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心机青楼花魁5
就在他们还沉浸在苏离翩若惊鸿的舞姿中时，台上又出现了两名侍从正搬着一把古琴上来。
有人反应过来，“苏离这是要弹琴了！”
台下人群终于开始骚动起来。
“终于等到了，幸好今儿本官推了大臣们的议会。”
“还是苏离的琴声动听，宁静清雅，让人平静。”
然而，今日苏离恐怕会让在场众人失望了。
当苏离抬手拨起第一根弦时，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古怪起来。
因为这第一下过分沉重，并非往日苏离演奏的风格。
从前为了不在一众达官贵人面前露馅，苏离和慕容婉配合默契。
原主只是不愿下苦功夫学琴艺，却有个聪明的脑袋，她利用短时记忆记下慕容婉当晚演奏的乐曲指法，到了人前便弹奏消了音的古琴。
也因此，从未露馅过。
常常有人说不同的人演奏同一首曲子都会有不一样的感受。
弹奏古琴需要的不仅仅是技法，更重要的还有心境和阅历，气度和教养。
这正是从小在市井长大的原主所没有的，也正是经历了颠沛流离却始终坚信自己终有一天能和家人团聚的女主所特有的。
她的琴声充满希望，清雅而坚韧，如她的人一样。
而现在的苏离，不是原主，亦不是女主。
她的心境和阅历，气度和教养亦是独一份。
苏离忽然明白慕容婉如此大费周章阻碍君夜瑾和她见面，甚至不惜献身是因为什么了。
她，感受到了压力。
来自如今这个苏离的压力。
如果是原主在这里，终有一天她会露馅，不管以何种姿态，因为决定权在慕容婉那。
届时慕容婉便会现身人前，名声一跃千里，让人猜测一个小小的烧火丫头为何会有如此心境，再然后……
挖掘出她背后的故事，替她找到家人。
很清奇的阳谋，却很适用。
原主从不是慕容婉的对手，她根本不会将她放在眼里，到时墙倒众人推不过顷刻间。
可如今，苏离一曲《桃花劫》彻底颠覆了胸无点墨空有美貌的花瓶形象。
让慕容婉错愕的同时还会深挖苏离内心深处的思维想法。
为什么要一直假装自己是花瓶，为什么要以一首《桃花劫》作为亲自弹奏的首曲，为什么算准了端王会震怒，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去到端王身边，又为什么……能轻松玩弄众人于股掌之中。
这是一个烧火丫头怎么都不会接触到的世界。
五年，她和苏离彻底成了两个世界的人。而她竟然还在沾沾自喜的认为，苏离只是个她寻找家人的工具人。
一朝猎人与猎物身份互换，她的内心又怎会不起波澜。
苏离抿唇微微一笑，素手轻抬，一首低沉悦耳的琴声缓缓从苏离的指尖流出。
那声音如海浪，如潮汐，行云流水般从指间倾泻而下。
带着大海一般的胸襟，波澜壮阔，包容万物。
中间琴音急转，一弦紧扣一弦，百转千回，蜿蜒曲折。
让人无端感受到海水的冰冷和窒息，仿佛被整个大海吞没一般，求生无门。
随着琴声再次起伏，众人面前似乎出现一座华丽的宫殿，内里歌舞升平，奢靡华丽。
不管外面怎样波涛汹涌，百姓如何挣扎求救，这里都不受一丝影响。
酒肉池林，美人环绕，所有人都沉迷其中无法自拨，无人在意大自然给予的警示。
紧接着琴声骤然变得急促，让人内心猛地升起恐惧绝望的情绪。
想要喊上一声救命，却发现怎么都无法发出声音。
那是面对绝对力量，面对大自然的灾难时所表现出的无力。
那汹涌的海水如期而至，淹没宫殿，摧毁建筑，整个世界顷刻间夷为平地。
良久，琴声快得仿佛失去了控制，只余神明悲悯的目光望着满目疮痍的人间，摇头叹息。
“叮——”
弦断，一场灾难幻梦顷刻间瓦解，所有人这才惊醒，刚刚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幻境。
却让人如坠深渊。
又懊悔不已。
苏离将流血的手指藏于袖中，抬眼朝一个方向望去。
那人的目光也越过重重人群凝视着她，苏离微微一笑，眸中淡漠清明。
下一刻，人群响起了层层叠叠的掌声，几个纨绔难得一言不发，严肃着一张脸卖力鼓掌。
苏离对着众人一拜，“小女子在此谢过各位。今后，苏离不再登台演奏，望各位老爷们生活顺遂，步步高升。”
有心人将这一幕暗地里传到各家主子跟前，一些大人物在京都的局势在苏离这一首镇魂曲的强力压制下悄然乱了阵脚。
论蛊惑人心，苏离再无敌手。
漆黑晦暗的房间，苏离被一把推到墙上，脖子被一只大手攥住，她的双脚顷刻间离地。
而那只手的主人青筋暴起，睚眦欲裂。
苏离呼吸困难，眼瞳涣散，她不但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恐惧，甚至身体难得升起了兴奋的快感。
又是灵魂与肉体一道得到满足的感觉。
她笑出了声，面容愉悦。
君夜瑾看着苏离病态疯狂的样子，想起下属来报的事——
当天有不少人在听完苏离琴音之后倒戈君澜泽阵营，号称维护正统。
他轻轻松了松手，不至于让她真的死了。
君夜瑾目光狠厉冰冷，混沌中夹杂着几分难以置信。
他靠近面前的女人，静静凝视着苏离的双眸，“苏离啊苏离，你真是每一步都让我出乎意料呢，你是真的不怕死吗？”
苏离咧嘴一笑，“王……王爷说笑了，苏离是……是最最惜命的人呢。”
“惜命？我看你大有舍生取义，准备随时为国捐躯的决心呢。”
君夜瑾松开了她，空气猛一进入胸腔，苏离不受控制疯狂咳嗽起来。
苏离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狼狈不堪。
她跪坐在地上，笑得艳丽危险，“奴家只是不想到头来为他人做了嫁衣裳，王爷，您什么想法奴家能不知道吗？”
她晃晃悠悠站了起来，“奴家只是想昂首挺胸好好活着，想要活得有个人样！”
苏离的目光透着傲然，深处却又尽显卑微挫败，“可你们都不想让我好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