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4
已经答应人家的事情自然不可以反悔，于是暑假的一开始夏霓便在幸村怨念的目光和真田夏目视死如归的眼神之中，离开了神奈川前去赴约。
顺带一提，夏目被两个小伙伴拖去了网球部的训练。美其名是说要帮夏目增强体能，好让他在被妖怪骚扰至少可以有一战之力。
夏目·被寄与厚望·贵志：？？？
不不，他是打不出超能力网球来的！
理所当然地，小夏目的呐喊在幸村大魔王的威严下被静音，只能乖乖地跟着网球部的众人去集训。
为了方便自家王权者赴约，黄金氏族直接在爱里斯泰尔的家乡为黄金之王添购了一幢别墅，供她休憩。
就诚如爱里斯泰尔所提及过的，他的家乡空气比起大都市来空气真的清新很多，而且那座大湖也确实澄澈的彷彿一面镜子，是在这个时代得来不易的自然美景。
黄金之王小小年纪便晋升成社畜的身心，在此等美好的环境之下也有最大的放鬆。
……只要爱里斯泰尔讲话不要绕那麽多圈子就更完美了。
让兔子小高以非时院名下的一个公司名义拜访卡罗家例行举办的派对，在一个美好的月夜之下与爱里斯泰尔重逢之后，夏霓每天都到爱里斯泰尔家玩耍。
从小就在风的武术训练之中长大，接触的青梅竹马也都是运动少年，因此夏霓对爱里斯泰尔家中的各式新奇的小游戏提起了兴致。
但女孩敏锐地察觉到，爱里斯泰尔似乎并不太喜欢这些游戏。和她一起游玩——倒不如说陪同她一起游玩，夏霓当然看得出来爱里斯泰尔是享受和她相处的时间的。
然而那些对女孩来说新奇的事物，对男孩来说却有些乏味。当然，男孩自认自己隐藏的很好，殊不知一切在女孩面前早已无所遁形。
「爱丽丝喜欢的东西吗？」温柔婉约的女性歪了歪脑袋，稍作思考后回答道：「果然还是童话吧。」
爱里斯泰尔的母亲像是想起什麽似的，下意识地勾起了嘴角：「毕竟……我们爱做梦的性格可是很相似的呢。」
第二天，让小高抱着事先准备好的各种童话书，夏霓再次踏入了卡罗家。
说实在的，夏霓其实对那些童话并没有多少的研究，甚至有些她连听都没听说过。无他，自认为已经是个小大人的社畜黄金之王自然不会特地腾出时间来阅读那种小孩子家的读物。
不过若是爱里斯泰尔喜欢的话……那当然就另当别论。
在爱丽丝面前，夏霓不介意当个孩子。
「爱丽丝，你喜欢童话故事吗？」
「童话？哼。」爱里斯泰尔不满地哼了一声：「那种低龄向的幼稚小孩看的书，妳觉得我会看吗？」
「非常遗憾，高尚而聪明又知性的我平时都看……哲学书！对，我平时都看哲学书！」
「……plato（柏拉图）？descartes（笛卡尔）？」看出爱里斯泰尔在虚张声势，但是夏霓就是忍不住去逗一逗他。
「……plankton？」不出女孩所料，男孩瞪大了双眼，尝试複述女孩刚才所唸的英文单词。
「那是浮游生物了呢。」女孩掩面轻笑，被男孩的行为举止给逗乐了。
看见笑容，不知为何爱里斯泰尔的眼神黯淡了一瞬，随即便恢復到以往的张扬。
「……咳咳。刚才、刚才那是开玩笑的。总之我对童话那种幼稚的读物……」
「但是是伯母亲口跟我说的喔？」夏霓歪了歪头，阻止了爱里斯泰尔的长篇大论。
「额……」男孩似乎是没想到自己会那麽快穿帮，脸上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呐，爱丽丝。」早就摸清自家小伙伴的傲娇属性，夏霓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
「你可以读这些绘本给我听吗？毕竟我一本都没看过呢。」
年幼的爱里斯泰尔哪能听出这句话骇人惊悚之处，他只知道自己被需要了，而且也终于有了个台阶下。
「……真拿妳没办法，非要不可的话，就陪妳看吧。可要庆幸我是个充满服务精神的人啊，感谢我吧。」爱里斯泰尔得意地笑了起来，但是在那深邃的蓝眸之中，却又潜藏着惊讶。
居然一本……都没看过吗？
