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意义
「这还真是大手笔啊。」探头望了一眼面前被一排黑西装给堵住的前路，夏霓的身子朝着牆壁的方向缩了缩，最后还是决定调头就走。
不能直接跟对方起冲突，他们现在没有胜算。
「哪边还有出路？」她轻声地问了肩上的人儿，对方那不正常过高的温度昭示着他正忍受着难耐的不适。一头鲜豔的橘发也被夏霓拿了个发圈扎起来，塞进兜帽裡，避免太过明显。
「唔……」中原中也睁开充斥水气的眼，他稍稍思考了一下擂钵街的平面图，却只感觉脑袋煳成麵团似的，连带着意识也跟着有点模煳。
不行，不行！
中原中也，清醒一点！他在心中喝斥着自己，拖别人后腿已经是一件相当糟糕的事情了，更何况这次的麻烦完全是冲着他来的。
「左、左边，左边直走会抵达一座废墟，那边、那边……」中原中也现在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完，他低声地喘着气，试图表达自己的意思。
「明白了。」不用等他把话说完，夏霓便了解了他的思路——废墟的隐蔽点较多，虽然会利于埋伏，但确实也有更多的地方可以躲藏。至少要先避开正面冲突，就算打游击也没关係，游击战她甚至比较有利。
唔，早知道就不特意甩开小高了。
黄金之王有些气馁，她有点想要揍一拳几个小时前的自己。嘛，不过她相信她的氏族会自己找上来的，她已经透过黄金之力向各个氏族传递她的意念，希望他们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放轻脚步躲过几个港口黑手党的人员搜查后，夏霓低声呼唤了几声，没得到回应，这才发现原来背上的中原中也早已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啧。」哼了一声，夏霓顿时倍感不妙。没了中原中也这个本地人的嚮导，要她在地形错综複杂的擂钵街裡，跑赢属于本地势力的港口黑手党还是有些困难的。
希望不会运气这麽差，直接走进死路被包围吧。
顺着中原中也昏迷前的指引，夏霓轻巧的步伐走进了一座废墟大楼之中。她曾在外面稍微探查过，是个暂时能供他们二人休憩的地方，至少能待到中原中也再次清醒。
没有嚮导的带领，她完全就是在擂钵街裡面打转。
而且不知道为什麽，经过她仔细地观察后发现到，那些在追捕他们港口黑手党的人都会下意识地避开这幢大楼来进行搜索。就算真的不小心抵达了这附近也会立马放弃这周围的探查，转而前往其他区域。
就好像……这裡存在着什麽不可触碰的事物一般。
又或者，什麽连现在如日中天的港口黑手党也要忌惮三分的势力，正在这个区块执行着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些对黄金之王来说都无所谓，她从来都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至少必须先躲过portmafia这一场灾难，才能有之后一系列的选择，夏霓在犹豫两秒后便敲定了抉择。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从小接受自家家庭教师中华文化薰陶的夏霓脑海中自然地浮现出了这句俗谚。
运用着风教导过的反追踪技巧躲过一系列的侦查，夏霓灵活地鑽入了废墟大楼之中。
这栋废弃大楼颇有年份了，随着一步步地前进，夏霓能够明显认知到这个事实。
不只是因为它为处于擂钵街的偏远地带和破旧的外观，她甚至连每一步的踩踏都能够从敏锐的感官中清楚地感受到这栋大楼的结构正在逐渐崩坏。
脚底下的楼梯已经破损不堪，有几阶的边缘处崩裂的痕迹清晰，彷彿轻轻一踏便会粉碎。
而这正是夏霓选择高楼层的原因。
她脚尖一个发力，踩着特殊的步伐轻易地越过了充斥着危机的阶梯。阶梯只是象徵性地落下了几颗碎石，并没有遭受到它应受的冲力。
夏霓踏了踏还算坚固的地面，确认了它的安全性后，才找了个还算隐密的角落，将还处于昏迷状态的中原中也给放下。
「嗡嗡。」透过灵力感知到目前处于安全地区的鹤丸国永奋力地震了震刀身，从背在中原中也身上的束口袋中鑽出，刀柄上还挂着一件黑色的披风。
「鹤球球。」夏霓疲惫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柔和，她接住了用尽全力来个信仰之跃的太刀，小手奖励性地拂过了鹤丸国永的刀柄。
「谢谢啦。」她从太刀的刀柄上取下了挂在上面的黑色披风。她低头望了望自己身上那条原先虽不至华丽，但是仍然精緻的小洋装，在经历过了一路上的摧残之后……
夏霓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无视身上的一团混乱。
鹤丸国永有些生气地顶了顶自家主人，而他们主从之间所培养的默契，让女孩瞬间就明白了太刀的意思。
「哎呀对不起嘛。」抬手用黄金之力凝聚出一个临时的平台，金黄色的力量在昏暗的环境中熠熠生辉，黄金之王将太刀放置在上方。
「不就情势紧急没注意到嘛。」女孩迅速地将刚到手的黑披风给套了上去，暗色瞬间遮掩了原先有些灰白的小洋装，让她更加融入阴影之中。
「嗡嗡！」太刀听到她这番说词，震动地更加厉害了。
「女孩子应该要注重这些？鹤球球，你最近有越来越趋向于兔子的趋势喔。」戴上兜帽将一头显眼的金发给遮蔽，夏霓顺势将鹤丸国永放回了束口袋之中。
