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Chapter41
这时外面的雨突然下大了,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的砸在屋檐上,慢慢形成了一条密不透风的雨幕,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沈从容想起什么似地看向院子里:“那些花没事吗?”
沈罪说道:”没事,我去看看。”
他飞身跳到了楼下,先将那几盆白杞花搬到了屋檐下,又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大块油布,将它盖在了花园里剩下的那些花上面。
然后他重新跳上二楼的长廊,回到了沈从容的身边,两个人难得独处,他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
他的动作轻盈流畅,如同一只英姿飒飒的鸿雁,看得沈从容十分羡慕:“这是轻功吗?好厉害啊。”
沈罪点了点头:“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真的吗?”沈从容眼睛一亮:“我这个岁数还可以学吗?”
“轻功多练练还是可以学会的。”
“那好。”沈从容一脸期待:“等我出去了,你一定要教我。”
沈罪轻笑了一声:“好。”
沈从容看了一眼屋外的滂沱大雨,叹了一口气:“好想出去玩会啊,真的在屋子里待烦了。”
沈罪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干巴巴地安慰她:“再等几天就可以出来了。”
“哪里是几天?还有二十天呢。”沈从容白了他一眼,冷笑道:“这种痛苦你们男人根本不会懂的。”
沈罪无奈地看着她,问道:“那怎么办?”
沈从容摇了摇头,正想说什么。
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嘹亮的哭声,是床上的小安然哭了起来。
沈从容连忙转身去床上抱她,这时蓝竹打开自己的房门走了出来。
她向沈罪问了声好,接着走进了进沈从容的房间。
沈罪心里划过一丝难以抑制的失落,两个人今日的独处时间算是结束了。
他正想离开,沈从容突然喊住了他:“沈罪。”
他闻声看了过去,就见沈从容抱着孩子走了过来。
怀里的婴儿乖巧软糯,沈从容亲昵地亲了亲她的脸颊,有些得意地看向沈罪:“让你看看小安然,你都十天没见过她了吧,我们完全变模样了哦。”
沈罪心里一颤,不知所措地看了过去,恰好对上了一双澄澈明净的眼睛。
小安然一只小手胡乱地摆动着,另一只小手攥着自己娘亲的衣服,正好奇地盯着他看。
沈从容说得没错,不过短短几天,她完全变了个模样。
她刚出生时就已经很好看,如今五官慢慢长开,脸部有了清晰的轮廓,皮肤白里透红,看上去极为秀气。
“很可爱。”沈罪忍不住看向沈从容:“长得很像你。”
沈从容眉眼弯了起来:“蓝竹和王婶也这么说。”
她低头逗弄着起小安然,拿着她的小手冲着沈罪轻轻晃了晃:“小安然,来,给你沈叔叔打个招呼,以后让他教你练武好不好?”
小安然被逗得咯咯笑了起来,她的眉眼弯成了月牙,纯真的笑容使得屋外阴沉的天气都明亮起来。
沈罪心情也轻松起来,下意识地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意。
沈从容带着小安然又和他玩了一会,随后就被蓝竹拉着去吃饭了。
沈罪于是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他眼里的笑意慢慢地淡了下来,随之从心里翻涌上来的是无边无际的苦涩。
这是他的孩子,他却不配做她的父亲。
她看他一眼,他都觉得胆怯和心虚。
都说孩子的眼睛是最有灵性的,可以看透世间的一切虚妄。
那么小安然是不是已经看清了这副皮囊下隐藏着的那个黯淡又卑劣的灵魂?
如果可以选择,她一定不想要他这样的父亲吧。
刚才那副其乐融融的画面里,他是永远无法融入的败笔。
他的余生大概都是如此,就这样远远地守护着,不打扰也不靠近。
这是他的罪孽,也是他的宿命。
这天傍晚的时候,雨才终于停了下来。
小安然睡着了,沈从容正在窗前看书,蓝竹正小心翼翼地给她上着药。
她脖子上的伤痕并不严重,早已经结了痂,很快就能愈合。
手上的伤已经消肿,但毕竟伤到了骨头,还需要养一段时间。
她从山里回来后就找大夫看了伤,大夫说她处置的很好,特别是手腕,因为及时复原固定,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
而他看过很多这样的伤患,因为没能及时救治,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
他本想给沈从容开个药方,但无意间看到了沈罪给她找的草药,便停下了手中的笔:“你如果还有这两种草药的话,就接着涂抹就行了。”
“竹心可以让你脖子上的伤口尽快愈合还不会留疤;金梦花可以让你的手腕尽快消肿,再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很快就能好了。”
沈从容点了点头:“谢谢大夫,但我这里草药剩得不多了,明日再让人去药房里买一些。”
大夫摇着头说道:“药房里都是将这两种草药晒干秘制而成的粉末,而你需要的是新鲜的草药,这样才可以捣成药泥。”
“越新鲜的草药效果才最好。”大夫龙飞凤舞的方子写在宣纸上,说道:“我先给你开个方子,你要是找不到草药,就按方子去抓药吧,只是效果会差一些。”
“这方子上的药也是外敷的,你才刚生产完,不能胡乱吃药。”
沈从容还是想好得快一些,便说道:“那明日我托人去山里采些草药好了。”
大夫看出了她的心思,说道:你先试试吧,这两种草药可不容易找,就算找到了不到一天就会变得干枯,从而失去药性。”
“要用就得天天去采新鲜的,这也是药房没有新鲜草药的原因。”
沈从容才知道还有这回事,她将此事交给了蓝竹,让她去看看能不能雇两个人帮她去山里采药,采到了就用草药,采不到就用方子。
后来她每天都能用上新鲜的草药,沈从容也没多想,只以为是蓝竹找到了靠谱的采药人。
如今才知道原来是沈罪每天深夜起床去山里为她采药。
沈从容静静地看着蓝竹的动作,突然询问道:“最近每天的草药都是沈罪去采的吗?”