夏霓所带来的故事书并不侷限于某个国家，西方的、东方的应有尽有，甚至连最为黑暗的格林童话也有。当然，是改编成子供向版本的格林童话。
灰姑娘、白雪公主、小红帽、人鱼公主、辉夜姬、糖果屋、绿野仙踪、爱丽丝梦游仙境……
「……就这样，公主殿下和王子殿下在一起永远幸福了下去。可喜可贺，可喜可贺。」爱里斯泰尔合起了灰姑娘的故事书。
「……好厉害啊。」听完那麽多的童话故事，夏霓不由得感叹一句。
「什麽好厉害？」被夏霓突如其来的感叹弄得一头雾水的爱里斯泰尔反诘道。
「童话故事裡面的公主殿下都很厉害啊，许多故事的结局都是完美的happyend呢。」夏霓笑了笑，「真好呀……要是现实生活中也有那麽多的happyend就好了呢。」
「那种故事……」
「嗯？爱丽丝有说什麽吗？」
「不……没什麽。」爱里斯泰尔撇开眼，刻意转移了话题：「那在看了那麽多的童话故事之后，小霓最喜欢哪个故事呢？」
「爱丽丝先讲。」
「当然是爱丽丝梦游仙境啦！」爱里斯泰尔莫名激动地说道，「妳不觉得爱丽丝在wonderland裡面的冒险超酷的吗？要是我哪天也能有这样新奇的遭遇就好了！」
「……不要因为裡面的主角刚好跟你同名就将自己代入啊。」夏霓难得吐槽了一回。
「不过其实我也很喜欢那些拥有幸福美满结局的童话故事啦。」爱里斯泰尔的声线突然轻柔了下来，「像是灰姑娘啦，白雪公主等等。啊，有机会的话也想要去跟随着辉夜姬的脚步一同去月亮上面的理想国看一看呢。」
「我都说了这麽多了，那小霓呢？」
「我嘛，果然还是小美人鱼吧。」女孩顿了顿回答道，换来的则是小伙伴的不可置信。
「诶？为什麽？」爱里斯泰尔嫌弃地皱紧了眉头，「那明明不是妳所嚮往的happyend，而是坏结局啊？」
在这麽多的童话故事中，小美人鱼确实给男孩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别无其他，因为那是唯一一个公主和王子并没有永远幸福地生活下去。
相反地，小美人鱼在甘愿为爱情牺牲之后却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结局，等待着她的却是悲伤、痛苦与残酷的死亡。最终她溶解成泡沫，消失在清晨的第一道曙光之中。
子供向的绘本另外补充了一些故事：小美人鱼其实并没有死，她感觉到自己化为一团闪着光辉的灵魂。原来她那超越种族的无私得以让自己永恆不朽，并能前往神的国度。
「我觉得……看个人的定义吧？」夏霓勾起了一个苦涩的笑容，「即便小美人鱼没有得到她应该属于她的爱情，但是她那跨越种族的爱情本来就不易成功。」
「其实她早就知道了这个可能性吧。」早在女巫将声音选做代价之时，她就没有任何辩解的馀地了。
但是……对王子来说那何尝不是一个幸福的结局呢？
而小美人鱼也在最后得到了世界的恩宠啊？
「就只是……有些寂寞呢。」女孩喃喃自语道。
「不要。」男孩的小手轻柔地抚上她的脸庞，「不要再露出这样子的表情了。」
爱里斯泰尔一向清澈的蓝瞳痛苦地眯了起来，他紧紧握住夏霓的手掌，不愿放开。
「我会牢牢地抓住妳的。」所以、拜託不要再露出那种表情了。
察觉到自己将过多的情绪展现在七岁的孩童面前，夏霓再次将翻滚的思绪隐藏起来。一个童话故事能勾起她内心尘封的秘密也是她所没设想到的。
难怪贤臣都喜欢用寓言故事来劝谏君王，从小接受来自风的种花知识教导的夏霓想到。
就在双方陷入沉默之际，爱里斯泰尔母亲的呼唤声打破了僵局。
「呐，爱丽丝！你们玩完了吗？夏桑的叔叔来接她了喔！」
「……那麽明天见了。」默默在心中给兔子小高点个赞，夏霓几乎可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她的离去。
她真的不知道能再和爱丽丝说些什麽，而她所埋藏在心中的秘密也不是那麽早就能暴露的。
她还有该做的事情，她还有必须引导的命运。
不过……
☆
「呐，爱丽丝！」
