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初心不改
人生有涯爱无涯，
生命有岸心无岸。
一一题记
第二天一上班，几家媒体一共到了六个人，其中有五个是楚汉大学新闻系的同学。还真如薛主任所言，楚天日报、楚天杂志社的人一个都没来。加上齐天明和黄小玲，十二个人到了三分之二，齐天明决定开第一次小组会议。他先把大家带到四楼会议室，自己一个人到薛主任办公室征求领导意见。薛主任很干脆，他不参加小组任何活动也不出席会议讲话，只是一个劲地鼓励齐天明大胆作为不要失去良机。
听完薛主任的意见，齐天明马上来到四楼会议室，他知道自己不能让大家等的太久。齐天明走进会议室，大家一起站起来鼓掌欢迎。
“对不起，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本来我是想请我们采编主任跟大家讲几句话，不巧他有重要的客人在。那我们就开始吧。”齐天明边说边走到会议桌前面的主席位置上坐下：“首先，请宣传部干事黄小玲宣读宣传部的通知。”
在黄小玲宣读通知的时候，齐天明拿着小组名单左右看了看会议室里的五男两女七个人，华中时报的姜春民和宋华、江城日报的石磊和李国庆、江城晚报何启华都是楚汉大学新闻系的，只有楚汉早报的李雪梅和宣传部的黄小玲两个女的他不熟悉。薛主任还提醒齐天明注意这些人不大好招呼，现在看来楚天日报、楚天杂志社的人不来还好，这支队伍人多嘴杂了还真怕不好招呼。
黄小玲宣读完宣传部的《通知》，接下来会议就正式开始了。
齐天明说：“从今天起，我们这些兄弟就要在一起工作一段时间。大家都是年轻人，不会讲大话套话。我想先请各位先做一个自我介绍，小组的工作计划已经放在大家面前，接下来讨论通过这个计划之后，我们今天的会议就可以结束了。来吧，不分先后，看谁先来。”
姜春民第一个站起来：“组长，俺是不是这样称呼你？”齐天明抬起右手示意：“你坐下来说嘛，是兄弟就叫我齐天明吧，别这么酸了。”李国庆立刻鼓掌：“好好，这才是我们的老部长。”石磊接过话题：“我来跟大家介绍一下，齐天明组长曾经是我们大学时学生会宣传部长，所以李国庆同学才说他是老部长。”黄小玲说：“除了我和李雪梅之外，大家恐怕都知道。”小一阵骚动之后，姜春民接着自我介绍说：“俺叫姜春民，一年多华中时报记者经历，擅长写经济新闻稿，喜欢打篮球，不喜欢呆在办公室。谢谢大家！”“我叫石磊，和李国庆同时进江城日报至今，擅长写人物通讯稿，和姜春民恰恰相反，我不喜欢户外活动。请大家多多指教！”“我叫何启华……”“我叫宋华……”“我叫李国庆……”“我叫李雪梅，我在这里年龄最大，算是你们大姐了。河南信阳人，两年楚汉晚报记者经历，擅长写经济新闻，喜欢呆在办公室。谢谢大家！”“我叫黄小玲，西安咸阳人，毕业于江城艺术学院美术系，一年江城歌舞团舞美工作经历，去年借调到宣传部政宣科。我是被派来为大家做服务工作的，请大家多多指教！”
齐天明自我介绍说：“齐天明，1962年出生在银湖岸边农民家里，毕业于楚汉大学新闻系，现任中央通讯社江城分社记者。本人爱好读书写作，喜欢农村生活。以后还请各位多多指教。下面，我们就开始讨论小组的工作计划。”
黄小玲说：“组长，这个计划是你写的，还是你先跟大家讲讲吧。”
在石磊带头鼓掌下，大家也开始热情鼓掌。齐天明抬起右手用他的习惯动作示意大家停下来：“好，我就先讲讲这个计划的主要内容吧。我想大家都知道，半个多月前因为我的一篇调查报告引发了银湖地区的抢肥事件，宣传部非常重视新闻舆论工作的正面作用，因此就成立了我们这个报道组。我在这里不怕丢丑，被抽调来的本来应该是12名记者，还有4名恐怕来不了啦。这不要紧，他们不来我们就更单纯更好办事。在座的除了两位女生之外，我们有六位男生都是楚汉大学的同学。楚汉大学新闻系副主任钟继明教授原来是我的班主任老师，前几天他告诉我，宣传部刘副部长跟他说，这个小组由钟老师召集他的门生组成会更好，没想到这个想法今天就实现了。当然，两位女同学更是我们小组的骄傲和动力，我们也绝不会让我们的女神失望。”
