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手段
第五章：手段
孟婆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
“尔这凡人，倒是聪明，不愧是阿央看上的人。”
“我猜对了？”
“不错，阴间鬼差在现世无法伤害凡人，只能运用其他手段，比如鬼压床……比如鬼打墙……”
“那些聊斋怪谈竟然都是真的，你张口闭口都是阿央、尔等，想来你们先秦之前就已存在，先秦女子常称呼自己为阿央，称呼别人为尔。”林钱东卖弄起他那不算深厚的历史学识。
“阿央真是越来越喜欢尔这凡人了，九幽十八狱在凡人诞生之初就已存在，地府鬼差以尔等凡人阳气为生，阿央的确无法在凡间杀人，这是地府的规矩，北帝大君的规矩。”孟婆道。
“你说你吸食一次阳气可在人间行走七天，可你们都已经存在千万年了，怎么会在意凡间的时间，我斗胆猜一猜，你是……逃出来的？你从地府逃到了人间，并且因为某种原因耗尽了自己千万年寿命，所以你必须吸食阳气。”
“喔？”孟婆不动声色。
“阳气既是对你们这些阴间鬼差的奖励，也是施加在你们身上无法逾越的限制。”
林钱东已越来越接近真相。
他的话，已经触及孟婆的逆鳞。
孟婆裂开嘴，已裂到耳朵后头，一副恐怖笑容道。
“那又如何？”
“既然你无法杀我，我又不想替你杀人，不如大家分道扬镳？你找你的阳气，我报我的仇，你走独木桥，我过阳关道？”
“哼哼。”
孟婆显然根本不在乎林钱东的提议，只有冷哼。
既然知道孟婆杀不了人，林钱东倒也不怎么怕了，越发不知好歹。
“你看我已经分析得明明白白，透透彻彻，我们就当不认识？一别两宽？”
孟婆岂会善罢甘休，下颚磨着牙齿，哼着冷气。
“真当阿央没有手段？”
孟婆说着，一只手伸到林钱东面前，捏成爪状，脸色比死还难看。
她孟婆在这世道千万年，难道还拿捏不了一个凡人？
林钱东反而笑了，这辈子他只见过人难堪，何曾见过鬼难堪。
这番景象，难得一见。
林钱东笑得开怀。
孟婆脸上却像挂了块死肉，皮笑肉不笑道：“在梦境之中，就连阎罗王都要畏惧阿央三分，尔敢不敬？”
海岛上方瞬间电闪雷鸣，乌云密布。
海风不再温暖，海浪不再安稳，整个心海像笼罩在一块玻璃罩里。
孟婆邪魅笑着，眼中阴狠，如鹰盯着猎物。
她的手像握住某种无形物体，随着她指尖用力捏住，周围景象竟跟碎而未散的玻璃一样产生层层裂纹。
林钱东登时倒地哀嚎，在沙坑中滚出一道窝来。
“啊啊啊……你住手，我脑子好痛啊。”
孟婆手上一松，脸上挂着戏谑之色，道：“阿央虽然杀不了人，可让尔生不如死尔轻而易举，当真觉得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林钱东喘着粗气，把头埋在沙坑，跪着道：“没有！没有！别再捏了……别再捏了……”
“凡人啊，有时候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而是人死了，思想还活着。”
孟婆猛地捏爆手中虚空之物。
林钱东清晰地感觉自己失去了所有知觉，但是灵魂还活着，他的思维还活着，处在一个没有五感，漆黑、虚无、四周一片死寂的世界，自己思考的东西都已没了意义，好像每思考一次时间就过去了千万年。
孟婆只让他体验了几秒钟就松开了手。
“明白了吗？”
林钱东在沙坑里点头，已无话可说。
“很好，站起来吧。”
商人是最没骨气的，林钱东撑着身体站起来。
很乖。
“三十五岁，阳气正盛，寿数未尽，有很多年可以替阿央杀人。”孟婆围绕他飞了一圈。
林钱东不敢造次，忍着剧烈余痛在心中大骂一句，鬼婆娘！
“叫什么？”
“啊？”
“名字！”
“林钱东。”他不敢含糊。
听罢，孟婆用嫣红色指甲划开掌心，写下林钱东三个字，黑色血水从她指尖流出，又伸到林钱东脸上。
“张嘴！”
啊？
哦！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林钱东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这鬼婆娘神通广大，自己哪怕是现在去死，恐怕也要被她从地狱十八层揪出来，已是万般不敢再生出抵抗之念。
林钱东内心中千不甘万不愿，他也只能乖乖张开嘴巴。
孟婆陡然升高了一尺，黑色血水从空中滴入林钱东口中。
那是一股腥臭浓烈伴随着尸臭味的血液，林钱东几乎是本能反应要呕出来。
还未等他吐出来，孟婆立刻强捂住他嘴巴，冷冷道：“咽下去。”
林钱东强忍着剧烈身体反应，喉头一动，生生咽下，眼泪都快憋出来了。
吞下去后，林钱东这才干呕着道：“完事了吗？”
“还没有，还有最后的签字画押。”
啊？
卧槽……
孟婆突然又是一口吻了过来。
剧烈的，很甜，很腻，刚才嘴里的腥臭一时间都消散了。
孟婆咬着嘴唇支支吾吾说着。
“现在，外面那具黑猫身体阿央不要了，从现在开始就住在尔之心海，从此灵舍一体，尔之生命由吾支配，吾永生于世，尔便世代为奴，尔等想死也死不成，除非阿央让尔死。”
一会，海岛再次风平浪静。
咳咳咳
林钱东弯着腰，不住干呕，边呕边说：“你喂我的是什么？直烧心。”
“孟婆汤……”孟婆裂嘴一笑。
所谓孟婆汤原来是这鬼婆娘的口水。
呕……
林钱东干呕更是止不住。
这千万年来的鬼魂，原来都是喝着口水投胎的么？
“别装了，阿央的汤水提神醒脑，能让人灵台空明，现在乖乖听好。”孟婆的爪子又伸出来，林钱东再不站好，恐怕又要头疼了。
林钱东立马忍住呕吐欲望，站直身体听命。
“很好，现在阿央住进尔之心海，尔已成了吾之躯壳，已是灵舍一体，阿央若死了，尔也活不成。”孟婆揉了揉裂得有些发酸的腮帮子道。
“你说什么！”
林钱东眼睛瞪圆了。
“你这意思就是说，你死了，我也要死？”
“不错。”孟婆邪魅一笑。
林钱东当场呆住。
“这意思是我必须要为你杀人，让你活着，也为我自己杀人，让我也能活着？”
“不错。”孟婆嘴巴快裂到后脑勺。
林钱东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喃喃道：“杀一个人活七天？”
“不错。”孟婆眼睛笑弯了。
扑通一声。
林钱东瘫坐地上，呆呆着道。
“我怎么有本事杀人呢？”
“阿央可把这做梦的本事借给你。”
“怎么用？”
“用体液沾染他人身体就可。”
“一天之内若杀两个人呢？”
“可累积，可活十四日。”
“能不能不杀？”
“除非尔想死。”
“我不想死，我还有仇没报。”
“那没得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