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北境风云
两个月稍纵即逝,一月的北地,狂风大作,或是冰雪覆盖,或是黄沙漫天,没有一丝绿色,但这却常常吸引那些圣族中的勇猛之人,走出帐篷,自由的驰骋。
但这些自由,伴随着的却是一些人的鲜血、一些人的家破人亡、一些人的人财两空以及一些人的阴阳两隔。
圣族袭扰的频率,在这个月达到了顶峰。
“兄弟,凡事以安全为主,别冒险,一定要活着回来!”高阳亲自护送祁钰向北到云中,一路上不断地嘱咐。
祁钰则是显得十分轻松,昔年无论什么难啃的骨头,最后他都硬啃了下来,自是不会紧张,在他的认知里,只要能完成任务,身死又怎么样。
“我只能送你到这了。”高阳勒住马头,向祁钰伸出了右手,
“活着回来!”
“放心!”祁钰与高阳响亮的击了一掌,随后轻轻夹了夹胯下龙驹的肚子,那马嘶鸣一声,向北狂奔而去。
高阳驻足良久,目送祁钰的身影慢慢消失,直到最后彻底不见,才纵马回上郡。
对于祁钰能否漂亮的完成任务,他不怀疑,他担心的是祁钰失去了修为,遇到险地。
偏偏祁钰还是头倔驴,他决定的事,秦皇都未必能拉回来。
这些年随着对北地的探索,秦军找到了不少隐秘的路,所以这一路祁钰顺风顺水,什么都没碰到。
碰到了也无所谓,按照地图所指,这一带都是一些小部族,靠着自己脸上这张圣族大王子的脸皮,他们明面上会给三分薄面的。
这个冬天很明显因为秦帝国的死守不出,使圣族之人有些肆无忌惮,几乎所有的壮年之人都上了马背,手握弯刀,瞅准南方防线的窟窿狠狠的给秦帝国来上几刀,报当年高阳踏破王庭之耻,然后面对着边境士卒的不干和喷怒张扬的离去。
祁钰反对的不是扩张,而是秦皇无休止的扩张,他认为那样过犹不及,最终只会拖垮这个庞大的帝国。
他看到北地的这种情况心中愈加兴奋,既然精锐都走了,那留下的老弱妇孺,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祁钰一个人披着一个雪白色的披风,穿梭于圣族部队之间,向着他们的大后方摸去,这次他前往的部族是圣族中一个相对较弱的部族,他们的耕作能力有限,一年到头就靠着去南方劫掠,而且那一个地方聚集着很多部族,还可以顺便挑起他们之间的矛盾,引他们相互攻伐,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到了之后,祁钰伏在那一片帐篷的外围,望向里面,可真是其乐融融,尽享天伦之乐啊,不过这些小家伙一般还没有筑基,身上血脉之力也不浓厚,因为这些废物惊动整个部族,这笔买卖显然不划算。
祁钰冷静的观望所有的帐篷,静静地寻找那个属于族长的帐篷,经过漫长的寻找,他确定了一个目标,算算时间,再数数马厩中的马数,这个部族的大部队至少还要近五天才能返回。
不久,天黑了,天穹中高悬着一弯残月,眼前零零星星有几个火堆在燃烧,营地一片死寂,祁钰睁开了鹰隼般的眼睛,向那个最大的帐篷摸了过去,临过之处尽量不留下痕迹。
帐中,那个女人抱着自己幼小的儿子已经睡去,突然她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并且感觉到大帐上覆盖的兽皮好像动了一下。
她警戒的拔出匕首,突然她的眼前亮起了一个火折子,火苗之后,露出了圣族大王子那张英俊的脸庞。
“是你,你怎么会来?”那女人警戒的询问,她当年去王庭见过大王子,匈奴大王子那魁梧强健的身姿和优美的肌肉线条至今让她记忆犹新,她第一次就与大王子相当亲热,不过他没这等喜好,于是故意避让,没想到反而让这个女人更加兴奋。
祁钰定睛一看,面前之人皮肤白皙,并不是圣族,是人族之人。
“呵呵,黑灯瞎火的,孤男寡女,你说我来干什么?”祁钰戏谑的答复,说着就脱掉了外面的斗篷,一步一步向那女人身边走来,眼里还露出了狂热的目光。
那女人自知不是大王子的对手,但是看到身下熟睡的儿子,她知道想要拖住他,绝对不能反抗。
而且,她的死男人已经走了近半个月,无奈,营中没有壮硕的男人,都是一些麻杆,去其他的部族还容易被怀疑,于是只好忍着。
这样拖到天亮,等外面的人巡逻过来抓走祁钰,自己也已经享受完了云雨之乐、鱼水之欢,正好两全其美。
她想到这掀开了身上的被子,微微低下头,露出了洁白如雪的躯体,眉间妩媚妖娆,挑逗祁钰,她自信在这个角度展示自己光洁细嫩的皮肤和弱不胜衣的姿态,没有哪个男子能把持住。
祁钰走到她的身旁,她伸出双臂环绕在祁钰的腰间,暗自伸手想要解开他的衣衫。
正当她的脑海里幻想着与日思夜想的那个大王子共赴巫山的情景时,她的脖颈感受到了一阵冰凉,她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胸口处有一些液体向下缓缓流去,她抬头,最后一眼望到了眼前之人嫌弃的眼神,以及微微撇起的嘴角,然后失去意识后栽倒在兽裘上。
