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傻子
「活着，真的有意义吗？」鸢瞳黑发的男孩用不解的神情开口向女孩问道。
「……我不知道。」出乎意料地，女孩给了一个连男孩都想不到的回答。对此，男孩挑了挑眉，只觉得眼前的女孩可笑不已。
「妳不知道？」男孩低声喃喃了一句，随即用嘶哑的嗓音笑了起来，彷彿看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一般。
「妳不知道，那还来问我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男孩握着手枪的小手又紧了一些，他脸上充斥着冷意，连之前那虚伪的笑容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你而言有没有有意义，我不知道。」夏霓完全不畏惧对方的枪口，她将她未说完的话语缓缓道出，「但对我而言，活着很有意义。」
她直直地望进那弯深渊之中，粉色的眸有着异常的坚定，「只有活着，才能畅谈未来，才能和心爱之人一同享受幸福快乐。」
「知道冰冷的人，才感觉到风多温暧；走在黑夜的人，才瞭解阳光的明亮；只有曾濒临垂死的人，才能嚐得到空气的甘甜；曾经失去的人，才能明辩拥有的美好。」
「你有过任何类似的经验吗？」黄金之王轻声问道。
「那妳又有了？」男孩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
「有，当然有。」黄金之王的脑海中闪过那一幕幕的记忆碎片，最终她将手包复住了枪口，一个巧劲使男孩缴械。
「所以我活着是有意义的，给生命赋予意义的，是人。」没有理会男孩的愣神，黄金之王继续说了下去：「曾经有一个人将生命的火炬传递给了我，他让我得以此刻在这与你相识，与你说话。」
「而我活着的意义便是守护他的遗志，承接他的责任。」若是先王在此，铁定不会认同她的话语吧，现任黄金之王想了想，还是再补了两句。
「当然，也不仅限于此。」
「我有心爱的人想要守护，我们还约定好要一起去游乐园玩，我还有好多好多的约定没有实现……」想到这裡，夏霓又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这便是我生命的意义。」她并不是什麽圣人，她是个自私的人。她的心很小很小，最柔软的地方只留给了那少数几个人，若是平常，她铁定不会将自己的内在剖析的如此清晰。
她在男孩的深渊中瞧见了别的东西。
男孩没有想要抢回手枪的意思，他无声地张了张嘴，最后却没吐露出任何话语。
「我不指望你现在就听进去，但是我希望……」希望你永远不会迎来这样哀戚的经验。
夏霓话还没说完，一抹银色便出现在男孩的咽喉前面。刀刃因动作太大在男孩那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道血痕，而男孩原先有所动摇的鸢瞳也重新归于死寂。
夏霓知道，她失败了。
「别动。」中原中也清脆的少年音在寂静的长廊裡格外响亮。他握着鹤丸国永，彷彿随时可以割开黑发男孩的脖子。
「再往前一步就杀了你。」
夏霓注意到中原中也那隻仍然颤抖的手，是毒药效果还没退去吗？
真难为他了。
「所以说，你要赐予我我梦寐以求的死亡吗？」被太刀抵住脖子的人完全没有自知之明，他像是中了□□一般笑得开怀，身子直接向前倾斜。
中原中也和鹤丸国永都被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操作给搞蒙了。
只有夏霓有提前设想过这样的情境，早在男孩刚开口时，她便一个招手将鹤丸国永给召了过来。男孩的脖子并没有如他所预期般被利刃划开，他扑了个空。
「别想了，不会让你死在这裡的。」夏霓顺手理了理鹤丸国永的流苏，「再说了，你不想、也不能死在这裡的，对吧？」
「斩/首可是很疼的。」
女孩认真的神情让黑发男孩原先要反问的话语硬生生地吞进了肚子裡，他转而用孩子气的语气说道：「啊啊，那才不要呢。」
「我可是很怕疼的，毕竟我的座右铭可是【清爽明朗且充满朝气的自/杀】呢。」
「那种会痛死人的自/杀方式」黑发男孩灵活地闪过了后方袭来的踢击，接着一个下腰堪堪擦过了横扫过来的拳头。
「才——」中原中也身上亮起了暗红色的光芒，他攻击的速度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不——」然而黑发男孩像是会预知一般，每一次都刚好躲过中原中也的攻击。那与发丝擦边的拳风让人不禁开始猜想，是否一切看似的巧合，都是经过黑发男孩的精密计算。
「要！」中原中也终于把握住了黑发男孩一瞬间的空档，拳头用力地砸在了男孩的腹部。这一拳的威力却没有带来他预期般的效果，原先附着在他手上的暗红色光芒在接触到男孩的当下瞬间熄灭，透过异能力加持的攻击又变回了因中毒而软弱无力的打闹。
「啧。」中原中也砸了砸舌，向后退开一步，护在了夏霓前面。
今天还真不是他的日子，在短短一天之内就遇到了两个克制他异能力的人。什麽时候能够克制【汙浊】的异能力者也这麽泛滥了？
「就这样软趴趴的攻击？」黑发男孩勾起了嘲讽的笑容，毫不留情地诽谤道：「完全就是条黏煳煳的小蛞蝓呢。」
「哈？」这样的诋毁中原中也哪能忍耐，他直接怼了回去：「你才是条滑熘熘的青花鱼吧，就只会闪过也不会反击，胆小鬼青花鱼！」
「啊啊，听不到呢。」黑发男孩似乎也是跟中原中也槓上了，他故作夸张地垫起脚尖四处张望，「是哪儿在说话呢？我没有听到蛞蝓在讲话喔。」
