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方旗折腾来折腾去，到于含清家门口的时候，天已经黑的差不多了。
方旗抬手敲了敲门，没过一会儿门就开了。是于含清来开的门。
“你终于来了！我们家饭都快吃完了。”于含清帮他拿过行李放在客厅，又去厨房拿了一双碗筷放在空出来的座位上，“快点来吃饭吧。”
陈慧敏和顾桦都笑眯眯的看着他，惹的方旗有些不自在。
他摆了摆手：“不了，我今天下午吃过别的东西了，有点吃不下。”
“哎呀不行，你必须要吃。”于含清又站起来把他拉到座位上，按着他坐下，“你忘记之前不吃饭胃有多痛啦？”
方旗只能硬着头皮开始吃饭。
于含清家吃饭习惯和方旗家很不一样，全程都很安静。方旗也不怎么乐意讲话，就这样安静的吃完了一整顿饭。
他在外面吃饭倒是吵得很。方旗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于含清，想。
吃完饭，他和于含清帮忙整理好碗筷，就被陈慧敏拉住了：“方旗啊，你住于含清对面的那间屋子，是我们的客房。你要跟我们含清好好相处奥。”她说着，拍了拍方旗的手。
“好的阿姨。”方旗扯出一个僵硬的笑，点点头。
他把东西放到客房，稍微整理了一下，那股烦躁劲儿又涌了上来。
怎么今天运气就这么差呢？又是遇到班主任又是遇到姑父的。他想着，重新扎了一下头发，又点了根烟。妈的，我这个学期基本都没有逃过课，怎么偶尔一次就这样。
他抽着烟，往外面望去。
从这个角度，其实隐隐能够看见他的家。他认出来了阳台上晒着的那床被子，是许晓飞的。
原来我们两家离得这么近。方旗想。
这时，门被敲响了。方旗以为是于含清的家长，便连忙把烟掐灭了。
“可以进来吗？”听到声音才知道是于含清。
方旗过去开了门，于含清进来之后就瘫在床上，又起身抱怨：“这床垫也太硬了！”
然后他又笑嘻嘻的凑到方旗跟前：“你要不跟我睡吧？这个床垫真的很不舒服。”
方旗又点了一根烟，觉得他有点好笑：“妈的，你已经在我们刚见面一周不到的时候问过我这个问题了。”
于含清也随便，又重新躺倒在床上：“方旗，你今天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方旗想起许宏说的话，骂了一声“操”，然后在于含清边上坐下，抽着烟没说话。
“跟我说说呗。”于含清也坐起身，侧过脸去看他，“如果实在是不想说的话，就算了。”
“没事儿，我跟你聊聊也挺好。”方旗掸了掸烟灰，“我也没什么朋友可以聊这种事情。”
他就这样抽着烟，慢慢悠悠的说。
方旗说了很多，从他的父母到方兰，从许宏到许晓飞，从他的童年到他的现在，还有林跃和在小城镇的那帮人。
一口气说下来，方旗有点口干。他想出去倒杯水，却又找不到水壶在哪里。
“我来我来。”于含清连忙起身出去帮方旗倒水。
方旗把烟按灭了，抿了两口水，但嘴里全是烟草的苦涩。他咳嗽了两声就没喝了。
“我觉得我们两个挺有意思的。认识的也没有很久吧，就什么事情都跟对方说了。”于含清说着，笑了起来，“我跟杨维庚他们都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他们也没有跟我说过。”
方旗只是笑了一声，没接话。
方旗细细碎碎的说下来，也有个两个小时。不过时间也没有多晚，才十点多，两人就这样静默着。
“你知不知道我们两家离得很近。”方旗突然开口，“从这个房间能够看见我家的阳台。”
“是吗？我去看看。”于含清说着起身，跑到窗边眯着眼看了一阵，“你家阳台是哪个啊？”
方旗起身，在黑暗里指了指：“那个，晾着被子的。”
“真的好近！”于含清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方旗家的阳台，“那你过来怎么那么久？”
“我当时在江边，然后迷路了。后面用了导航才到你家。”方旗说。
于含清笑了：“你是不是路痴啊？”
“也没有特别路痴吧，走两遍还是记得住的。”方旗说。
于含清弯了弯嘴角，没说话。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于含清就回房间了。
于含清回到房间，躺倒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他的家庭也好糟糕啊。我有糟糕的童年，他有糟糕的现在。嘿，我们俩还挺般配。于含清想着，笑出了声，又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妈的，于含清你在想什么东西。
这一下下来，于含清更睡不着了。他起身从抽屉里摸出一根棒棒糖，含了一会儿之后又咬碎，然后去刷牙。
刷完牙回来，于含清还是睡不着。他拿出手机给方旗发消息。
【yhq：睡了没？】
没过一会儿那边就回消息了。
【是方不是圆：没。】
【yhq：那我能来你房间不？】
【是方不是圆：？为什么？】
【yhq：我睡不着啊。】
【是方不是圆：睡不着自己睡，还要我陪你睡啊？】
【yhq：也不是。】
【yhq：你就说行不行吧。】
那边显示了很久的“正在输入中”，最后方旗还是同意了，回了一个“随便吧”。
于含清起身，穿过黑暗的客厅，敲了敲方旗房间的门，然后推门进去。
方旗正在跟什么人聊天，打字打得飞快。
