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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心病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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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 之 岸

    第四十九章 心病缠身

    人生有涯爱无涯,

    生命有岸心无岸。

    ——题记

    接受有关部门为期三个月的协助调查之后,齐天明被释放出来。回到月亮湾山庄的第二天,齐天明高烧不止,住进了滨海市人民医院。医院对齐天明的身体进行了全面检查,奇怪的是居然查不出任何原因。这些日子,方小贞日日夜夜守护在他身边。望着齐天明高烧昏迷的样子,方小贞出奇地镇定、坚强。怀绮刚上小学一年级,外公外婆每天到医院打个照面之后就去接孩子放学,马姨在医院和滨海国际之间辛苦奔波着。

    在齐天明的房地产事业风光的时候,甘文章和李倩从没来找过他。杂志社的事情都是电子邮件往来,齐天明也只是偶尔需要出面去华商香港,其他事情文章他们都会搞掂。人就是这样的,忙起事业来就会失去很多生活乐趣,齐天明和朋友们也变成了礼节性的往来。一晃,甘文章和李倩的儿子都上幼儿园了,这一天,李倩和甘文章又来看望齐天明。齐天明在打点滴睡着了,甘文章有事想先走,李倩说想留下来陪陪方小贞,文章跟方小贞打了个招呼便先走了。

    “这几天怎么样?”李倩问方小贞。

    “昨天刚做了复查,医生还是说没有问题。”方小贞说。

    “他呢?有什么反应没有?上厕所的情况怎么样?”看来李倩心里也有一座坟。

    方小贞看着李倩迟疑了一下:

    “都正常,就是不想吃东西。他老是说不饿。”

    李倩有点急:

    “不饿?等等,医院我有熟人,我去看看。”

    说着就离开了房间。

    方小贞终于看出李倩与齐天明之间似乎有着不寻常的关系,她不禁想,他们当初就怎么没好上呢?哦,是因为甘文章先来特区,他是后来的,一定是李倩来不及了……嗨,这人生有多少来不及的事情啊,妈妈就是来不及想好就和爸爸结了婚,师姐就是来不及结婚就怀上了绮绮,自己就是来不及出生便让他大了十九岁……

    半个月之后,齐天明的身体渐渐地好起来,看到方小贞红肿的眼睛,齐天明心里很不是个滋味。齐天明是一个性格十分坚强的人,除了身体动不了只能闭着眼睛听任方小贞轻声地哭泣之外,只要是能撑着,他就不想看到方小贞的眼泪。

    这天早上,齐天明左右轻轻地摆了一下头,感觉自己好像刚从梦中醒来。他轻轻地挪了一下身子,感觉头和身子沉沉的。他想坐起来,被方小贞轻轻地按住。齐天明感到头上痒痒的很不舒服,便伸手去抓头上的纱帽。方小贞连忙抓住齐天明的手正要制止时,他已经将头上的纱帽抓了下来……

    “怎么啦,我的头怎么啦?”

    看着齐天明光光的头顶,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满头黑发荡然无存的样子。

    方小贞两眼泪涔涔地说:

    “没事的没事的,医生说没事的。”

    方小贞说着两眼红肿地看着齐天明,泪水滴落在他的脸上,方小贞又赶紧伸手去擦。

    齐天明问:

    “小贞,请你告诉我,我的头发怎么啦?”

    方小贞说:

    “你听我说……”

    齐天明一把将纱帽使劲扔在床上,双手捂着光光的头顶,声音沉闷地说:

    “你说吧,我这是怎么啦?”

    方小贞说:

    “医生说是因为高烧的原因,过一阵就会好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死不了的,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完,阎王不会收我的。”

    齐天明的情绪有些急躁。

    方小贞泪眼濛濛地连连点头:

    “是的是的。”

    不一会,齐天明慢慢冷静下来,他苦笑了一下:

    “小贞,我本来就是个穷光蛋,从小就是一个没人管的野孩子,死不了的。”

    方小贞点点头:

    “嗯。”

    齐天明慢慢支起身子,打起精神来对方小贞说:

    “所以,小学四年级的时候,老师就给我取了‘天明’这个名字,这是一种期盼的意愿。意思是说,这孩子这么野,父母什么时候才能盼到天亮啊。”

    方小贞“哧”的一声笑了:

    “看你,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开玩笑。”

    齐天明镇定地:

    “放心吧孩子,老爸死不了的。”

    “不说了,好好休息好吗?”