那个束口袋也不是普通的束口袋，是经过兔子们的阴阳术所加持的，裡面收纳了所有兔子们能设想到，自家王权者在外会需要的所有东西。
而在收到这个宛如四次元口袋般的束口袋时，黄金之王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麽她的兔子们随时随地都可以变出一些她所需要的东西。
嗯，乌萨a梦。
「变成男妈妈的趋势。」说到这裡，夏霓坏心地笑了笑，果然换来了鹤丸国永充满委屈的控诉。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未免也太混了吧？」整顿好自己以后，夏霓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将中原中也往角落裡面塞了塞。
因动作而被惊动的人儿悠悠转醒，橘红色的睫毛如同蝴蝶般拍了拍翅膀，底下的海蓝色眼瞳依旧充斥着水雾。
夏霓安抚性地摸了摸中原中也的脑袋，接着转过身子便要离开。一股轻微的拉力拉住了她的黑色披风，阻挡了她离去的动作。
「等等，别、别走。」毒素的效果还没完全退去，中原中也没什麽力气，费尽好大力气才抬起的手不一会儿就再次落下。
「没事没事，只是去探查一下周边的情势而已。」回头看了看中原中也的藏身处，女孩有些不放心，又从自己的百宝束口袋裡再抽出一件黑色的斗篷盖在中原中也身上。
「记得不要出声。」她蹲下身子，在中原中也耳边叮咛道，「我们还不是处于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还是要以防万一。」
「不是、不是……」脑子还有些混沌的中原中也还来不及把下句话说完，就只剩下夏霓一个潇洒离去的背影了。
夏霓轻盈且快速地奔走于废弃大楼之中，心中逐渐勾勒出了整栋建筑物的平面图。
庆幸她有着一位最强武道家的家庭教师，在武术及飞檐走壁方面，她从小就有良好的基底。而剩下这些零零总总，杂七杂八的知识则是石板在她成王之际，一同强硬地塞进她脑袋裡面的。
而刚好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废弃大楼说大不大，说小也不会太小。毕竟是好几十年前的老旧设计，而且又位于荒废的擂钵街内，自然不能和一般城市的高楼大厦相比，也就四层楼高。
中原中也的藏身处位于二楼，而依靠着自己的武术，夏霓也顺势将三、四楼给探查了一遍。除了危楼老旧快要崩塌外，一切正常。
就是一楼依稀传来些老鼠们窸窸窣窣的声响，但是在判断出他们不可能沿着那条唯一且即将毁损的楼梯上楼后，她便没有要理会那群老鼠的意思。
反正她和中原中也只是暂作休憩，等待某两位迷途的小羔羊返程，以及和她的兔子们取得联繫，这些才是当务之急。
至于下面发生了什麽事情，和她有什麽关係吗？
脑海中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夏霓准备拐过最后一个弯角，中原中也和鹤丸国永就在眼前。
一柄黑压压的枪口出现在她面前，直接顶上了她的前额。
夏霓粉色的瞳孔紧缩，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的人。她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是如何近她的身，而她也确信自己一直保持着警惕。
好强的反侦察能力！
因为自己黑披风的帽簷问题，从夏霓的角度并不能完全看到对方的长相。两人就直接僵持在原地不下，直到对方开口：「你有什麽目的？你也是那群傢伙派来的吗？」
那是一道有些嘶哑的嗓音，但不难听出裡面的少年音。
是一个和她年纪相彷的男孩。
男孩似乎是对于她的反应有所不满，又用枪顶了顶她的前额，命令道：「说话。」
夏霓：？？？
谁？她有什麽目的？她自己怎麽都不知道？
脑海中闪过无数个问号，夏霓也从男孩问话中透露出来的些许讯息中，猜测出对方现今的处境。
「原来如此，下面那群老鼠，是追着你来的吧？」夏霓冷冷地笑了一声，「从哪裡来的鼠辈就滚回哪裡去，我才没兴趣知道你们的事情。」
拜託不要摊上她！！她已经很忙了，没空理这些鸟事！
「呵，老鼠吗？」男孩低低的笑了笑，似乎是被她的话语给逗到，「所以，妳来这裡做什麽的？」
他还是没有放过她的打算。
「如你所见，路过而已。」
喀。
额前的枪传来一声机械的声响，夏霓再清楚不过了，那是□□拉开保险的声音。
「不打算说吗？」男孩嘶哑的嗓音没有任何一丝温度，「那么，好像也没有留妳的必要了。」
「你不会开枪的。」夏霓将碍眼的兜帽给取下，金黄色的发丝在昏暗的环境内微微反射着光芒，使对面的男孩眯了一下眼睛。
她终于看清了男孩的容貌。
「还有，活着不好吗？」夏霓直挺挺地望向面前男孩鸢色的瞳仁，却彷彿看见了一滩死寂的黑泥。
那是、宛如已经徒步行走很久很久，对这世界毫无任何眷恋，对此世没有任何锚点、羁绊、执念，徒剩疲累的目光。
夏霓有些后悔提出这个问题了。
「那我问妳——」
黑发鸢瞳的男孩用没被绷带给遮掩的左眼，带着如真正孩童般的眼神认真发问道。
「“活着”这件事情，真的是有意义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