翌日，当爱里斯泰尔还在思考是否是自己前一天所导致的不欢而散才让夏霓没有在一如既往的时间前来，便听到了女孩的呼唤声。
「……好慢！我差点都要睡着了喔！」爱里斯泰尔依旧嘴上不饶人，然而当他转过头望向夏霓时，脸上的嫌弃瞬间转变成为惊恐。
因为他看到了夏霓怀中抱的东西。
「诶！！！！！」
夏霓偏过头，不明所以地看着爱里斯泰尔逐渐扭曲的面孔。
「这这这这这、这是……」
「这是？」
「是猫！」爱里斯泰尔整个人都快要跳起来了。
夏霓默默梳理毛皮的手顿了顿，而她怀中的生物在听到男孩的回答同时也颤了颤。
「那个……爱丽丝。」夏霓有些无语，「你再仔细地看一看。」
「我怀中抱着的——明明就是黑色的狐狸啊。」
「咦？」爱里斯泰尔闻言抬起头来，仔细地瞧了瞧，而当毛团动起来时，他又惊恐地尖叫了起来。
「别、别过来！别靠近我！我才不管是黑猫还是黑狐狸！他们长得不是很像吗！！！」
夏霓都不知道这句话要从哪裡吐槽起了，「爱丽丝，狐狸——是犬科动物啊。」
「而且——他们长得一点都不像喔，狐狸长得比较像小狗呢。」毕竟是犬科动物嘛。
「是、是这样的吗？」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爱里斯泰尔轻咳了两声试图挽回一点自己的形象。
但当夏霓举步向他靠近时，他又控制不住地后退两步。
「我、我还是先不要吧。」
「明明那麽可爱的说？而且也不是爱丽丝最害怕的猫咪？」夏霓歪了歪头，而像是能听懂人话似的，她怀中的小狐狸也配合地一同歪了歪脑袋。
「额……」
「嘛，算了。」夏霓并没有打算再在这点上多做停留，「这孩子是今天早上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口的。」
她顺势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我看见牠受了点伤，就帮牠包扎了一下。想说爱丽丝不讨厌狗狗，带来给你看看的。」
刚好用来化解前一天不欢而散的尴尬。
虽然其实不用包扎伤口也会自己慢慢好起来的吧，虽然在阳光之下进度比较缓慢而已。
「……被碰瓷了呢。」爱里斯泰尔一脸複杂地开口说道。
「嗯，是的。」完完全全被碰瓷了呢。
「好了，快点坐下吧。没有妳，茶会可没办法开始……把那隻狐狸赶走！！！」见到夏霓似乎要抱着狐狸入座，爱里斯泰尔崩溃的喊道。
「好好，赶走赶走。」夏霓心不甘情不愿地将狐狸给放下，小狐狸也很有灵性地跑走了。
亏她撸狐狸撸的很开心的说……
嘛，反正等一下还是会自己回来的。
毕竟要碰瓷嘛。
「呼——呼——」捧起桌上热腾腾的茶，夏霓轻轻地吹起气，试图让红茶凉一点。
「怎麽？妳是猫舌吗？」爱里斯泰尔一边傲娇，一边在心中默默记下。「对聪明智慧又成熟的我来说，这种程度的热度……」
夏霓抬眸，正好对上爱里斯泰尔被茶给烫到的时机。
「”啊烫烫烫！！！！」男孩瞬间睁大眼楮，刚才的游刃有馀早已消失殆尽。
「没事吧？」夏霓担忧地问了一句。
「没、没四……」男孩吐着被烫伤的舌头，大舌头地回答道。
看到眼前上演着瞬间打脸，夏霓终究忍不住笑了起来。
见到她的笑容，爱里斯泰尔被烫伤的委屈都消失地一乾二淨，他也漾起了淡淡的笑容。
「啊啊，抱歉。我是不是笑得太过火了，很失礼吧。」
「没事的。」爱里斯泰尔摇摇头。
「呐，爱丽丝等一下我们去散步吧？」
「散步？」男孩有种不好的预感。
「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呢。」
在享用过下午三点的点心之后，两人顺着夏霓的提案一同散步到了湖边。
「这边的湖，真的很漂亮呢，就跟爱丽丝当初形容的一样。」两人在湖畔伫足，夏霓开口说道。
「对吧对吧，比你们那边的大都市乾淨多了吧？」听到家乡被夸赞，爱里斯泰尔得意地说道，「不过听说海更为宽敞更为有趣呢。如果有机会的话，蛮想跟妳一齐去海边看看呢。」
