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七海-09-
那的确是一块天岩户一般的雄伟岩石——在日本神道教的传说中, 大神天照因为弟弟素盏鸣尊在自己的宫殿随地如厕,气得把用巨石反手将自己堵在了洞窟中,天空因此失去了光明, 众神试着推开天岩户、却无一成功, 最后还是用天钿女命的舞蹈惹出来的动静, 让这位好奇的贵子自己推开了石头, 这场闹剧才算作罢。
所以天岩户也有天照岩的别称。
“啊, 的确是……”
佐原真依仰着头也看不到岩石的顶部,“如果说有人被困在里面的话, 那我们要跳舞蹈吗?忌子你是神社里长大的吧?神乐——”
“我又不是巫女!不是说了吗, 我才十五岁、没有神职的!”
“那、建人, ”
灰原雄比划了一下,“用你的‘十划咒法’可以以力破之吗?”
七海建人的生得术式、十划咒法“瓦落瓦落”, 是不管对手是谁,都可以在7:3的点上强行制造弱点、只要击中就能触发暴击的术式。
可是,既然是咒术、咒法,就要用咒力去驱动,就像不管汽车的性能、款式、能耗如何,都需要能源才能发动、成为真正的代步机器一样。
“做不到, ”
七海建人摇头,“这里……比相良邸、比整个四津村都要来的干净。在打出暴击之前,咒力就会被瓦解。”
“……建人,你说有没有这个可能?”
灰原雄的神色慎重了起来, “这里这么干净……有没有可能是有什么在镇守某个咒灵?而且这个神社,从醍醐天皇统治的时候、公元九零四年就建造起来了。如果——”
如果,这里生成了“土地守护神”之类的咒灵的话,如此漫长的岁月与历史, 莫说一级,就是特级也并非无中生有。
“如果是用封印好的咒物以毒攻毒的话,我们不可能觉察不到残秽的吧。”
“……哈哈哈哈,说的也是!而且情报里就是二级咒灵嘛!如果真的是特级的话,就该叫夏油前辈他们来了!”
他乐观地笑道。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嗯。现在的首要之冲是先从这里出去。”
“啊!大家——你们看!”
那边又有了新发现,佐原真依惊呼道,“我的御守刚刚好能放进岩石上的一个凹槽呢!”
忌子泼冷水:“你看有发生什么吗?”
“呃……没有。”
佐原真依失落地把御守收了回去,“我还以为,是什么机关,能‘啪嚓’地一下打开密道的那种呢……”
“……这个御守,和凹槽上的并不是完全一致,”
或许是过意不去,忌子安慰她道,“兴许是少了什么吧。”
“可是这个御守我从出生起就随身戴着了呀,”
她陷入了当局者迷的茫然中,“它一直都是这样的,能少了什么呢?”
“少了一个铃铛。”
跟在他们后面一起搜寻书卷的小白说,“那个护身护,记忆里是两个铃铛的声音呢。”
“谢谢你,小白。不过,两个铃铛?……啊,忌子,你头发后面就绑着一个铃铛吧,每次你转头的时候,都能听到叮铃铃的声音呢,”
佐原真依请求道,“能借我一下吗?”
忌子利索地从他绑缚头发的红色绳子上把铃铛摘下、递了过去。
她将御守与铃铛组合在了一起,二者完美结合,仿佛生来就该如此;接着她将御守再度放入石头中的凹糟。
——一阵天摇地动,巨石崩裂了开来,露出了一条只限一个人通过的幽暗小径。
“akimi!”
连可能存在的潜在危险都来不及探查,飞鸟井木记就跌跌撞撞地蹿了进去,除了年幼的小白小黑被叮嘱留在外面,一行人连忙赶上了她。
短短几步之后,一切豁然开朗——
除了那条路径,四周都是又陡又峭的山崖,最善攀缘的猿猱恐怕都要望洋兴叹。而低凹的山谷中,开满了大片大片开的正盛的彼岸花,随着微风的吹拂,隐约可见一些形状规则的石头林立期间,再走几步的话,还能看到镜子一样澄莹的一方湖泊。
花朵荟聚在一起,铺天盖地而来的红简直能灼伤人的眼球。
“好美啊!”