齐天明的鼓动很奏效，会议室里又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齐天明接着开始说正题：“宣传部给我们布置的任务是从小组成立一周之后，每个工作日都要在通知规定的五家媒体上见到报道组的报道，每周头版必须要有一条。五家报纸同期开辟《楚天行》专题栏目由我们供稿，每期专栏字数不得少于2000字，时间就是到今年年底。这就是我们的任务。”齐天明喝了一口茶继续说：“我们的计划是分组行动，分统结合。具体地说就是，我们的报道除了在这五家报纸刊发之外，我们还要做深度报道。我想，我们要做就把事情做大做强。我想将报道组的采访内容分为两组：一组为报纸供稿，一组为出版社供稿。我们不仅仅是要达到宣传部唱颂歌的要求，说实话，我想借这次机会做点实实在在的事情，我想为改革开放的带头人树碑立传。我计划通过这次活动，集结出版报告文学专辑《楚天行》。我想，那些走在改革开放最前面的人们，他们就是中国当代的民族英雄。”
“好，太好了！”石磊有些激动地说，大家都在高兴地鼓掌。
“组长，宣传部领导说你也是英雄，俺总是觉得憋屈？”河南大炮本来是想讨好一下齐天明的，没想到子弹出膛好像打的有点偏。
“姜春民，你别在这里乱说话了。”石磊说。
齐天明知道这个姜春民在校时就是河南大炮，河南人平顶山煤矿工人的儿子。两年前在校时，班上同学传说就是这位河南大炮出卖了齐天明，说他是造成齐天明与罗艾贞分手的“内奸”。事实上并不是同学们说的那么简单，在场的同学中只有姜春民和石磊知道一些内情。当时，姜春民的妹妹姜春红正在和樊仕海谈恋爱，姜春民了解到樊仕海是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战斗英雄，后来又进了特种部队训练，据说被有关部门当做人才选拔进了国家保密单位。姜春民因为妹妹太单纯太善良，对妹妹与樊仕海的交往很不放心。在姜春民看来，那个人跟齐天明一样都是很有本事的人，因此他在提醒妹妹当心架不住的时候，便顺便说起了齐天明与方思情在荷花亭幽会的事情。谁知春红因为嫉妒罗艾贞走红，想故意挑拨罗艾贞与齐天明的关系，便把这事有意告诉了罗艾贞。春红原本只想打击一下罗艾贞的气焰，谁知把罗艾贞挑起来跟齐天明闹了一通不说，还让樊仕海得知这事后便大加利用，春红也因此被樊仕海给甩了，以致演变成了后来齐天明和罗艾贞“林冲别妻”的结果。现在事情已经过去几年了，齐天明不是那种公报私仇的人，他不仅懂得“内宣”组此举的重要性，他更懂得小肚鸡肠的人会让人一辈子都看不起。
齐天明没有直面姜大炮的问题，只见他轻轻地收了一下嗓子，说：“同学们，我听说有人抱怨光唱赞歌没人听，一定要搞负面报道才可以出名。你们看看我吧，你们说我是不是一个牺牲品？说句老实话，我写那篇调查报告绝不是为了标新立异。我是农民的儿子，我写的就是我的父老乡亲们的事情。这是一份朴实的情感引发的意外，我不想跟任何人解释什么。但是请同学们放心，我绝不会做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情。”李雪梅说：“大才子，我想问你这么重的任务，我们就这几个人，你说我们这几个人完成得了吗？”齐天明说：“所以才叫大家一起来讨论，任务摆在桌面上，看看大家有什么更好的办法。都说说吧，不要有什么顾虑，我们都是老百姓一个，光着脚丫子到处都可以跑。”
姜春民站起来：“俺退出，俺不想逞这个雄。”石磊站起来反击道：“你逞个什么雄啊？啊！不敢来才是个熊！我坚决参加，不仅我和李国庆坚决参加，我还要找楚天日报的兄弟们，把几个还没来的家伙尽快请回来。”李国庆举手说：“对对对，我参加，我喜欢这个平台，可以天天写，写了还不愁用不上。这么好的事情干什么去呀。”李雪梅正在后悔自己刚才点了一炮，赶紧站起来表态：“我刚才说任务大了，不等于我不参加。我郑重声明：我对组长有信心，我绝不后退。”