    方小贞转身倒了一杯温开水,小心翼翼地送到齐天明的嘴边:

    “来,慢慢喝。”

    齐天明轻轻地呡了几口,打起精神来看着方小贞:

    “小贞,爸爸这几天老是做梦,梦见自己不想见的人。”

    齐天明看着方小贞伤心无助的样子,想跟她讲讲自己的小时候的苦日子,转移她对自己病情的关注。

    方小贞说:

    “这些日子你一直都在发高烧,医生说……”

    齐天明接过话题:

    “小贞,你听我说说好吗?”

    方小贞:

    “嗯。那你就躺下来吧。”

    齐天明慢慢躺下来:

    “你还记得,我们村子前面的那条河吗?”

    方小贞:

    “杨柳河。”

    齐天明轻轻地摆了摆手:

    “原来不叫杨柳河,叫內荆河。小时候,我们一帮淘力的孩子常常到內荆河里打沽泅。有一次,河里来了轮船,轮船跑得好快,河里扑起好大的浪……”

    齐天明说着说着慢慢地睡着了……冥冥之中,他在内荆河里游泳,河里来了轮船,一层层波浪卷了过来。河岸上,罗艾贞和宣传队的战友们摇着小旗子一个劲的喊加油。那是上他高一参加全县游泳比赛时的情景,学校为了响应伟大领袖毛主席“716”畅游长江的号召,组织学生参加全县游泳比赛。他从小就有“浪里白条”的称号,因此被学校选拔参加全县中学生游泳比赛。十里长河到终点,罗艾贞就站在前面的船坝上……突然,前面来了一辆公安车,车上下来两个人把她带走了。他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赤着双脚疯狂地追呀追,一直追到一个黑色铁门前……怎么会是监狱呢?他看见樊仕海也在里面……哦他记起来了,那是他去监狱里探视樊仕海。记得是他准备出山的时候,好像是在与杨清华谈合作房地产项目的时候。那些年他处心积虑想倾情投入一项“光彩事业”,他需要用事业的成功来证明自己的禀赋比樊仕海强,他探视樊仕海就是想去嘲笑诅咒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因为甘文章在他心里燃起了一把无法熄灭怒火。甘文章说,罗艾贞为了监狱里这个卑鄙的男人,不惜代价与监狱长樊家柱攀什么家门,最后竟然被那个胖猪一样的狗东西给哄骗上床,还有司法局长、公安局刑侦科长一条线的几个王八蛋……当他得知这件事情之后愤怒得捶胸顿足,他当即就对甘文章吼出了满嘴粗话:“格王八蛋!他妈的个樊家猪,樊家就没他妈的一个好东西!老子一定要把这群王八蛋送进地狱,让这群王八蛋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齐天明在愤怒之中愤怒着樊家柱,愤怒着樊仕海,也愤怒着他自己。这愤怒的起点来自那片青草坡,来自从大二开始的一场心里游戏……罗艾贞曾经是他炫耀的资本,就这么贫穷丑陋的一炫,只是为了更好的掩饰自己的短缺,让自己更集中注意力地进步。当他明白人因缺乏什么而满心咒怨什么,因别人炫耀什么而迅疾谩骂什么的时候,他悟出了这只是一个人无意识地流露出缺乏什么而已。这种感悟源自他走进楚大校门时,因为高而帅的前辈师兄炫女友的时候,他第一次咒怨自己的不高不帅,那一刻他立马就意识到了自己内心的贫穷和丑陋。这种贫穷和丑陋的因由,说到底就是自己没有什么就咒怨谩骂什么。幸好他自我反省能力很强,迅速调整了自己。于是他开始懂得,贫穷丑陋的咒怨和谩骂决不能总是克制,人的本性是无法长期将就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努力奋斗让自己拥有。这是他上大学悟到的第一个道理,这个道理使他受用至今。自己拥有了就可以让别人咒怨谩骂,观察别人的咒怨谩骂,那时你看到的愚蠢会暴露得更加彻底。他曾经在心底里检讨过自己,他不得不承认是这种虚荣心促成他与罗艾贞的同居,所以才有了炫“荷花舞”的动机,所以才有了“第一美女”的效应,所以才招来了神秘男人的妒忌,所以才有了“林冲别妻”结局……而当这个神秘男人不堪一击的时候,他当时还有些暗自得意。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罗艾贞会有这样的遭遇……

