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机会
林仕华难得回家一趟，带着秘书刚到门口，就接到管家的电话。有些讶异地挑眉，不过他并不着急，从容不迫地推开门。
他年近五十，发髻两旁微白，面容冷峻气场强大。外行人都能轻易看出，这是一个长期厮杀于生意场上的人。
一进门就能闻到血腥味，林自谦已经被佣人抬到了沙发上，紧闭着眼睛满头是血的模样与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样子大为不同，如同一条丧家犬。
林仕华目光锐利起来，对于这个正妻所出的孩子，比起其他私生子，他还是更加上心的。
“送二少爷去医院。”
吩咐完司机与管家，他的目光转向陆见野，面容严肃不怒自威。
陆见野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林仕华眼中意外神色一闪而过，随意地在那张还沾有林自谦血迹的沙发上坐下。
“胆子不小啊。”
他的声音并不大，像是随口一说。说完又点起一根烟来，野兽一般危险的双眼眯起来，在烟雾缭绕中打量这个被自己接回家没多久的少年。
少年也冷冷地看着他，做了这么大的错事，在林仕华面前他没有任何惊慌恐惧，害怕求饶。
透过那张俊美得有些艳丽的脸，林仕华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他周身气压低了几个度，沉声道，
“我接你回来，是让你无视亲理道德，肆意殴打哥哥的吗？”
陆见野面无表情，“没有这样废物的哥哥。”
这话一出，佣人们都后退几步低着头尽力降低存在感，生怕稍有不注意就引火上身，整个大堂鸦雀无声。
佣人们盯着脚尖，八卦地想:
今天之后这座庄园里怕是要少一个少爷了！
半晌过后，林仕华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好啊，很好！不愧是我的种。”
他把只抽了几口的烟摁在桌子上熄灭，站起身来走到陆见野跟前，将快要成型的少年笼罩在阴影里。
“你这副模样，倒是跟我年轻的时候很像。小孩儿间打打闹闹嘛很正常，你爹我以前经常被揍得头破血流！”
“能打赢是最好的，输了只能怪自己拳头不够硬。”
陆见野眼神微闪，脊背僵硬，他意识到，机会已经降临到头上。
“你叫什么名字？跟你妈姓陆是么？”
林仕华拍了拍陆见野的肩膀，丝毫不觉得不知道自己亲自带回家的儿子叫什么名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陆见野心下冷笑，脸上却一副松动的样子:“陆见野。”
林仕华颔首，没再多说什么，叫来佣人，“带三少爷去清理一下伤口。”
林仕华带着秘书去了书房，陆见野没理会身边拿着药箱欲言又止的佣人，径直往三楼去。
“三少爷，老爷吩咐……”
少年脸上脖子上都是血，回头看向佣人，突然笑了一下，嘴唇微动，“滚。”
佣人被这如同恐怖片一样的场景吓得差点原地摔跤，拿着药箱就跑了。
回到房间，陆见野就这么靠着门坐在地上，头晕目眩。
“阿白…”
少年将头埋进腿间，漏出雪白脆弱的后颈。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见小猫离开的样子，毫无征兆地湮散成滢白光点，消失得无影无踪。
为什么这次这么快就走了？
没关系，你说过还会回来，回到我身边。
我会等你，不管是一个月，一年，亦或是更久。
陆见野肩头颤动，“阿白，对不起…吓坏你了吧……”
书房内，秘书将文件摊在桌子上，正要讲话，林仕华挥挥手他于是马上闭嘴。
林仕华靠在宽大的椅背上，揉了揉眉心。
陆见野长得很像陆月雅，想到那个美丽明艳带点狠劲的女人，他的目光有点涣散。
林家世代盘踞首城，累计了数不尽的财富，成为首屈一指的豪门世家。
豪门最不缺的除了钱，就是孩子，林仕华不过是众多私生子的一个。
家族里各种明争暗斗，阴谋诡计让林仕华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强者为尊的道理。
只有够狠才有活下去的希望，但凡你示弱一分，就会被吞得连渣都不剩。亲人感情？不过笑话一场，兄弟血亲连表面和谐都难以维持。
一次生意密谈，林仕华遭到哥哥的暗杀，险些命丧谈判桌。保镖拼死护住他，带他逃出生天，暂时躲避到一个叫昙县的地方。
在昙县，他遇到了陆月雅。她真的太美丽了，林仕华这样的多情浪子，都忍不住为她流连。
就算在交往时他发现陆月雅有一些精神上的疾病:偏执易怒，敏感多疑。他丝毫不在意，通通包容。
缠绵用心的情话，别出心裁的礼物把陆月雅淹没，他们的爱情浪漫得像童话。
只可惜，感情是林仕华生命中最不重要的东西。养好伤，势力稳定后，他马上抽身离去。
留下一无所知、已有身孕的陆月雅。
林仕华掌权后，原本家中只有林自谦一个少爷的。他是正妻所出，按理来说应该理所应当的继承林家。
可惜林仕华并不在乎什么婚生子、私生子身份差别，在他眼里只有弱肉强食，胜者为王。
就算是自己孩子也不例外，尽管斗争，打赢了就是爹的好儿子。
所以很快就接回来一个大少爷，就是林自安。
本来林自安是没法进林家门的，他生母本是风月场所的红人，在林仕华眼里不过是解闷的小玩意，还谈不上什么情情爱爱。
只是没想到在一次仇家追杀中，那个女人义无反顾地帮他挡了一颗子弹，遗言都没蹦出几个字就死了。
林自安身体不行，头脑还算聪明，林仕华便让他进公司学着管理。
说起陆见野，这确实是缘分。时间流逝太快，林仕华这一生太多曲折，十几年前一场短暂恋爱，他实在是记不得了。
如果不是那天拿错报纸，在一则关于孤儿院的报道上瞥见缩小版的陆月雅，恐怕午夜梦回中，也不会有陆见野的一席之地。
刚把人接回来时，林仕华是有些失望的。这个孩子太淡然，太冷漠，对任何人与事物都没有欲望，任人搓扁捏圆，像一杯白开水一样乏味。
所以很快林仕华就将他忘到了脑后。
直到今天，他见到了冰层破裂后河道下的波涛汹涌。少年那双漂亮的眼眸缀着疯劲，露出的爪子锋利，獠牙骇人。
那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在说:所有人都是垃圾。
要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