灰原雄感叹,“有小说里踏过三途川的感觉了!”
“哦?”
七海建人乜他,“你不是说不是你、是你妹妹看的言情小说吗?”
“我——”
刚想反驳,灰原雄顿住了,“你怎么知道我妹妹爱看言情小说?”
这下七海建人也愣住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大概是平时聊到的吧?”
“这里就是……神的庭院。”
比起两个异乡人,生于四津的忌子口吻就复杂低沉多了,“彼岸庭院。”
……那么,这里就是书卷里、被迫冠着“供奉的神子”的人柱们最后的——
“……”
意识到这一点,几个人都不由黯然神伤了起来。
“akimi!”
听到飞鸟井木记叫声的众人闻讯赶去,看见了难得一脸慌乱的小女孩跪坐在地上,努力想要把一块石头前的、一个被茂密的花丛遮挡住身体的黑发女性抱起来。可是她太幼小,胳膊也十分瘦弱,只能无助地做无用功。
“欸?是清和学院里救人的大姐姐!”
待将那位女性的上半身抱在怀里、拂开她散乱的发试探鼻息时,灰原雄顿时大吃一惊,“怎么会在这里!”
“是、是秋实姊!?”
佐原真依也一并呆住,“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而且、这副装扮……!”
昏迷不醒的女性披散着乌黑的长发,只在末端用一根红色的丝带松松地扎着,头上戴着富丽精致的银色前天冠——与之截然相反的,是她头颅以下的身体,从脖颈到脚趾,甚至私|处,都不是被衣物遮挡住的、而是用白色的布条缠了个严丝合缝。
除此之外,她再没有别的什么遮挡物了。
瞠目结舌的佐原真依回过神捏紧了拳头:“这——这太过分了!秋实姊又不是木乃伊!”
“……”
七海建人只看了一眼,便非礼勿视地从她曲线毕露的躯体上移开了视线,把自己脱下的外套递了过去,“给她披上吧。”
“哦、哦哦!”
佐原真依和灰原雄手忙脚乱地给她披上了外套。也不知是不是飞鸟井木记的呼唤太过于凄厉,那毫无血色、不知与布带比到底哪边更惨白的人艰难地睁开了青翠碧玺一般澄澈的双眸。
一时间,“大姐姐”“秋实姊”“akimi”的呼唤和声音的主人们一起凑得更紧了,看着那位女性好不容易苏醒又要因为再度缺氧昏厥、算是被自己人“杀”掉——七海建人觉得那就太离谱了。
“你们好歹考虑一下病人的情况啊!”
这么说着,他一个个地扯着他们的领子,好歹给她空出了一点喘息的空间。
“……谢、谢……”
虽然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她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好意,便下意识地朝他微微一笑,七海建人心想,原来灰原喜欢的这种善良温柔风格的吗,他别开了目光,朝搭档递了个眼色:“举手之劳。”
“……啊?”
“……‘啊’什么‘啊’啊……”
据说眼前的人就是他的暗恋对象,可是这不是完全没有开窍嘛!
金发少年一时对自己的同伴抱有深深的失望、怀疑他就是那时当场a了上去,说不定现在也仍旧会是个寡王。
好在灰原雄的情商并不低,很快领悟到了朋友的助攻含义的他恍然大悟,把自己的制服外套脱了下来,衣袖绑在了她的腰间。
……这样看起来,姑且得体了些。
“谢谢……”
意识完全清明,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但是,小真依,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佐原真依急急地问:“我才想问呢,为什么秋实姊会在这里。子猫小姐呢?”
“我……拜托她,所以只有我在这里,”
黑发女性敛目道,“你们不该误入这里了。你们一定要尽快离开这里才行。”
“我们正在找出去的方法。可是为什么?”