    现在,他又认为不能好好呵护自己的女人的男人就是无耻的,包括他自己在内。当初为什么让这个无耻的男人抢走自己的初恋?这个无耻的人抢走了他的东西,却不能好好地完美地保存下去。当他面对自己曾经炫耀的东西被别人踩在脚底的时候,那种极度不堪不爽和满腔愤懑再一次地暴露出他初始的丑陋和贫穷。尤其是那些可以臆想的动作和动作过后的淫笑,这种不良的社会因素,它可以刺激出黑暗的能量,当然也可以转换为进步的力量。一切都在于一念之念。罗艾贞的遭遇给他带来了穷尽想象的精神压迫,这种压迫虐杀了他的自尊。要么憋出内伤,要么骂出外丑,要么黑天黑地的干一场……然而,这些好像都不是他想要的。如今他完全有能力做得更好,因此他决意要消除这种臆想淫荡的温床。所以他决心奋起一搏,一定要让那些曾经侮辱过罗艾贞的身心、藐视过他的自尊的人付出血的代价……

    于是,他在探视嘲笑之后,便精心布局了一场“除淫”行动。因此才有了樊仕海出监狱的时候,这里的监狱长被关进监狱的事情发生,才有了司法局长受审的结果,才有了公安局刑侦科长入狱的下场……做了10年监狱长的樊家柱,被网上爆料数十次接受减刑家属贿赂,更有甚者,他还多次胆大包天地瞒天过海“借尸还魂”……网上还爆料其34处房产详细资料……后被纪检部门查出樊家柱等人来历不明的资产总价值过亿……樊家柱与司法局长、刑侦科长相互勾结,不仅收受贿络,还利用职务之便数十次诱奸犯人家属……樊家柱被判处无期徒刑。他得到消息后,特地请甘文章痛痛快快地喝了一瓶路易十三。他边骂边喝,边喝边骂:太便宜这个王八蛋了,应该枪毙他、枪毙这一群王八蛋!他对文章说,这是他一生的羞辱,他永远也不会忘记这种青春之耻人生之憾生命之痛,这一切实在是刻骨铭心。所以他憋着气冒着风险,一定要成功地做一份“光彩事业”,以支撑他是靠自己的禀赋实力奋斗的人生使命、愿景和核心价值观……

    冥冥之中他又看到了樊仕海……哦,是他出狱的当天,他把车停在监狱对面,从车窗里望着罗艾贞站在那道黑色的铁门前。铁门上的那扇小铁门打开了,当樊仕海从小铁门里钻出来的时候,他猛然看到罗艾贞满身是血……他赶紧把车开过去“吱”地一声急停在那道黑色铁门前,迅速从车里钻出来……“天明——”罗艾贞惊喜且感动地叫了一声。“哦,我是刚知道的,就赶过来了。”齐天明的两眼在冒火。“谢谢齐总!我在里面的日子里,谢谢你对艾贞……”没等樊仕海把话说完,齐天明立刻冲了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扇了樊仕海几个耳光,旋即抓住他的胸襟愤怒地吼道:“你怎么不去死啊……”

    ……

    齐天明的脸胀的通红,他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两手抓着方小贞的衣襟……

    “哦对不起,小贞,我这是怎么啦?”

    齐天明马上松开手。方小贞坐在床前,双手捂着脸低头轻声地抽泣着。

    “怎么啦小贞?我是不是又做恶梦了?你哭什么?”

    齐天明挪了挪身子急切地问。

    “没什么,是我想起妈妈了。”

    方小贞轻声地说。

    “我是不是又说梦话了?”

    齐天明微微抬头看着方小贞说。

    “嗯。”

    方小贞轻轻地点了点头。

    齐天明把手抬起来,稍稍活动了一下,左手摸了摸头顶,光光的一根头发都没有了。他马上触电似的坐起来,再一次发问:

    “小贞,我的头发怎么啦?我的头……”

    方小贞抓住齐天明的手,轻声地说:

    “听话呀,你听话呀!医生说过一阵就会好的。”

    齐天明低下头,双手捧着光光的头顶,半天一语不发。

    “爸爸……”

    方小贞轻轻地叫了一声。

    齐天明慢慢抬起头来:

    “我是不是很糟糕?”