大家为李雪梅热烈鼓掌。
齐天明站起来慢慢走到姜春民身边，现在是他表现气度胸怀的时候。齐天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春民，我们是同学，我了解你的性格脾气，你就是一个字：直！说句心里话，你要退出我一点都不怪你。我觉得是我刚才把话没有说清楚，没有让你看到完成任务的信心。”石磊有点不耐烦了：“兄弟，你也太……”李国庆打断石磊的话：“石磊，你听组长把话说完。”齐天明依然不慌不忙地说：“春民，李雪梅，你们河南有句俗话：庄稼活，不用学，人家咋着咱咋着。按黄小玲她们陕西人的话说那就是：风不吹，树不摇，老鼠不拉空空瓢。用我老家话说就是：爷老子，留不留，日后不要结怨仇。春民呐，你呢也不要太纠结了，我最后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不管是走还是留，我们日后不要结怨仇就好。”
姜春民心里本来对齐天明就很抱愧，带着这种愧疚参加报道组本来压力就很大，加上他最近为妹妹春红与樊仕海分手扯皮的事情又耽搁了一次重要采访任务，昨天被报社记者部主任狠狠地训了一顿，他心里很憋屈，担心又跟齐天明搞到一起扯进樊仕海与罗艾贞的事情。现在，他见齐天明这么宽厚对他，心里也很感动。于是便站起来向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兄弟们，俺不会讲话，俺也没有什么意见，俺只是心里憋得慌，就想找个地方出出气。”
宋华站起来说：“组长，我跟姜春民是华中时报的同事。我了解春民，他不是对谁有意见，也不是怕完不成任务，他是心里有气憋的。我声明是为我们报社的事，绝对与大家无关。”石磊站起来说：“老大，姜春民在钟教授那里也说过一些怪话。不过我们还是一分为二地看，他这个人还是有能力的，他的通讯写得蛮活也蛮有深度。”齐天明说：“这就对了，我还以为春民怕写不出稿子来呢？”姜春民马上接过话题激动地说：“组长，俺不怕写东西，俺就怕没东西写。”
“啪啪啪啪——”大家为姜春民鼓掌。
“还有，组长，俺妹妹春红已经离开歌舞团了，那个樊仕海真不是他娘的东西，俺已经揍了他……”
“春民，我们不提这事了。好，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分组。”齐天明成功地化解了姜春民的矛盾和心结，向报道组的同事们亮了一剑。石磊信心满满地表态说，自己是江城本地人，一定会竭尽全力调动一切资源，全力以赴把“楚天行”活动搞的有声有色，为楚大争光，为组长争光。大家都信心满满地表态：一定服从组长安排，绝不拖小组的后腿。坐在一角的黄小玲一直盯着齐天明，黄小玲来自江城歌舞团，为罗艾贞的荷花舞做过舞美设计。原来她也是罗艾贞与齐天明分手的知情人之一。没见到齐天明的时候她就曾经想过，歌舞团这么高傲的舞蹈明星，她的男朋友会是个什么样子呢？后来被抽调到宣传部的时候，一听说要派她到齐天明单位一起共事，她还有点迫不及待要见齐天明的心情。当她第一次与齐天明见面时还真是大跌眼镜，不高不矮的个子不胖不瘦的身材，一张方方正正的脸上蒙着一张不黑不白的皮肤，好在五官分布的很端正，让人看了还不算讨厌。要说特点，乍一看他的头比一般人的头要大，再就是细看时便觉得他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当时她就想，这么普通的一个男人，怎么配得上罗艾贞呢？怪不得罗艾贞要与他分手。现在看来，这个齐天明还真有他的过人之处……
“谢谢兄弟们的信任。”齐天明见时机已到，便趁热打铁地说：“我们现在开始分工，我提议：报道组一共分成三个小组，第一组小组是消息报道组；第二小组是通讯报道组；第三小组是联络组。联络组是宣传部指定由黄小玲负责的，在座的其他人只考虑分两个组。大家根据自己的特长，本着自愿的原则进行报名分工。石磊做统计。”
