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感慨
第三十四章：感慨
c区监舍，顶层牢房内。
面具到了林钱东手上，一人一狐死死盯着地上的面具，面具正脸也死死扣着地面。
“不会死了吧？”林钱东道。
狐狸是廓耳狐，小小的身体，大大的耳朵，圆圆的眼睛。
孟婆新换的身体。
它突然扒拉了一下……
“孟婆别动，他的能力是要眼睛对视才有作用，说起来有点像希腊神话里的美杜莎之头。”林钱东赶紧阻止孟婆。
“难怪经判官审判的魂魄都会听命于他。”狐狸松开了躁动的爪子。
忽然，面具闪耀金光，在地上抖动，是它下颚反复张开造成的。
“那些魂魄听命于本官，那是他们有罪！”
孟婆也不搭理它，走到墙角舔舐自己刚换的躯壳。
林钱东见怪不怪，他早就猜到，这些阴间鬼差，没那么轻易消失，灵舍一体，其舍已死，其灵还在，判官活着正好，正好问它点事。
“我问你，你应该已与那个国际刑警探员灵舍一体了吧，怎么他死了，你还在？”
面具发出咯咯笑声，仿佛在嘲笑林钱东的无知。
判官笑完便道：“本官可以告诉你，灵舍一体不过是我们阴间鬼差行走在凡间的一种手段罢了，只有孟婆会死罢了，她在消耗光阳气之后才与你灵舍一体，也就说你死她便再也没有依存本源，所有的阴间鬼差的体内储存的阳气百万年计，并非舍体死了，灵体也要死，只有孟婆是个例外。”
“原来如此……”
“阴间鬼差行走于凡间会持续消耗阳气，如果不借助躯壳，纵有百万年寿数天命也是要耗尽的，可借尸还魂得来的躯壳，无魂无魄，终归要腐烂。”判官道。
孟婆听到此处，冷哼一声。
“所以你们就退而求其次，与活人施展灵舍一体？”林钱东恍然道。
“不错，活人有魂有魄，我们有百万阳气，合则利，只需施舍一些恩惠，有的是凡人可以为我等驱使，不若你将那孟婆赶出去，你我灵舍一体如何？”判官道。
“尔听它的，阿央必让尔万劫不复。”孟婆装作满不在乎道。
林钱东笑了笑：“你也听到了，孟婆不许，不过你们这种生物，话说得漂亮，可称不上什么鬼神。”
“何出此言？”
“所谓灵舍一体，用我们人类的理解，你们只是在寄生！”
“寄生！”
“对，寄生！就像寄居蟹，我们给你们提供安全的壳，可以让你们在凡间像寄居蟹一样在海底游走，本质上你们也是一种寻求生存的生物罢了，与我们有何不同呢？”林钱东淡淡道。
面具不再说话，而是发出剧烈震动。
“汝竟生气了？可真不像平日里铁面无私的陆判官，阿央倒觉得这舍体说的有几分道理，吾辈便是这样可悲的活着罢了，并不比凡人高贵多少。”
孟婆从阴暗中走出，用一种悲悯眼神看着脸贴地的阴阳判官。
“孟婆你休要胡扯，速速回到地府认罪，将北帝大君下落说来，让我等重迎大君归位，重造秩序。”面具发出怒吼。
桀桀
孟婆发出怪异的狐狸笑声。
“汝莫不是觉得大君还在这世上？”
“什么！莫非大君死了？”
“阿央亲眼看着大君与十殿阎罗在地狱最深渊交战，大君吸干了十个阎罗的阳气，就在阿央面前，阿央的怀里，烟消云散，汝当真以为阿央是贪图凡间风景逃出地狱么？阿央只不过遵从大君遗命罢了。”
“遗命？什么遗命！”
“阿央为何告诉你？若非大君的遗命，阿央早随大君而去了。”
孟婆说着，眼中已泛起了泪花，却又咬牙切齿。
她恨大君为什么不把她也一起带走。
“大君真死了？”
面具不断震动，开始左右摆动，林钱东只好摁住它。
判官毕竟是附着在一具死物上，很快就不再动弹了。
“阿央奉劝汝，还是省点阳气，明年九九重阳，鬼门大开之时，阿央或可送汝回地府。”孟婆说完便不再理会它。
“孟婆你骗本官，本官不信，大君永生不灭，吾辈亦永世依存，你在说谎！说谎！”判官怒喝着，宣泄着。
如果不是林钱东早早就让迈克警长找个由头调走这层狱警，恐怕整座监狱都会来见见这诡异的场面。
“你太吵了，我得你埋起来。”
林钱东摇摇头，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尖锐薄片，尖端视为刀刃，类似小刀，他在较为宽大一面缠上布条做为手柄握持，这是他从ab区最初的两只“山羊”身上学到的，用操场长椅的大螺丝磨平磨利，就得到了这么一把工具。
他要撬开墙壁的几块砖头，把判官埋进去，之后再让迈克叫人来把墙壁的白灰抹上，掩人耳目。
这样一来，判官也无法换躯壳了，只能静静呆在墙壁之中。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总算把判官塞了进去。
塞之前林钱东还特意用石子卡在面具的嘴上，让判官上下颚无法动弹，无法用震动发出声音来。
当把最后一块砖头严丝合缝地卡了回去，林钱东心满意足地拍拍手：“希望你的阳气够你活到明年鬼门大开时。”
大功告成！
林钱东终于松了一口气，坐在床头，望着自己墙壁上方的小铁窗。
孟婆就在那……
从林钱东挖墙开始，它就坐在那小铁窗上发呆。
林钱东也对着她发呆。
孟婆或许是在想自己未来该何去何从，是生存还是死亡？
可林钱东想的是，从离开歌市开始，自己就身处旋涡之中，拼尽全力只为了抓住每一根救命稻草。
自己不过是一个商人，一个纯粹的商人。
仅仅月余时间，自己手上就沾了多条人命。
杀了黑白山羊，杀了那个小狱警，杀了徐良皆是为了自己活命。
林钱东的视线越过孟婆小小的狐狸身体，看穿黑夜。
自己的心，仿佛就如这黑夜一样，每杀一人，心就染黑了一片。
也许等自己对杀人麻木之时，心也就全黑了。
他突然很想念前妻，那个一眼就认定是此生妻子的女人。
一场晚宴之中，见到了她，她一个双胞胎组合的成员，她离开了自己的姐姐单飞出道演戏。
那一晚林钱东看到她为了博取一个角色试镜的机会，倔强地周旋在一堆金主之中赔笑喝酒。
他喜欢这个女人身上的蓬勃的朝气。
恐怕再也回不到原来的生活了。
想着，林钱东便深深吸了一口气，嘲笑自己仍然痴心妄想。
再也回不去了……
再也……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进入了梦乡，这是林钱东第一次在首都监狱里睡得安稳，舒适。
孟婆听到鼾声之后，转身看着他。
眼神复杂多变，不知道作何感想。
随后，这狐狸的躯壳从窗口倒了下去。
又成了尸体。
她回到了心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