    方小贞说:

    “没有没有,没有头发反倒更精神了,真的。”

    齐天明苦笑着一把抓住方小贞的手:

    “也好,也好啊。小贞,这些日子苦了你了。我现在有时间了,出院以后带你出去走走。”

    方小贞一手抓着齐天明的手腕,一手伸向齐天明光光的头顶轻轻地抚摸着:

    “你真象个孩子,睡着了好可爱。”

    “你小的时候,我抱着你,跟你讲三毛流浪记,讲皮皮鲁、鲁西西,你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我就把你抱到床上,躺下来用胳膊弯着你的头,看着你小小的脸蛋,好可爱。那时候我就想,这丫头,几时能够长大呀。想想就像眼前的事情。”

    齐天明强装笑脸的说。

    方小贞轻轻地俯下头,把脸贴在齐天明的手背上喃喃地说:

    “你知道吗,我在最后的一场辩论赛上,说到你的时候哽住了,我哭了……”

    “真是个傻丫头。”

    齐天明抬起左手轻轻地抚摸着方小贞的头说:

    “我从小到大,遇到过好多艰难。你几时看到我哭过?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如果性格不坚强,就不会有坚定的意志。没有坚定的意志,你就不要指望做一个出色的人。”

    方小贞抬起头来望着齐天明清癯的脸,慢慢地伸过手贴在齐天明脸颊上,些微摇了摇头,说:

    “你以后就过点安逸的日子,我可以赚钱养你,好吗?”

    齐天明说:

    “怎么啦?嫌我没用还是嫌我老啦?”

    “明明知道人家不是这个意思,还故意说。”

    方小贞把手收回来,又慢慢把头贴在齐天明的胸前说:

    “你可以写文章啊,我帮你查字典,找资料,跟你当秘书。”

    齐天明搂着方小贞的肩膀,抬头望着橘黄色的天花板说:

    “我知道,你的心气很高,将来一定比爸爸强……”

    “你又来了,什么爸爸爸爸的,跟老家的方爷爷一样,不是亲生的总是想要拉亲一点,做爸爸感觉就那么好?”

    方小贞说。

    “孩子,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不要以为我不懂你的性格,不要以为我真的就跟你有什么代沟,不理解你的孤独、排斥你的感情。”

    齐天明慢慢松开手说:

    “孩子,你抬起头来看着我,我今天就跟你谈谈我们的感情问题。”

    方小贞抬起头来,睁大眼睛地看着齐天明发黑的眼圈,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嗯、嗯。”

    “本来,那回我看了你的辩论赛底稿之后,就想跟你好好谈谈。作为两个不同时代的人,你对60后与80后的情感碰撞理解得太肤浅,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代沟不代沟的问题。浅而言之,就像你在生日宴席上所说的那三个最基本的条件:60后专注、忠诚、朴实;80后浮躁、随心、享受。你们新生代唯我独尊,可以不顾他人的感受,甚至可以不顾我们这个社会的道德常伦。但你们的父辈,可能就是我们这个民族五千年来最后一代坚守这个社会道德底线的奴隶。不仅仅是爱情,还有被你们新生代丢弃的责任。”

    齐天明看着方小贞圆睁睁的眼睛说:

    “小贞你说说,爸爸能为你们两代孤儿做到的,你能做到吗?”

    “我——,”方小贞低下头抚弄着头发,微微摇了摇身子:“我能……”

    齐天明说:

    “不是我小看你,你们80后这一代人很难做到。因为你们自私,只知道自己的爱,却不知道别人的感受是什么。”

    齐天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

    “我又何尝不想转换一个角色,享受桃李天伦的生活意趣。可现实呢?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这种灼烤与凉浇,这不是一个‘爱’字了得。”

    方小贞站起来:

    “是你太自信了,这也许就是你们60后的悲哀。你以为80后就在你身边,自以为看着他们长大就了解他们。在美国的双姊座轰然倒塌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什么你知道吗?”

    齐天明说:

    “说说看。”

    方小贞激动地:

    “我看到了一个梦幻的破灭,一种信念的自毁。那时我走进大学校园,正在拜读你的《贞女》,一个父亲的身影如同美国的双姊座一样轰然倒塌了,我看到一个黑人年青从废墟中坚强地站了起来。”

    齐天明举起右手高兴地说:

    “太棒了,有点苏格拉底的精神!”

    “嘻嘻嘻——”

    方小贞开心地笑了,继而又沉下脸说:

    “可惜,苏格拉底只是一个‘无神论’者,他最终还是被诬陷引诱青年、亵渎神圣,最后服毒自杀了。”

    齐天明说:

    “小贞,看来你还不是一般的80后。这样吧,我在网上认识了一个日本女生,可能是跟你差不多的新生代。回家以后我把她介绍给你认识。”

    方小贞一怔:

    “看来你也不是一般的60后,都网恋上了,哼!”

