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千里不留行
素霓给燕霜雪敷了几天药,吃了几颗药丸之后她在第三天早上醒了,只是身体还虚弱,只能坐着,偶尔站起来活动活动。шшшlσveyuedu
她格外的沉默寡言,神色冷漠,与素霓之前见过的那个心高气傲的公主判若两人。
四人就在洞里住了十几天,都是徐楚楚出去采药买吃食,后来燕霜雪身体恢复了,也跟着出去活动活动筋骨,因为身份特殊,所以出门要戴竹斗笠。
“我看公主恢复得也差不多了,在这里待久了对白姑娘也不利,我们商量一下之后往哪去。”
小虞立即开口:“去鱼梁州。”
鱼梁州是燕朝最北边的一个边境小城,与多个异国接壤,所以商业贸易往来频繁,繁华热闹。
“你怎么知道鱼梁州的?”
“飞白先生走的时候告诉我的。他说让我们去鱼梁州找他。”
素霓脸上竟然一红,骂小虞:“他让你去你就去!”
小虞哼了一声,和她赌气,扭过头去玩自己的弹弓不说话了。
一直不曾开口说话的燕霜雪此时道:“我要去。”
徐楚楚问:“找你的剑?”
燕霜雪点点头,徐楚楚就和素霓解释说:“公主的剑原本也在那死人堆里,听说后来被一个商人拿走了,要去鱼梁州古玩市上转卖到他国。”
燕朝的剑历来出名,所以在古玩市上十分抢手。
素霓清了清嗓子,说:“既然这样,那就去鱼梁州,毕竟剑等同身家性命,丢不得。”
小虞在旁边偷偷嘀咕:“虚伪的女人,明明也想去找飞白先生。”
说定之后,四人白日修整之后,在晚上出发前往鱼梁州。
只有两匹马,所以燕霜雪和徐楚楚乘一匹,她原本的衣服也不能穿了,此时身上穿的也是徐楚楚的衣服,素淡的蓝却不衬她身上那骄烈杀伐的气质,而且燕霜雪身高与素霓差不多,徐楚楚比她们矮半个头,衣裳太短了点。
“等进了鱼梁州,给公主换一身衣裳。”
燕霜雪却道:“已经没有什么公主了。叫我燕霜雪。”
素霓自嘲地笑道:“也是,你也不要叫我白姑娘了,怪生疏的。从此,我们都是亡命天涯的人了。”
鱼梁州是燕朝最远的西域边城,与地处中原的奉天城距离一千里,路程遥远,没个十天半月的去不到。
天色微明时,遇到一家客栈,又小又旧,但这方圆十里都是密林,仅此一家,所以她们也只好将就将就了。
离奉天城越远,气温越低,此时天还没亮,冷风刮得冻骨头,徐楚楚带着小虞先进去了,燕霜雪和素霓去拴马。
客栈的木门缝隙里透出温暖的黄光,推门进去,一阵暖流扑面,驱散一身寒意。
客栈的柜台上小二趴在算盘上打盹,脚底下生着一盆火,柴已经烧尽了,留下黑色的炭。
小虞受不了的蹲在火盆边暖手,徐楚楚叫醒店小二。
小二打了个哈欠,咕哝着说:“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来住店的这么多……姑娘,只剩两间房了,你要几间?”