祁钰随手把那柄沾血的匕首扔在那女人倒下的身体上,拍了拍衣衫,嘲讽似的笑了笑,
“笨女人。”
说罢他左手捂住了她熟睡的儿子脸上,那小崽子感觉呼吸困难睁开了眼睛,本能的想要大声呼喊,拼命挣扎着,但是祁钰手劲极大,始终让他动弹不得,不一会,那小崽子挣扎越来越微弱,呼吸渐渐消失,脸色变得惨白,最后没有了气息。
祁钰抓起那女人的手,用她纤细的指尖沾了一些血液,在兽裘之上写下了“大王子”三个大字。
祁钰嫌弃的扯下一块布擦了擦手,摇了摇头,捡起那女主人的匕首插在腰间,缓缓走出营帐。
他小心翼翼的扫除了痕迹,在外面制造出了一些马蹄印,指向隔壁那个有血海深仇的部族,而且祁钰随手扔的那个匕首,是当年高阳北征时从那个部族抢过来的……
他悄悄离开了这片营地,找到自己的马,向着其他部族赶去,他必须把握时间差,把这里搅得一片混乱,等过几天这片地区的军队回来休整,那时候他面对的可能就是围猎,而不能像此刻一样来去自如。
祁钰一个人在夜色中奔驰,换成别人,一个人在敌占区内行走,外加无边无际的黑暗,多半会被吓得尿裤子,但祁钰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颓然,整个人更像一把出鞘的利刃,散发着无与伦比的锋芒。
这些年,因为祁钰画地为牢淡出军方,加上高阳等人太过耀眼,人们已经忘记了他曾经的辉煌,整个帝国流传着一种说法:武冠绝伦,骁勇善战的秦皇居然有一个懦弱无刚的长子。
这就是事物发展的规律,辉煌过后,终会落幕。
一夜的疾行,拂晓之际,祁钰来到了另一个部落之外,这次他没有潜入,大摇大摆走了过去。
“你说什么,大王子来了,你没看错?”主帐中,该部落的首领正瞪大眼睛,询问面前跪着的手下。
“首领,没看错,绝对是大王子,我们怎么做?”那手下反问道。
“他曾经是我族中除了圣皇和帝子之外,最尊贵的存在,当年我连和他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就算现在落魄了,我们也惹不起,你派人向王庭送信,我们这边好吃好喝招待拖住他。”那首领思索片刻,下令道。
祁钰立在营寨之外,蓦地看到营寨之后有几骑快速离去,心里顿时有了底,不怕别人知道,就怕知道的人太少。
“大王子,想不到您会来我们这?”首领热情的出门迎接,一副一见如故的模样。
“多有叨扰,首领恕罪。”祁钰露出了一句笑脸,熟练地用圣族的语言与其交流。
二人勾肩搭背,好不亲近。
祁钰休息了一上午,正午时分,这首领摆出了盛大的酒席款待祁钰。
祁钰与首领推杯换盏,在心里默默算着时间,那一族的部队应该到了,趁着二人勾肩搭背的时候,将那女人的匕首插在了他的腰间。
就如祁钰所料,清晨时巡逻的人发现了他做的局,看到祁钰布置的场面,连想都没想,就集合队伍顺着马蹄印来这个部族兴师问罪。
祁钰正喝着,手下来报,说是外面一个部族的骑兵部队已经到了营寨门口。
“大王子,我去处理一些事,失陪了,让我的手下送你去休息。”那首领露出笑脸。
“首领轻便。”
“他们怎么说?”那首领出了大帐,询问眼前的手下。
“首领,他们说大王子杀了他们族长的女人,让我们交出他,属下觉得他们是想趁火打劫。”那手下面色凝重道。
首领一听,怒火中烧。
“该死,他们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他只道是那个部族的人为了抢功特意编了一套说辞,说罢就带人出营地对峙,还特意派了两个人看着祁钰,美其名曰“保护大王子安危”。
这就是祁钰选择这些小部族的原因,他们不会向大部族一样斟酌得失,往往直戳了当解决问题。
祁钰悠闲品着北地特产的马奶酒,听着寨外隐隐有战马嘶鸣之声,趁身边一人不备,暴起双手拧断了他的脖子,另一人反应过来刚欲拔刀,祁钰已经拔出了腰间的匕首,掷向那人,匕首刺进了他的喉咙,他没来得及发出声响。
祁钰割开营寨后面的毡子,钻了出去,向着首领女人休息的大帐走去,圣族大王子的面容很符合圣族女人的口味,再加上健硕的身体,更令她们欲罢不能,祁钰不费吹灰之力,用相同方法解决了首领的夫人。
“一群蠢货!”祁钰笑骂一声,吹了一声口哨,自己的龙驹飞奔过来,他飞身上马,向另一个部族逃窜。
这个首领为了将大王子留在这里,好言与对方商量,结果他的腰间掉下了一个匕首,对面一眼就认了出来,于是,两方干起来了
他费尽力气击败了那个部族的部队,回到大帐却看见一地狼狈的景象,又看见帐后的空洞,霎时明白了所有,到嘴的鸭子飞了。
一旁的一盘羊肉被他一脚踢飞了。
“首领,你快去夫人的大帐里看看吧!”突然,一个手下慌慌张张跑进帐,颤颤巍巍禀报。
他们快步走向那个大帐,进入之后映入眼帘不可名状的景象,首领的女人光着身子倒在地下,身上一览无余。
一旁的帐篷布上,有着几个十分精神的血红大字:多谢款待!
