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心机青楼花魁18
君夜瑾赶来时,慕容婉已经恢复了理智。
她自己都觉得神奇,似乎上一刻自己还是个会被这种场景吓哭的柔弱娇女,下一刻忽然就有了敢直面这样血腥画面的勇气。
因为她想起了一个人,当然,那个人只会是苏离。
她想起了很多和苏离有关的事情——
她被君夜瑾挑断手筋脚筋像丢垃圾一样丢在房内,却仍然选择与虎谋皮。
当年她年纪小口无遮拦惹怒客人,被客人拽着头发像死人一样拖行,然后那位客人在回家途中与人争执时被人捅死。
还有很多很多类似的事。苏离的身边仿佛形成了一个圈,那个圈子似乎是用一具又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堆积起来的。
当年的救命之恩,代价是一个年仅十二岁却手染鲜血的少女。
苏离举起的石头仿佛是一把打开禁忌之门的钥匙。
慕容婉不去想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因为这样自己才会心安理得,才会放心利用苏离。
她不敢,亦没法去想,苏离为了她究竟做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如今,望着这七八具已经没了气息的尸体,慕容婉内心深处终于还是破开了裂痕。
那裂痕迅速扩散,露出内里虚假,伪善,自私的本质。
苏离因为救她杀了人,从此性情大变,却又能靠自己活得肆意精彩。
而她如今却如同一株菟丝子,只能依附着君夜瑾生存。
听从君夜瑾的安排,认下苏离的罪恶,认下苏离的背叛,认下苏离所有的不堪。
似乎没了君夜瑾,她就根本不值一提。
那些妾室们或许说的对,她要是入了后宫,真的能斗得过她们吗?
又或者……君夜瑾就一定能登上皇位吗?
那位,似乎并不像众人所想的那般简单,而苏离……已经被那位捧在了手心。
苏离想要的不过是皇后之位,至于皇位上的人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慕容婉从不认为苏离真的会爱上什么人。尽管她对自己表现出太多嫉妒,吃醋,怨恨的情绪。
她也从未在苏离的身上感受到分毫对君夜瑾的爱意。
如果是苏离……苏离或许会比她更加适合后宫的生存法则吧。
慕容婉攥了攥袖口,冷嘲一笑。
这算什么?
到头来,她究竟是因为什么走上了这条路呢?
甚至,她有可能会和苏离对立。
慕容婉望着君夜瑾迎面走来阴沉燥郁的脸色,和他身后一众神态不一的大臣。
想起坊间的传闻——陛下迟迟不立新的储君,是因为君夜瑾并非皇室之子。
这消息其实很荒诞,因为凡是见过陛下的都会知道一个事实,那就是君夜瑾的长相有八分随了父亲。
但也侧面透出君夜瑾的困境。
他的来历,他的身世,他幼时的遭遇都将使他永远远离政治最前端。
这是就算是皇帝亦没法改变的事实。
皇帝没办法因为宠爱他就让他委以重任,因为这个江山不仅仅是君氏的,还是百姓的,亦是各世家大族的。
于理不合,于情有愧。
废除君澜泽太子之位,却没有对他进行实质性的处罚,其实在当年就能看出了什么。
不过是安抚瑶姬的手段罢了。
当年的君澜泽身体羸弱,连首席太医都断定活不过二十五岁。
即便活着,也每日与药石为伴,羸弱不堪。
没有人知道为何一场小小的风寒最终演化成如此恶劣的疾病。
就如同没人能想到,一个妓子,竟然能使天下九五之尊不理朝政,纵情享乐了二十年。
慕容婉收回思绪。
所以君夜瑾才会在这十几年中拼命积攒自己的力量,威逼也好,利诱也罢。
他不甘于自己的出身,试图让所有人睁开眼睛看看。
他君夜瑾,不会比君澜泽差。
但她的父亲还是选择了君澜泽。仅仅因为君澜泽的母亲是她父亲为皇帝亲自挑选的皇后。
而她的出现就是君夜瑾所说的契机。
慕容婉被一双干燥的大手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人的木质檀香萦绕在她的鼻尖,是她每晚入睡前都会闻到的味道。
慕容婉缓缓闭上眼睛,默默感受着对方的心跳声。
“阿婉,吓坏了吧。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他急促诚恳的语气和他沉稳的心跳声形成了鲜明对比。
慕容婉反抱住君夜瑾,将头埋进他的怀中,眼角流下了眼泪,声音发闷,“你来的太晚了。”
君夜瑾一愣,似乎没想到慕容婉会在众目睽睽之下配合他的演出。
甚至流下眼泪……
君夜瑾望着眼前的断臂残骸,目光一暗。
是他错了,任何人见到如此恐怖的景象都要吓坏了吧。
慕容婉一介弱女子被吓哭简直再正常不过。
他君澜泽竟然在明知慕容婉是慕容家嫡女的情况下还做得这么绝。
是笃定慕容家不会倒戈吗?未免太狂妄了。
总归不会是为苏离出口气吧。
君夜瑾身子一僵,将这荒诞的念头迅速压了下去。
他安抚完慕容婉,吩咐侍卫收拾现场。
然后和一众心腹去书房密谋事情去了。
独独慕容婉只被吩咐了声回屋,就没有下文了。
慕容婉倒不觉得有什么,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
她在侍女们的服侍下换上质地柔软绣工繁杂的锦衣,戴上古朴奢华的头饰,妆容端庄中又带着几分少女的俏丽。
这是慕容婉梦想中的样子。是她幻想的亲生父母所期待她长大的样子。
端庄,从容,自信,美丽,善良。
原本美好的一天,在兵荒马乱中结束。
而就在这时,皇宫那边突然传来了消息。
同一时间,端王府和东宫都迎来了不速之客。
君夜瑾将慕容婉挡在身后,望着他母亲身边的大宫女,眼底是暗涌的寒意。
大宫女长着一双吊三角眼,看人时带着几分犀利,她的语气却温和而慈祥,“殿下,您的母亲想见见您的心上人。”
他们二人的身后是准备去往丞相府的马车,身前是从锦绣宫出来的一众训练有素的“宫女”。
这似乎在昭示着不同的选择,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两条截然相反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