「明明就听到了吧，你这个混蛋！」中原中也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到黑发男孩在嘲笑他矮。
「啊啊，你明明也没高多少，还好意思说我！」八岁的男孩子身高都还是差不多的，并没有特别明显的差别，不过黑发男孩确实是比中原中也高了那么一丢丢。
「我还会长高的，我每天都有在喝牛奶！」
「那都是拿来骗小孩子的。」黑发男孩吐槽道，「身高在最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也只有你这种无脑的小蛞蝓才会被这种无聊的谎言给诓骗。」
「要我说，你以后绝对只有160而已。」男孩的鸢瞳中闪过一丝狡黠，「就跟短短粗粗的蛞蝓一样。」
「你别诅咒我！」中原中也上前了一步，作势要再上手将男孩再揍一遍。
「停停停，够了。」夏霓自然是再也看不下去这场闹剧，她即时喊停了这场相声。她也没想到这两个人意外地相性很好，这不，才认识没多久就拌起嘴来了，甚至连她插话的馀地都没有。
「没想到你们感情那么好啊。」她不禁感叹了一句。
这句话同时引起了另外两个人的恶寒，他们非常有默契的一同嫌弃地看了对方一眼，发现到彼此的视线对上后，又非常一致地转过头去。
「谁跟他感情好啊！！」x2
啊喔，完蛋了。
三个人加一振太刀内心同时闪过了这个念头，他们甚至都听到了楼下无数支枪械上膛的声响。
刚才相声二人组情绪正处于气头上，一个不小心说话的声音就大了起来，这下好了，夏霓抽了抽嘴角。
「中也君，你的体力还行吗？」夏霓看了看对方那仍然苍白的脸色，心裡面有些拿捏不准。
「可以的。」中原中也点头，「异能力也可以用了，不用在意我。」
「啊啦，原来小蛞蝓也是异能者啊。」黑发男孩似乎是跟“蛞蝓”这个称呼过不去了，张口闭口都是蛞蝓。
「“也”？」中原中也挑眉，这个也字就很灵性了，直接透露出了不少资讯。
黑发男孩难得有一瞬间的愣神，他随即就将状态给调整了回来，不过夏霓可没漏看他那怪异的停顿。
「对啊，要不要猜猜看呢？」黑发男孩勾起了挑衅的笑容，「我的异能力。」
一直都没有动作的女孩不贊同地皱了皱眉头，她径直地走到了黑发男孩面对，脸上有着藏不住的担忧。而这样的神情让黑发男孩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你还逞强。」夏霓轻轻推了黑发男孩一下，男孩原先就苍白的脸色瞬间惨白，藏在蓝色和服下方简易包扎的绷带渗出血色，微微穿透了和服。他整个人摇摇欲坠彷彿下一秒便会跌落在地。
「下面的老鼠就是在追杀你的吧，被伤到了也不说，还唱什麽相声。」
「中也君也是，不行就不要逞强啊。」夏霓瞄了一眼中原中也依旧微微颤抖的双腿，「所以说，你们两个还真像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都一样爱逞强。」女孩有些不满地下了结论。
黑发男孩张了张嘴，再一次地说不出任何话来。
果然，他跟这个女孩性向不合啊。
「你们滚吧。」男孩最后憋出了这麽一句话，「下面是要抓我回去而已，不用担心我了。」
「喔？看不出来你居然是哪家的大少爷呢，大少爷心情不好离家出走？」中原中也调侃了两句，却没想到对方周身的氛围直接降到了冰点。
「那不是家。」男孩的鸢瞳中有着浓浓恶意在翻滚着，「那个地方，不配玷汙【家】这个字。」
「反正我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一份饯别礼，与你们无关了。」男孩收敛了自身的负面情绪，冷冰冰地下达了逐客令。
「真不巧，我们也走不了了。」夏霓探头望了望底下，她已经感受到人数的增加。显然是底下的老鼠通风报信，把港口黑手党也喊过来了。就是不知道那两位咒术界的最强为什麽到现今还没出现在这裡，不过也不能指望他们了。
「一起走吧。」夏霓向另外两个人各伸出了一隻手，「你们都还有想做的事情不是吗？我们都不能死在这裡呢。」
「啊啊，确实。」和黑发男孩截然相反，中原中也再经历过先前的一系列逃亡后，如今已经能坦然接受女孩的援手。
「我可是还要回去把那群混蛋给暴揍一顿的呢。」橘发男孩舔了舔自己的小虎牙，将手放在了夏霓的手心中。
「中原中也，异能力名为【汙浊了的忧伤之中】，能力效果是重力操纵。」他用力地握了握女孩的小手，彷彿什麽定下了契约，「请多多指教啦，搭档。」
「夏霓，没有异能力，只有学习过中国武术而已。」夏霓还是选择隐瞒了自己黄金之王的身分，反正在这个场面之下可有可无，况且她确实也没有任何异能力。
她望向了黑发男孩，眼神中带有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坚持。
黑发男孩再次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口那随意编造的假名及异能力名。
傻子才会选择说实话，他在心中这麽谴责自己。
但是当视线对上那双琉璃粉色，如同宝石一般闪耀的眼眸，原先充斥的谎言的嘴巴，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次编造另外一个谎言。他觉得自己好像被那道澄澈的目光给看透了，就连他内在裡面那些埋藏的很深的真正想法。
啊啊，就让他做一回傻子吧。
「真是……败给妳了。」黑发男孩的鸢瞳在他自己都不知情的时候闪过一丝光亮，他轻轻将前额的浏海给撩了起来，露出了一脸无奈样。
「太宰，我的名字是太宰治。」————————————————————
cg：太宰治→夏霓【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