祁钰疾行于茫茫雪原之上,两旁的景象几乎是一成不变,强烈的阳光通过雪地反射,灼伤了他的眼睛,加上休息不足,现在他双目有些刺痛,视物也有些模糊。
他停了下来,翻身下马俯身趴在雪地上,右手轻轻擦拭眼中的泪水,尽量让眼睛舒服些。
龙驹乖乖趴在祁钰身侧,替他挡住一些寒风。
如今已经是春三月,他太累了,这两个月的光景,他经过了十余个部族,更是遭到不少人的追杀,现在他已经无法南下了,只能一直向北走,其实,整片北境,只有一小部分人是真真正正源自圣域的圣族之人,大部分其实都是人族,只是被他们征服,唯他们马首是瞻,正因如此,祁钰才能在他们的夹缝之中求存,如果换个场景,在秦帝国内,祁钰玩这套必死。
当年的六国中也混入了不少圣族之人,他们挑拨各国之间的关系,使其彼此攻伐,坐收渔翁之利。
所幸秦出了秦皇这个人杰,他的目光太远了,在他之前从没有人发动战争是为了统一,所有人想做的都只是抢一些东西、占一些便宜、最多最多称个霸,多迈半步是疯子,多迈一步是怪物,秦皇的步子迈的太多、太急,致使他的追随者、后继者都有些不理解,比如祁钰。
祁钰如今所处的这片地域地处王庭东面,已经彻底乱了起来,各部族之间的摩擦越来越剧烈,更有甚者直接与其他的部族开战了。
“唉,把他们的目光吸引到东面,高阳、王凤,你们可别让我失望啊!”祁钰感受到大地的颤动,艰难起身,上马继续向北逃窜。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些部族的首领也并非都是酒囊饭袋,有些人坐下来想想还是能分清楚主次,部族之间小小的矛盾与抓到这个“大王子”送到圣皇那里请赏相比算得了什么,所以有些人精开始与旁人合作,共同寻找祁钰的踪迹,这俨然成了一场围猎,抓捕祁钰这只猎物。
唯一遗憾的是,那些人各怀鬼胎,组成的口袋处处都是漏洞,祁钰经过摩托的部族时不小心被咬上,结果跑的路上,另一个部族的人也赶了过来,他们忽视了祁钰,直接和摩托的族群干了起来,祁钰趁乱又逃了。
王庭之内,圣皇早就得到了“大王子”身在东方的消息,但他不能乱动,南面有秦军虎视眈眈,如果此刻自己一动,秦军趁势北上,王庭就可能会第二次陷落。
“高阳,真是个大麻烦,怎么我的子嗣中就没有这样的人杰?”王庭之内,圣皇太息道,他还想起当年自己被这个晚辈逼得暂避锋芒,不禁苦笑。
圣皇立于人道极巅,再加上有着圣域的血脉,漫长岁月里心中所想唯有跨出人道领域,一向不把人族放在眼里,可这近百年间,中原的局势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大变局。
先是地处西方一隅的秦崛起,秦皇逐鹿天下,将自己逐出了中原,再是高阳北征,自己不得不暂避锋芒,前者是九境,不敌他并非是一件令人难堪的事,可后者仅仅只是一个八境的小修士啊。
这就是天地的规则:平衡。
如果你想要名声,大可以不顾受伤斩了高阳,可是面对八境大修士统领的十万人军阵,纵然不死,也会身负重伤,这样余生就没有一点机会了。
“终于是老了,棱角被磨平了。”圣皇犹记得,当年他撤出王庭时所说的这最后一句话。
“有消息了吗?”圣皇突兀开口,身后凭空出现一位身着黑衣看不清脸的修士。
“大王子最后一次出现在摩托的族群,而后向北疾行而去,不知所踪。”那人嘴里发出嘶哑的声音。
“再探!”圣皇摆了摆手,不耐烦道,
“别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