着一叠纸片坐在老爷子身前,遂刻意板起脸来问她:

    “课业可都温习好了?”

    “徒儿已全部温习好了,不信师父去问萧牧哥哥!”

    文斐心道,你萧牧哥哥对你还不是处处维护,当下也不深究,只问道:

    “你手上拿着何物?”

    苏攸攸立马将优惠券摆在桌上给大家看,向众人细细解释了一番,又道:“攸攸想将这些优惠券送与莫愁姑娘,分发给那些为黎生草堂出过力的人,黎生草堂能有当日盛况,少不了她们的功劳,作为黎生草堂,自然要给一些实惠,以求回报!”

    老爷子看着这鬼灵精怪的小孙女,笑道:

    “攸儿的字,如今竟是写得这般好了吗?”

    文斐早已看出来这字是谁写的,苏攸攸羞愧道:

    “爷爷,这字……是萧牧哥哥写的,攸儿只画了花边。”说着用小手指着上面的花边给老爷子瞧。

    老爷子闻言但笑不语,文斐却是道:

    “不得了啊!你课业学得如何尚且不知,如今竟学会指使萧公子做事了!”

    “是萧牧哥哥主动帮助徒儿的,并非徒儿指使!……师父,徒儿做这优惠券,也是为师父着想,不能总欠着莫愁姑娘的人情!”

    文斐闻言哈哈大笑,拿着一张优惠券看了片刻,道:

    “小攸攸这算盘打得精明,说是实惠,实则还是要让更多人来买,赚更多的银子,是也不是?”

    苏攸攸被师父一语道破心机,嘿嘿一笑,算是默认了,却又不甘道:

    “反正牙刷牙粉都是日常所需,必然是要买的,既是要买,这八折优惠总归是比旁人没有优惠的要实惠一些,也算黎生草堂的让利之举。”

    “哈哈,小攸攸说得倒也在理,叶鸣,且将这些优惠券一并交与莫愁姑娘,再知会黎掌柜,让他知晓此事。”

    叶鸣领命,拿了优惠券告辞下山去了。

    ……

    三日后。

    宣州泾县,一处豪华私宅内。

    绝世清冷又美艳绝伦的公子,姿态慵懒地斜靠在软塌上,身旁恭敬立着两人。

    美艳公子正在细细端详欣长指间的一柄牙刷,轻声低喃:“黎生草堂……”随后幽幽开口向身旁的小厮道:

    “伍月,这牙刷似在哪里见过?”

    “公子,这牙刷,同几个月前若溪小姐与表小姐从洛明山带回的极为相似,只是这个更为精巧了些。”

    美艳公子似有些印象地点头,

    “可知是何处所制?”

    伍月道:

    “若溪小姐与表小姐带回的牙刷,据说是洛明山的苏老神医亲手所制,老神医的孙女,名唤苏攸攸,听闻与两位小姐甚为投缘,临别以此相赠。”

    “苏攸攸?”美艳公子觉得这名字甚是耳熟。

    小厮伍月见公子颇有兴趣,便继续八卦道:

    “这苏攸攸,便是表小姐小外公……哦,就是卫国公世子夫人娘家小叔父的徒儿。那卫国公萧家小公子此次得以去洛明山治病,想必也是凭着这层关系,那日老夫人在寒山寺上香,与世子夫人……”

    “攸攸?徒儿!”不等伍月说完,美艳公子似是想起什么,突然起身拿起折扇来回踱步,自语道:

    “当年金陵文家出了个才名远播、轰动京城的状元郎,文武双全,惊才绝艳,后却不知为何,突然销声匿迹……,文斐文松年,等闲山人,……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当日在洛春江畔一见,我早该猜到的!”

    小厮伍月也是恍然大悟:“原来那个叫攸攸的小姑娘,竟是洛明山苏老神医的小孙女!”

    这美艳公子,正是洛春江畔烟雨楼的幕后东家,静远侯府的林三公子林叔明,林若溪的三叔是也。

    “洛县黎生草堂……”林叔明沉吟道:“黎生草堂难道是文家或苏家的产业?”

    中年男子道:

    “黎生草堂明面上的东家就是洛县黎氏父子,不过听闻黎氏父子与洛明山的苏神医颇有渊源。”

    林叔明看着案上的牙刷礼盒,盒面印有黎生草堂标识,从牙刷到外盒都做得极为精妙,盒内还有一张纸片,随手将之拿起,读到最后一句“牙齿洁白人人夸”时,不禁泛起笑意,想起那个小女娃,似乎确是出自她的口吻,心中暗赞,如此好物,日后想不畅销都难。

    再看那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美眸中尽是赞叹之色,除了等闲山人,谁还有这样的手笔?

    “林升,这幅字难不成也是你买下来的?”

    “正要与三爷回禀此事,不知三爷可还记得江州城有个姓齐的富户?”