“都要了。”徐楚楚解下钱袋,付了钱。
小二带着她们上了二楼,开了最东边的两间房给她们就走了。
素霓一进这房就闻到一股潮湿的霉味,再一摸桌椅凳子,全是灰,房间也狭小,就一张床,一个圆桌子,一个洗脸架,上面有一个落满灰的铜盆。
好在被褥还算干净,没什么奇怪的味道。小虞困得眼睛睁不开,捶着腰一直抱怨说马颠得她屁股都开花了。
素霓一把拽住要往被窝里缩的小虞:“不准睡,先洗洗你这脸,还有你这手,干什么了,脏得跟煤炭一样。”
“哎呀,我不要!出门在外,亡命天涯的,你讲究什么嘛……”
素霓把小虞从床上硬拉起来,扯了她背着的小包的带子把她拴好,她一往后倒就勒脖子,只能站着等她回来。
素霓拿着铜盆出去了,下楼问小二要了热水。
紧闭的门突然响动了一声,脚边火盆里的碳灰被扬出去,落了一地。
素霓扭头看向门外,刚才一股剑气钻进来,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她站在二楼,把滚烫的热水放下了。倚在木柱上,往下面的院子里扫了一眼。
一个披着月白色披风的男人站在院子里
,挺拔消瘦。
刚才她感觉到的那一股剑气此时从男人的侧边袭来,素霓看见一支细细的短箭在天光里闪着冷芒。
一只长袖从半空里飞出,果断截住那支短箭,卷起来往墙外一丢。
那披风男人这才反应过来,回头朝客栈里边看了一眼。
这不是谢悯吗?素霓眉梢一跳,谢悯在,沈飞白肯定也在,还真是躲不开了。
“公子,外面湿气重,还是回屋吧。”
这女人的声音也熟悉,素霓扭头,看见客栈门推开,出来个紫衣女人。
素霓这才回想起,那日在奉天城外的茶棚也见着秦细怜跟他们在一起,沈飞白和谢悯还有燕思礼易了容,她倒是没有,看来这个看似身不由己的花魁懂得的门路还不少。
沈飞白这招揽人的本事倒真好,秦细怜什么时候也跟他们混到一起了,乱臣贼子,那可是要杀头的,更何况这一路杀手不断。
“沛衣公子,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我们也不欺你,叫飞白先生出来一叙,我们只要太子。”
墙头上乌压压站了一圈黑衣面具杀手,跟那三个装神弄鬼的不同,看身形气势能看出这十几个人都是用剑高手,这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内力和轻功必定不弱。
“叫我出来的代价你们承担得起么?”沈飞白走到院子里,一身扎眼的白衣。
他看了秦细怜和谢悯一眼:“你们进去,这几个人给我练练手。”
素霓倒是有些兴趣了,看沈飞白出剑可是稀罕事。
沈飞白的太白剑通体玄黑,剑长而细,刻云纹,剑柄下是一只振翅高飞的鹤,扶摇直上青天。
素霓的白虹又是白剑,同样的剑长而细,她曾经听过她老师傅说,欧介子铸的五把剑中有双剑,一黑一白,即太白与白虹。
沈飞白虽然佩剑,不过剑却不出鞘,所以她也不知道他的太白剑竟然和自己的白虹是双剑。
素霓正思绪飘荡着,底下一阵剑影狂闪,她只看到沈飞白身形飘忽,步伐极快,白衣若雪,宛如游龙般穿过几个杀手,剑下已然多了十几个亡魂。
素霓看得呆住了,听说沈飞白十步杀一人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一回事。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飞白,他站在倒地的尸体中间,眉眼间尽是狂傲和少年杀意。
果然,果然……沈飞白就是沈飞白,真是举世无双,玉树临风啊。
素霓把能想到的那些词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见着沈飞白洒脱地收了剑,喝了一口酒,朝客栈内走来,脸上微微地红了。
“你在上面看那么久也不夸我几句?”沈飞白仰起头看向她,脚踩着井口,飞身而上,一个翻身,安稳地抓着木栏坐下了。
素霓往旁边退了一步,不想被他拦在木栏里边,气氛实在是有点不对劲。
“爷爷,怎么不说话?”沈飞白见素霓扭过身去,不搭理他,扯了扯她的袖子。
“爷爷烦着呢。”
“怎么了?”
素霓说:“还不是又遇到你这个狗皮膏药了。”
“难道你不想来见我?”
“不想。”
沈飞白啧了一声,伸手拨弄着她剑鞘上挂着的那个小木牌,说:“还带着这个呢,看来爷爷对飞白实在是情意深厚啊……”
“跟你有什么关系!”素霓转身瞪他,见他笑得一脸温柔,耳根又默默地红了,“你笑什么笑?”
“这不是见到素霓,心花怒放么。”
素霓的心跳咚咚咚地跳得有些快,转念又想到他家那位贤妻,又怒气冲冲地说:“心花怒放个屁!自己出来逃难也不带妻子,男子汉大丈夫的,你丢不丢人?”
“谁说我没带?”沈飞白看着她笑了一下,站起身,冲着自己的屋子吹了声口哨。
素霓回头,看见一只雪白的鹤从他房间飞了出来,扑棱着漂亮的翅膀,落在他肩上,高傲地昂着头,眼睛盯着她。
“这是……”
“我家中的贤妻。”
“啊?”素霓一脸问号。
“我说它的名字叫贤妻。”
素霓的脸忽地一下就红透了:“所以你没娶妻?”
“这不是等着娶素霓么,你在,我哪还看得上旁人。”
素霓又是高兴又是羞恼,弯腰端起铜盆,转身往房间里去了。
“你神经病,谁给
只鹤取名叫贤妻。”
沈飞白倚在栏杆上,解下酒壶,仰头喝了一口,伸头看着外面的月色,情不自禁地也笑起来,自己的耳根子其实也红了个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