她追问,“秋实姊不打算和我们一起走吗?”
“……我有事情。是私事。”
“秋实姐!你都——都被这样对待了!”
佐原真依坚持。虽然平时一副没有什么主见的无害样子,但是涉及底线问题和重要的人的时候,她就会强硬起来。
“除非你说清楚理由……不,就算你有什么理由,我也不能放任你在这里啊!子猫小姐看见你这个样子,她也肯定会难受的呀!”
“对啊,大姐姐你这样的话,根本没有办法让人放着你不管嘛!”
灰原雄持赞同态度,“作践自己的性命是不对的行为……你应该也是这么认为的吧,所以才会在那时奋不顾身地救人!”
“嗯。你们说的很有道理。”
akimi温顺地点了点头,“我会考虑的。”
于是那两个少年便很简单地开心了起来。
七海建人:“……”
不是吧,那两个人也未免太好糊弄了吧?
他是旁观者清,看出akimi虽然很认真地倾听着他们的劝说,但显然就是“坚持认错,死不悔改”!
无数次,五条前辈和夏油前辈捉弄学校里的其他人、被抓获之后不就是一样的脸吗?区别只在于前者是毫不掩饰的洋洋得意,后者——没错,像那个akimi表现出来一样的圆滑、具有欺骗性,但等受害者从那股蛊惑人的劲儿中缓过神来,就会发现自己是上了大当了!
“……如果。”
七海建人少年老成,是个在社交中会主动保持距离,不会使人难受的成熟人。
“您不介意的话——”
但是显然此刻是非常时刻,而且他也不想搭档的初恋夭折得太猛烈,这样的话他有极大可能成为被大分贝哭诉骚|扰的受害者!
“……私事,能挑一些不暴露隐私的部分说说吗?”
……但或许,以上出自真心的想法也代表着部分私心。是合理化行为的借口。
“因为我们都被困在这里……”
因为心觉得他们之间并不遥远,因此脑在多方面的综合因素下,做出了无视社交分寸的判断。
“……所以,或许您能给我们什么帮助。”
结果:天衣无缝。
完美。
在场,没有任何人觉察异样,包括当事人自己。
“啊,可以。这倒没什么问题。我是为了能让‘我’与‘我’的妹妹再会才会留在这四津村的。”
她微笑着看向忌子,“妹妹的名字是‘读子(yomiko)’,那孩子,多谢你们过去对她的关照了。”
“你——”
忌子语气复杂,“不走了吗?”
“不打算走了。啊,不用担心哦?虽然是留在对我不友好的四津村里,但是我应该会作为‘供奉的巫女’一直待在神社里,接下来的时光也不会再和村民们有什么接触了。顺带一提……我和这孩子也是三天前、我回到四津村才认识的,她接下来,大约要拜托给你们了。”
“akimi——”
飞鸟井木记茫然无措,“是不要我了吗?”
“不是不要你了。”
她轻轻地摸了摸女孩子的头发,“小木记一直都是你自己的自己啊。从今以后,也要为了自己而好好地活下去啊。”
“不……我不要!我听不懂akimi在说什么啊!”
飞鸟井木记全身心都在抗拒,“如果akimi不出去的话,我就留在这里陪akimi!外面和这里都很可怕,只有,只有akimi——没有你的话——”
“木记。”
她露出了不赞同的目光。
“那个啊——大姐姐,这孩子真的非常担心你。”
绘声绘色地将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叙述一遍,灰原雄着重渲染了飞鸟井木记的情感色彩,“所以——”
“这样啊。”
“呜……!”
飞鸟井木记只来得及发出这么一声短促的悲鸣。
“什么!?”