    林升见林叔明一脸茫然,干咳一声继续道:

    “那齐家曾与咱们有过一点生意往来,两日前,齐家长子齐弘托人找到我,拿着这幅等闲山人的墨宝,说是孝敬三爷的,知道三爷喜爱收藏奇宝珍玩,恳请日后多多照拂齐家生意,当时我也未曾多想,便收下了。”

    林叔明淡淡道:

    “字是好字,只是那齐弘与黎生草堂是何关系?这字他又是如何得来?”

    “回三爷,原本并无关系,只是前日因着这幅字,我便留心打探了一下,方才知晓,那齐弘名下尚有一个药铺叫做瑞康斋,新开不久,恰巧就在洛县的永丰街上、黎生草堂的正对面!……且这几日坊间纷纷传言,黎生草堂的镇店之宝——等闲山人题字,不翼而飞……,故此,属下便将这幅字急急带了来,请三爷示下。”

    只见林叔明听到最后,已是面沉似水,一掌拍在桌案上,旁边二人屏息垂首,大气不敢喘,良久,却听他幽幽道:

    “既收了,那便罢了,不过,那齐家的生意,往后便不与他们做了。”

    林升闻言冷汗直冒,心道,偷鸡不成蚀把米,马屁拍在了马腿上,那齐家的家业恐怕要断送在齐弘手上了!

    只听林叔明又道:

    “林升,你带上这幅字,去洛县烟雨楼,交与莫愁姑娘,她自知如何处置,……你且留在那里,待事情办妥了再来回我!”

    “是!三爷,我这就动身!”林升说着,麻溜卷起字轴告辞而去。

    林升走后,伍月见自家公子仍面色阴郁,忙为他添了茶,道:

    “公子且息怒,此事若换做旁人,也实属寻常,奈何那齐弘不知等闲山人与公子相识……”

    “心术不正,当弃之。”

    “是,是,公子英明果断……”

    伍月点头附和着,良久,又斟酌道:

    “公子……,咱们已在此处逗留半月有余,想必那骆公子也早已离开姑苏,不会再烦着公子了,……月底便是侯爷寿辰,公子不若早些回去……”

    听闻伍月提起骆公子,一想到那狗皮膏药似的顽劣少年,林叔明不禁扶额,一阵无奈,打断道:“月底回去也不迟。”

    ……

    洛春江畔,望江楼的一个雅间内。

    “周兄今日胃口大开,想来是那牙痛之症已大好了?”

    “哈哈,不瞒李兄,用了黎生草堂的药,加之每日使用那牙刷牙粉,确是有效!李兄可有在用?那牙刷,真真是妙哉!”

    “快莫提此事!当日我只去得晚了些,黎生草堂竟又关门歇业,若不是听人说起那盛况,我还以为不曾开业过!待到过几日再去,不仅牙刷无货,那等闲山人墨宝竟也不翼而飞,我竟是连个影都没瞧见!”

    李兄一阵扼腕叹息。

    周兄见状笑了半晌方才止住,道:

    “早知如此,我便差人先送两套去李兄附上,那日我是多买了些,可巧赶上中秋节,除了自家人用的,余下几套全当礼品送人了,眼下竟是一套不剩!”

    “不劳周兄费心,如今黎生草堂每日限量供货,若是运气好,也是买得到的,据说过些时日便有货了。”

    “说起等闲山人的墨宝,李兄可有听闻昨日之事?”

    “此事已闹得满城风雨,岂有不知之理?昨日黎少掌柜去县衙状告瑞康斋的东家,指使他人在黎生草堂行窃,听闻明日县衙正式开堂审理此案。”

    周兄点头道:

    “打从黎生草堂重新开业以来,瑞康斋便门庭冷落,那东家瞧着眼红动了歪心思,倒也说得通。依我看,此事十有八九属实。”

    李兄却是摇头叹道:

    “只怕即使属实,黎生草堂也未必能讨得了公道!”

    “哦?李兄何出此言?”

    “周兄可知那瑞康斋的东家是何许人也?”

    见周兄困惑摇头,李兄才接着道:

    “听闻,这瑞康斋的东家姓齐,与知县谭大人是表亲!那姓齐的因走了知县大人的关系,才得以低价购入那间铺子……”

    “竟有此事!原以为这谭知县虽比不上前任李大人,但行事多少也会有分寸,至少没被卷入那场官司。如今看来,也无非如此而已!”

    “周兄有所不知,这谭知县之所以能够明哲保身,倒是多亏了家有悍妻,事事干预,才得以逢凶化吉,仕途坦荡。”

    周兄闻言不禁思索起来:

    “知县夫人?柴大小姐?当年确是性情磊落不让须眉,只是过于彪悍了些。以往只道谭知县惧内是个笑料,可如今谁又能说这不是件福事呢?”

    李兄笑道:

    “无论如何,这回可有热闹瞧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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