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但砸这件事,安未只敢想想。
事实上,她不仅给洗干净了,还给他刷了碗。
她憋了一肚子气,都是同学,凭什么这个费鸣一来,她就和丫鬟似的伺候他?这一带气,于是走路的声音就响了点。
乓乓乓——每一步,安未都恨不得踩在他脸上。
她去卧室是要经过费鸣的房间的,结果刚走到那,身后就有悠悠的声音响起,“给你钱。”
安未倏地回头,“什么钱?”
“洗衣服的钱。”他伸手,给她一张五元纸币,“我不喜欢欠别人情。”
洗衣服还给钱,当我是什么人了?还真当我是丫鬟了吗?这么轻易的就买走我的劳动?
但是……洗三件衣服就五块钱……这其实也挺合算的啊,对不对?
费鸣就在那看着少女站在眼前,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表情那叫一个多彩绚烂。
他看了一会儿,刚要回房间,谁知前脚刚进去,后脚突然有个人钻进来了,伸手把他往里面一推,还二话不说地反锁上了门。
这一番举动实在是出人意料。
费鸣微眯着眼睛,背靠在写字台上,“你要做什么?”
“我……我有话和你说。”她顿了顿,突然上前一步,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似的,认真地看着他,“我就冲这收了你七块钱的份儿上,这话也必须得和你说。”
费鸣偏着头,拿起手机随意的按动,一派漫不经心。
结果安未一把夺下他的手机。
“听我说,费同学。”她微簇着眉头,轻叹一声气,那表情都有点忧心忡忡到苦大仇深的样子了,“你还年轻,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费鸣挑眉,轻声道,“我哪样?”
安未一怔,这副理直气壮地态度令她这个好学生震惊了,但是冲着那七块钱……她继续苦口婆心,“你刚来,要么逃课,要么上课听音乐,这样不好的。没法儿给老师留下好印象。”
“那么,”他突然轻笑一声,唇角弧度加深,“抄别人试卷就好了?上课看杂志就好了?”
安未一下子被噎住了。
什么叫给脸不要脸?
这就是啊!
安未怒而转身,快要走到门口,却又听到费鸣喊她,“明天第一节课是什么课?”
“语文,陶老师的。”安未说完,忽然觉得事儿有不对,“你不会又要不去上课吧?”
费鸣从鼻子里挤出“嗯”的一声。
“然后你要干什么呢?去那个破幼儿园那看书?”
费鸣怔愣一瞬,随即嗤笑,“你管我?”
是该调头就走的,尤其是在帮他洗衣服还被怼之后。
安未是走了,她重重地撂下一句话,“想多了吧,谁想管你!”
但是走到门口,手都已经触到了门把手的时候,她深吸一口气,再度深吸一口气,又折回。
算了,好人一生平安。做好人会有好运气。
她闭了闭眼睛,像是下了莫大决心一般,倏地转回,两三步就到费鸣身边。费鸣原本已然背对着她,正在写字台上找些什么。安未一把将他拽过来,费鸣下意识地挣脱,然而安未另一只手亦按在他的肩头,竟然形成一种类似于“禁锢”的姿态。
而安未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又嫌弃又逼迫的感觉,反正,不容他闪躲。
“你给我听清楚了,费鸣,我不想管你的。但是看在你给了我钱,又住在我家的份儿上,还是想多说几句。我知道你这个年纪,对有些事情很好奇。但是很多事情浅尝辄止想想就好了。没必要全身心地扑在那上面。有些事情,你早晚会经历且品尝到,现在……”她噼里啪啦地说了这么多,眼看着对方微微眯起的眼睛时,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有点卡壳,“想多了就会非常不好!”
她这样激烈,费鸣反而悠悠的,轻懒地扬声,“有什么不好”
“对你……总之对你身体和心理都极其不好!还有,你老这样下去,会被开除的!我们学校的校规超级严,几乎每年都会被开除几个!”安未言行俱厉,话也说的极重,“你最好相信我的话!再这样下去,你就会被开除了!”
她这话原本是意在吓唬一下他,毕竟眼前的少年一直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孰知费鸣眼睛突然瞪大发亮,似是一堆死火倏地被点燃了,整个人都有种亢奋的感觉,“你说的是真的?”
那种期盼啊,激动啊,兴奋啊,都要随着他的眼睛溢出来了。
安未被费鸣这反应惊呆了,本能地退后一步,“你是不是被吓着了?其实我就是想……”
“你们学校查什么最严?”