蓝竹点了点头:“没错。”
“怎么是他去的?我不是让你去雇人吗?”
“我去了。”蓝竹抱怨道:“但根本就找不到靠谱的人,要不然根本不认识这两种草药,要不然就嫌山里太远。”
“我就想着要不然让姚松帮着找两个人,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沈大侠,他看我愁眉苦脸,就问我怎么回事,我就将这件事告诉他了。”
“他就说他可以去采,我看他态度很坚决,就没有推辞。”
“小姐”,蓝竹偷偷看了看她的脸色:“我是不是做得不对?”
“没有。”沈从容笑了笑:“我就是今天才知道是他给我采的药,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蓝竹松了一口气,应和道:“是啊,沈大侠每日天没亮就将药采回来了,山里那么远,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的门。”
“他虽然看着话不多,但是可有心了。前几日王婶随口说了一句火炉里的木炭质量不好,小姐您觉得不太好闻,沈大侠就去找了整个镇子上所有卖木炭的地方,一家一家的比对,直到找到了一种气味最小的。”
“我们换了这种木炭后,您果然就不再觉得难受了。”
沈从容一愣,下意识地看向了火炉,她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
前几日木炭气味确实有点重,她随口说过两次,也没想着怎么样,后来木炭没有味道了,她虽有些奇怪,却也并没有多想,没想到背后还有这番曲折。
蓝竹这时小声嘀咕道:“沈大侠真是个难得的好人,比陆姑爷好太多了,要是您当时嫁的是他就好了。”
“好了,别乱说。”沈从容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让人听见又误会了。”
蓝竹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这时王婶端着一盘煮好的乳瓜走了进来:“沈老板,赶快趁热吃了,保准明天你奶水就足了。”
沈从容没吃过这东西,有些怀疑地拿起汤匙:“这东西真有用吗?”
“当然了,你都不知道这玩意多金贵,据说县令夫人当初刚生产时也奶水不足,重金悬赏都没能求到一块。”
“还是沈公子有办法,那天听我随口一说,就放在了心上,今天这不就找来了。”王婶夸赞道:“谁要是能嫁给他,那后半生可真是享福了。”
王婶最近一提起沈罪就赞不绝口,沈从容已经习惯了。
她没作回应,拿起汤匙试探着吃了一口乳瓜,味道有些奇怪,沈从容皱了皱眉,还是继续吃了起来。
一个乳瓜并不大,沈从容很快就吃完了,她将汤匙放到盘子上,苦着脸问道:“吃几个能有用啊?我不太喜欢这个味道。”
王婶像哄孩子似地哄她:“每天吃一个就行,这两天就能有效果。”
“我知道了。”沈从容没精打采地说道。
“小姐,您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蓝竹在一旁笑她:“以前喝苦得不行的汤药您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如今只是一个不好吃的果子,您就闹脾气了。”
沈从容仔细一想,还真是这样。
自从离开江启城在这里定居后,她变得越来越随性,也越来越娇气,会直接说出自己的感受,也慢慢有了更明显的喜好。
相比于从前,她更喜欢现在的自己。
“以前那不是没办法吧?”沈从容笑了一下:“所以我现在就要把以前没有的使劲补回来。”
蓝竹一脸拿她没办法的表情:“行,咱全部补回来。”
王婶在一旁笑盈盈地听着,接着她将盘子和汤匙收拾好,向房外走去。
沈从容这时打开了房间角落里放置的一个半人高的红楠木箱子,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许多精致的画盒,画盒里放置着一些她的字画。
沈从容仔细翻找着,想找出几幅合适的送给沈罪。
这些天来他真的帮了她太多忙,让她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他。
可还没等她翻找出来,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听声音像是从前面的书店里传来的。
沈从容眉心微皱,正想走到窗户那里查看。
“不好了不好了!”房门这时突然被王婶推开,她神情慌乱地看着沈从容,嘴里说道:“沈老板,你的书店被一群男人砸了,他们还要强行带走青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