在场所有的人都没有防备过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性,尤其是,他们几乎都与她关系匪浅,这种让人猝不及防的状况中,还是七海建人第一个反应过来:“你——”
“那我就,可以放心了。”
可她却歉意地笑着,“……这孩子,能托付给你们吗,灰原君?拜托你们,请带着她一起离开这里吧。”
她将小心地抱在怀中、被她一记手刀砍中脖颈晕了过去的女童递了出去:“这孩子不是四津村的人,她是被青井家拐卖到这里的。她不该被困在这里一辈子。”
“青井家?”
灰原雄还没有从给人柔美印象的女性利索地打晕人的震惊中回神,就又收到了一波信息震荡,“‘供奉之青井’……!?”
铃宫监督的话登时在两个咒术师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再加上,方才阅读的书卷中祭祀四目神的仪式。
两人明白了。
“牺牲牛羊……这里面也包括人吗——人,做作人柱,”
难以忍受一般的,七海建人的眼睛抽搐了几下,“从古代,到现代——”
这六十年一度的长月狩,究竟害死了多少条无辜的生命啊!
“……丧心病狂!”
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灰原雄的牙齿中挤出来的。
“什么……?”
只是单纯与父亲来他年少时便早已断绝关系的乡下老家扫墓的佐原真依一头雾水。
“有的时候,还是不知道比较幸——”
暮色中,寒风习来,她瑟缩着咳嗽了起来,身形剧烈地佝偻着,“……咳、咳咳咳咳咳!”
“秋实姊!”
“没事吧?”
因为灰原雄接过了昏迷的飞鸟井木记,于是七海建人很有自觉地隔着一段距离搀扶住了她。
“咳、……她没事的,”
她说,“我方才打的是她的颈部后方靠近发际处……咳,生命中枢延髓被击中后,血压变化她才会晕过去……不会伤到脊椎神经的……咳咳!”
“……你先别解释了。我——”
七海建人这时又想起来,这是个一判断飞鸟井固执不听劝——毕竟她是个能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的成年人了,如果她真的不愿走,最后他们也是要强行带走飞鸟井木记的——便一言不发、下手快准狠的果决女性。
怎么说……那长发温婉、淑丽沉稳的外观还真是有够误导人的啊。
原本以为是一位如日本线香一般寡淡温和的女性……万万没有想到内在辛辣的倒更接近印度香。
可是这位做出荆芥般香、辛举措的女性,此刻又只依靠着他的臂弯支撑自己身体的全部重量,细细地喘着气……
果然人不可貌相吗?
七海建人的心情越发复杂了起来。
“……我们都知道你对她并没有恶意。”
倒不若说,即使在这干净到诡异的四目神社中,她也是凭着品性能让任何一个咒术师觉得“此人身上没有咒力产生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个、清清白白的人了。
——七海建人并没有去思考,这么主观的印象从而何来。
“……不,接下来我要说。”
终于喘过了气,她的脸色已如新雪似的苍白了。
对扶稳自己的人点头致谢,站直身体后,她说:“请不要将青井家的恶行公之于众。”
七海建人一惊,下意识地去看灰原雄的表情。
他一脸坚毅,便没有突然大惊失色,或是愤愤不平,七海建人才松了一口气:“我相信大姐姐你这么说,一定是有道理的。”
“你们能马上反应过来,就说明你们对着村子的生态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了吧。的确,这相良地区自古以来就供奉着四目神……不,应当说,这里从前信仰的守护神并非是‘四目神’才是……”
谈及此,她的语气稍微微妙了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弟弟在自己的宫殿里随地大小便,所以姐姐把自己关了起来——这是真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日本神话里会有这么……嗯的部分。
这里的绷带装参考于扶她狗帝王花的一破——当然实小姐的被包扎的更严实,就像真依说的那样,头部以下是“木乃伊”。
巨大的花花我超爱她!我本人更偏向与二破的小怪兽!樱系列的sakura five我都超爱!嘛……本体的屑bb就一般般啦……情人节巧克力给我来了个be就,咳,心理阴影来了。
碧玺:英语名称 tourmaline 由古僧伽罗(锡兰)语turmali 一词衍生而来,意思为“混合宝石”。亦被誉为“落入人间的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