「这片湖……真美丽啊，美的……让人捨不得离开。」
「妳……」爱里斯泰尔把握住了关键字，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爱丽丝，夏日要结束了啊。」夏霓背着湖面，波光粼粼在她身后闪烁着，为女孩增添了几分梦幻。
但爱里斯泰尔却彷彿坠入冰窖之中，明明正值暑假中旬，艳阳依旧高照，他却觉得全身冰冷。
「为、为什麽？」爱里斯泰尔以为自己会大声地质问对方，然而他的声音却细如蚊吟。
就好像，他一直以来的勇气突然消失了一般。
「明明、明明夏天还没结束不是吗？不是说好整个暑假都被我给预定走了吗？」爱丽丝的声音大了起来，彷彿又找回了底气。
「我们，我们已经拉过勾了！说好说谎的人是小猫的！」
「爱丽丝抱歉。」夏霓垂眸，但是这并不是她能更改的事情。她原先就打算只花一个月陪伴爱里斯泰尔的，已经是给男孩最大的福利了。
因为她不只是夏霓，她还是黄金之王。黄金之王的一个月，已经赠送给男孩了。
「大都市……大都市就有那麽吸引妳吗？」爱丽丝痛苦地问道，「虽然这裡的店铺都关的很早，电车和巴士都是一个小时才一班，并不像大都市那麽方便。但穷乡下的空气和水都非常新鲜，这裡有的是天然……」
「妳不是也很享受这裡的宁静吗？」
「……」面对男孩的质问，夏霓沉默不语。
「是因为……是因为幸村君他们吗？」爱里斯泰尔的口中吐出夏霓不曾想像的话语来。
「不是！爱丽丝你在想些什麽！」夏霓琉璃粉的眼眸不可置信的瞪大。
「不是因为幸村君他们妳才想要赶快回到大都市的吗？不然为什麽要提早回去？为什麽，为什麽要离开我？」爱丽丝知晓自己不应该对女孩怀抱如此恶意，但是一想到有这样的可能性便让他的胸口彷彿被什麽东西给堵住一般。
「不是，绝对不是小市他们的原因。」夏霓坚定摇头说道。
「那么……为什麽呢？」
「我、我不能说。」夏霓痛苦地闭上眼楮，这真的不是爱里斯泰尔应该知道的事情，就连幸村精市他们她也没有告诉。又如何对一个七岁的孩子说起？
不，这不是他的本意。
爱丽丝压下蓝眸之中的翻涌情绪，他不是为了让女孩痛苦才出现在这裡的。
「那下一次的假期呢？妳还会再来吗？」爱里斯泰尔轻声问道，「妳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在这裡有别墅不是吗？」
夏霓没有回答男孩的问题，她给不出承诺。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夏霓不会轻易给出她无法做到的承诺，但是她可以给爱里斯泰尔别的。
「这个，这个给你。」她将一台天蓝色手机塞到爱里斯泰尔的手中，「这样就可以随时联络了，无论我们相距多远。」
「当然，爱丽丝想要浪漫一点选择写信也是可以。」夏霓俏皮地送了个wink，试图缓解氛围。「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全数回复的。」
「对不起啦……我真的无法给你我可能无法完成的诺言。我不希望你失望，俗话说什麽：期望越大，失落越大。那我还不如乾脆一开始就不给你期望。」夏霓低下头去，不敢对上爱丽丝湛蓝的眼眸。
「不用……妳永远都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爱丽丝牵起女孩的手，「而且妳不能来这裡并不代表我不能去大都市找妳啊，到时候妳可不能躲我，要好好接待我喔！」
「没办法，谁叫我那麽善解人意呢。」爱丽丝紧紧攥住了手机，「这次就大发慈悲地不跟妳计较啦。毕竟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
「谢谢。谢谢你爱里斯泰尔……」
听到那个称呼，男孩的心刺痛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