安未没听明白,“啊?”
“算了,”他似乎是有点嫌弃地看她一眼,转过身,“马上给我找本校规来看看。”
“我凭什么马上给你找校……”
“五块钱。”
“……”安未走了两步,还是想问,“可你为什么要找校规啊?”
“八块钱。”
“我……”
费鸣深吸一口气,烦意昭然若揭,“几块才能闭嘴?”
翌日。
有了这十三块钱的指引,安未把和费鸣的不快忘得一干二净。昨天的某个时刻,他还是个混不讲理的怪胎少年,现在,已经变成了怪胎少年。
至于这讲不讲理的,金钱便是硬道理。
经过一晚上的沉淀,安未甚至已经把费鸣昨天如何恶劣招惹她的事情给忘了,在看到他的桌子空着时,转而生出一种“他又要闹什么幺蛾子的”担忧感。
早自习时间,他没来。
眼看着快要上课了,他还是没来。
然而,今天的第一节课是语文课,又是老班的。陶老师瞄了一下后座费鸣的位置,挤出一声冷笑,“好,很好。”
这简单的三个字说的,饶是安未这样的皮厚的,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本来已经拿出来的《知音》,又怂了吧唧的给拿了回去。
今天学的是荀子的《劝学》。
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木直中绳……
马上要下课的时候,陶老师正带着大家抑扬顿挫地读着这篇课文,只听外面一声厉喝:“陶老师!”
是教导处刘主任。他眉头紧蹙,神色非常严厉,是那种典型的“大事不好”的表情,只是努力压低声音,“你出来一下。”
“好。”陶老师急忙丢下粉笔,随即又看向同学们,“你们先自习着,把这篇课文给我背下来!”
陶老师急急忙忙地被带走了,同学们立即开始窃窃私语。先是前面的某位同学挑起头,“能有什么事儿?”
“不会是陶老师家里出什么事了吧?”
“肯定不是,你看刘主任的那张脸,就和被别人欠了什么债一样。我估计是不是陶老师犯错误了?”
严证突然站起来,“咱们看看不就得了?看看又不犯法。大不了被吼回来。”
这一句话落,严证就溜了出去,好几个好事的同学跟着前往。班长林泽涛拦了半天都没拦住。
一个人犯事儿危险系数很大,这好多人一起嘛,就没什么事儿了……
安未跟着严证跑出去,没想到身后薛金金喊她,“你等我一会儿。”
“你这样的好学生也敢出来?”
“要挨训也是你们挨训,又训不着我。”薛金金说,“我也好奇到底是怎么了,头一次看刘主任摆出那样一张臭脸。”
结果,去了,才发现真是一场大戏。
这个戏大的,简直是……
根据大家的奔跑路线,可以推测出,事情大致发生在校西门方位。
安未和薛金金跑到半路的时候,下课铃声已经敲响了,所以,已然有很多看热闹的人围在那里。
安未二话不说刚要钻进去,突然有个人把她往外一拖,伸手捂住她的眼,“少儿不宜,你后面站去。”
是严证。
安未用力扒下严证的手,“姐什么都见识过了,你才……”
话说了一半,安未看到前面,也惊住了,几秒后才挤出一句,“刺激!”
不远处,也就是在校西门口外,一男一女正在相拥。从他们的这个角度,其实看不清他们具体的动作,但是也能看得出,很亲昵……很亲昵。
男生起初是抱着女生,一下一下摸着她额顶的头发,头微微偏低,像是在说着什么话。紧接着,头又低下去——居然开始亲吻。
诸位同学“哦吼”声音响起,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对这样的事情“一知半解,想看却又不敢看”的时候,大家兴奋起来了,甚至吹起了口哨。
女生长得极为高挑,身材凹凸有致,非常漂亮,安未甚至觉得她漂亮的自发散出了光环一般。
而男生……她深吸一口气。
所有在场的六班的人,谁都看出来了,男生就是费鸣。
而费鸣就在大家的起哄声中,依然与女生保持亲热的节奏,上上下下,松松抱抱,搂搂紧紧,丝毫不被打扰。
陶老师直接炸了,上前把他一拽,“你疯了吗?”
费鸣伸手蹭了下嘴唇,唇角竟然勾起一抹笑容。
而且绝对不是什么好笑。
威胁,挑衅,关键是……还带着一点……勾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