“你在跟谁聊天啊？”于含清坐到他边上，十分有教养的没有去窥探他的手机屏幕。
“我弟。之前忘记跟我姑说我来你家了，我让他帮我跟她说一下。”方旗说，“还有就是，我可能这个周末都要住在你家了。我姑父这周一才回去。”方旗想起许宏，又有些恼了，伸手想去摸烟，却还是没有。
“行，我明天跟我妈说一声。”于含清倒是无所谓。
“所以说，你来这儿干什么？”方旗跟许晓飞聊完了，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你不会真想跟我一起睡吧？”
“如果我真想跟你一起睡又咋了？你不同意啊？”于含清十分厚脸皮的说，“都是大男人，还不能一起睡了？”
“随便吧。”方旗想到之前给于含清换衣服的时候看到的光景，耳根子又有点发烫了，“我要睡了。你过会儿自己回去吧。”说着就躺下睡觉了。
“行。”于含清嘴上应着，却没有什么要走的迹象。
不得不说，方旗睡觉的时候真的很好看。如瀑般的青丝撒在床上，睫毛如羽翼般微微煽动着，上挑的眼尾给他平添了几分凌厉。
方旗的脸上都是锐角，看上去就自带着气场，和于含清几乎都是钝角的脸完全不一样。
“我怎么之前没发现你长得那么帅。”于含清端详了一会儿，咕哝着。
“妈的，我还醒着。”方旗闭着眼骂了一句，脸有点红。
于含清也不尴尬，又自顾自的坐了回去。
过了十几分钟，方旗的呼吸平稳了下来，终于是睡着了。于含清也有点眼皮发沉，迷迷糊糊的靠着靠背睡了过去。
方旗醒来一睁眼，就看见于含清歪着个脑袋靠在靠背上睡觉。
“靠。”想到跟一个认识了三个月不到的人睡在同一张床上，方旗的脸又莫名其妙的红了。
但他还是十分尽心尽力的叫醒了于含清。
“喂，醒醒，你这样睡要落枕的。”方旗把他的头掰正，拍了拍他的肩。
“嗯？啊？”于含清刚醒来，人有点懵，眯着眼睛看了方旗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昨天晚上是睡在方旗房间的，“啊，我们俩昨天睡一块儿了。”他说着笑了笑，揉了揉眼睛才看的清明起来。
“妈的。”方旗的耳垂还是红的要滴血。他拿起边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早上八点。
“好早啊！你平时自然醒都这么早吗？”于含清也瞥到了他手机上的时间，说。
“没有这么早，可能是我比较认床的缘故。”方旗按灭了手机屏幕。
这个时候，门被敲了两下，陈慧敏推门进来，见到他们两个在一块儿，笑了：“哎呀，我就说你们睡在一起。怪不得含清不在自己房间。既然醒了，就快点来吃早饭吧奥。”说完就笑眯眯的关了门。
方旗已经羞恼的有点咬牙切齿了。
“怎么？你连这都害羞？”于含清笑出了声，“不是吧方旗，你这个人也太奇怪了。”
“别他妈瞎说话。”方旗红着耳朵剜了他一眼，“快点去吃饭吧。”
两人洗漱完，于含清跟陈慧敏交代了方旗要在他们家住一个周末的事情，陈慧敏表示很欢迎。
“哎呀，我们含清话特别多，方旗你要多担待一下奥。”早餐的时候陈慧敏倒是开始说话了，“也谢谢你帮我们含清打混混，他根本不会打架的，要没有你就惨了。”
“妈，你别说了。”于含清说。陈慧敏也就顺从的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们过会儿要去咖啡厅吗？”吃完早饭，于含清问，“还是在我房间里学？主要是我书桌太小了。”
“去咖啡厅吧。”方旗说，随手把头发扎了起来。
两人换好衣服，跟陈慧敏和顾桦打了个招呼就出门了。
秦琴见到他们来，开口：“你们今天怎么一起来的？”
于含清简略的说了一下方旗和家里人吵架的经过，但十分贴心的隐去了“姑父”这个身份。
“你这离家出走也没走多远。”秦琴通过咖啡厅的落地玻璃看去，估摸了一下两个小区的距离，打趣。
方旗放下书包，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两人就这样自习了一天。
回到于含清家，吃完晚饭，方旗把于含清拦在客房门外：“你今天不许再赖在这里。”
“哎哟喂，就和你聊聊天，怎么了啊！”于含清哭丧着个脸，“我们不都睡一个寝室，不就昨天睡了一张床吗？你到底在害羞什么啊！我们两个大男人，我还能对你图谋不轨啊。”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对男的没兴趣，你不会以为…”
“妈的，滚。”方旗打断他，脸又红了。他一甩手关上了门，还顺便上了个锁。
于含清的叫喊声在外面响了一会儿，也就消停了。
方旗躺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对啊，我到底在害羞什么劲儿啊。方旗用手捂住脸。我见到别的男生赤膊也不会害羞啊，林跃他们经常夏天赤膊，我也不害羞。我之前跟他们睡一张床，我也不害羞。怎么轮到于含清，就变成这样了呢？
方旗左想右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反而把自己急得半死。他气哄哄的抽了两根烟，这才冷静了些。
应该是跟他相处时间不够长的缘故吧。方旗又思索了一会儿，得出了一个看上去很合理的解释。
时间还早，方旗又看了会儿小说，打游戏到十一点，就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