    齐天明说:

    “恋不恋是以后的事,现在倒还没有恋上。”

    “哦,你还真当一回事。”

    方小贞白了齐天明一眼。

    齐天明说:

    “那可不,你都为人师表了,我可不能打一辈子光棍。”

    方小贞轻声地:

    “不,我要……”

    齐天明抢过话题:

    “你要好好和钟祥相处,将来好照顾爸爸。”

    方小贞娇嗔地说:

    “反正你不能找个日本姑娘,要中国的。还60后呐,一点爱国主义精神都没有。”

    齐天明说:

    “你这是什么逻辑,说不定我还真……”

    “告诉我,认识多久了?”

    方小贞把手指到齐天明的鼻尖上,装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你说,是不是已经私定终身啦?”

    齐天明笑着说:

    “傻丫头,别闹了,我肚子有点饿了,去弄点吃的来吧,我想吃稀饭。”

    方小贞抬起手腕迟疑了一下:

    “哦——对不起对不起,都快十二点了,我这就去,马上回来。”

    一周之后,医院又给齐天明做了一次全面检查,除了白血球指标还有一点偏高之外,其它生理指标都在正常值范围内,医院还是没有查出病因来。医生在齐天明的病历上写的是免疫系统疾病,并嘱咐他一定要注意休息,遇事不要过于急躁、紧张,说他的病需要“心养”。

    “心养。”

    方小贞接过病历仔细地看了一遍,说:

    “出院了你哪里都别去,反正我暑假,天天在家照顾你。”

    齐天明说:

    “还是那句话,你不能干扰我的个人生活。”

    方小贞说:

    “不,是两个人的生活,还有我呢。”

    齐天明说:

    “你什么时候也学的跟张妍一样了。”

    方小贞说:

    “你就别说那出了,还找个替身,想要我嫉妒她呀。要找么,就找个单纯点的,那人太圆滑,没意思。”

    齐天明说: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学的这么老道的。”

    方小贞说:

    “你以为只有60后老道?你不是有一个课题叫、叫什么来着,”

    方小贞想了想,说:

    “情感的远近亲疏,决定了认知世界的正误与深浅。”

    齐天明说:

    “那是我曾经研究的课题。”

    方小贞说:

    “这个题目太复杂,一般人不好懂。”

    齐天明说:

    “那你说呢?”

    方小贞答道:

    “四个字:近墨者黑。嘻嘻嘻……”

    齐天明出院了,方小贞开车把他接回家。两个人无休无止地讨论着“苏格拉底”与“弗洛伊德”的学说,从苏格拉底的死到弗洛伊德的梦,两者之间的距离把齐天明和方小贞隔在卢梭的两种意识形态里,他们始终没有找到柏拉图式的解决途径……

    齐天明的病一直没有痊愈,头发光了不说,还落得一身的皮肤病,天天都要泡药浴、擦药膏。宅在家里的齐天明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成天戴着一顶“狗钻洞”帽子,有时猴着腰,有时跛着脚,一下子变成了个小老头似的,唯一没变的是那犀利的眼神。在他45岁生日的时候,他的诗人朋友木然书抄鲁迅先生的一首小诗送给他:“万家墨面没蒿莱,敢有歌吟动地哀;心事浩茫连广宇,于无声处听惊雷。”齐天明把它装裱之后,公公正正地挂在客厅的墙上。与鲁迅先生的诗意相反,齐天明这些日子总是想着赵明诚和李清照的爱情故事。“红藕香残玉簟秋,花自飘零水自流。”李清照的幽情幽绪深深地感染着他,齐天明感到一种空前的孤独。不,准确地说应该是空前的寂寞向他袭来,因为孤独只是身边无人陪伴,而齐天明却是心里无人牵绊。

    “是啊,是该找个人照顾自己了。”齐天明自言自语地说着,把目光从木然的书法里移开,慢慢上楼来到书房。打开电脑点击博客,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更新了。一个小方块跳进齐天明的眼帘:123条博客留言。

    齐天明赶紧打开:“一地樱花”一直排了下来,

    “天哪。”齐天明打开留言:

    “茶潭岛:你在哪?”

    “茶潭岛:你在哪在哪?”

    “茶潭岛:你在哪在哪在哪?”

    “茶潭岛:你在哪在哪在哪在哪?”

    “茶潭岛:你在哪在哪在哪在哪在哪?”

    ……

    齐天明又马上打开qq:“一地樱花”带着一树飘落的樱花雨立刻闪现在眼前:

    “我爱你。”

    “我爱你、我爱你。”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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