大家根据齐天明的提议，以自愿报名的原则分成了两个组，通讯组：石磊为小组长，姜春民、李雪梅、宋华为组员；消息组：李国庆为组长，何启华为组员，待补两位组员。齐天明带领两个报道小组，小组按人头量化任务。
周三，齐天明的“当官为民，上下同心”的特写报道在《楚天日报》头版头条刊出，接着江城各大报纸纷纷转载了这一热门话题，齐天明为这篇稿子还准备了后续报道，一时间从《楚天日报》开始爆出银湖地区“抢肥事件”的跟踪报道之后，赤壁地区行政公署主办的《赤壁日报》和银湖县委机关报《银湖报》纷纷转载，大肆宣传银湖县政府秘书长甘小林“当官为民”的光荣形象。
齐天明审时度势地趁“甘小林”这把火势，正式在江城五大报纸媒体同时推出宣传部计划的“楚天行”专题报道。一周六天报道一篇不少，消息、特写、通讯、言论高潮迭起，有的单位连载六期还在要求上稿。报道组十来个人忙得不亦乐乎，整个“内宣”工作在齐天明的带领下搞得有声有色。
轰轰烈烈的“内宣”活动、连篇累牍的“楚天行”专栏，经过一个多月的爆炸式采访报道，江城商业战线的企业家们最先看到了新闻媒体的威力，他们开始主动与报道组联系，邀请记者采访宣传他们的商业活动。齐天明是一个勤于观察善于思考的人，他从商业战线主动要求宣传这一新的诉求中发现了机会。齐天明把石磊和李国庆叫到一起提出了借机搞“有偿宣传”的大胆设想，石磊和李国庆被齐天明的点拨激起了九丈高的热情，三个人一拍即合立刻分头行动起来。齐天明亲自操刀搞了一套“有偿宣传”的“内宣”方案，石磊和李国庆将大多数效益好的企业列入收费对象，按一个字一块钱的标准采写报告文学，每篇报告文学按三万字左右的标准收费。方案还堂而皇之地打出了江城五大报纸媒体报道、江汉文艺出版社集结出版的回报条件。由于主要采访联系单位都控制在齐天明和两个小组长手上，他们三个人在一个多月时间里仅以一张白纸的预约协议，就签回了九十多万元的“内宣”单位意向。
齐天明已经骑在虎背上没有退路了。好在江汉文艺出版社社长孔作仁是钟继明的同学，齐天明一方面抓住钟继明教授的关系与孔作仁谈出版条件，另一方面加紧甄选筹备出版报告文学《楚天行》的稿子。齐天明了解到出版社的经营公司本来就是一个空壳公司，这笔收入对于孔作仁来说等于是从天上掉下了个馅饼。齐天明想只要不是太过分，孔社长一定会同意他提出的条件。经过半个月的协商，孔作仁同意以出版社经营公司的名义与各单位签订收款协议，条件是与报道组六四分成，出版社要得六成。齐天明和石磊、李国庆商量之后，同意了孔作仁的意见。经双方协商同意，报道组与出版社不签任何经济责任合约。
于是，齐天明一步一步向孔作仁私底下提出：要求经营公司按月分期结算。孔作仁让齐天明直接找财务科长商量，并嘱咐他这件事嘴巴一定要紧，不要对任何人讲什么，包括钟继明教授在内。齐天明完全懂孔社长的意思。
出版社的财务科长是个中年女人，她是孔社长的心腹，做这种事情她是内行。她指导齐天明找一家江城的造纸厂来代理结算，原因是出版社最大数目出账就是造纸厂，说只有这样才不会出什么问题。
齐天明又找到两个兄弟一起商量这事，石磊说他的舅舅是红旗造纸厂的厂长，当即表态说这事包在他身上。第二天早上，石磊就带来了盖着红旗造纸厂财务专章的转账信息。随着出版社结算问题的解决，齐天明几乎是完美的运用了宣传部的“内宣”条件，为他的“有偿新闻”建立起了一整套运作程序。接下来，齐天明和石磊、李国庆进一步扩大战果，为出版《楚天行》上中下册做准备。
红红火火的“内宣”报道卓有成效，齐天明和报道组多次受到宣传部领导的表扬。宣传部要求报道组再接再厉继续工作到年底，齐天明带着这帮兄弟在这七八个月时间里，除了完成宣传部下达的任务外，还出版了报告文学《楚天行》上中下集。报道组的同事们十分开心，因为大家的努力，使得这一套宣传全省改革开放成果的报告文学专辑，一度成为江城书店最畅销的书籍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