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来了个白面书生
做完春梦醒来的桑榆慌张地转头去看身侧,嗯,还好,容平不在。
但愿他走之前,一切都正常。
她躺回被窝里,被窝里暖暖的甚是舒服,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准备再睡一觉,昨晚上的一幕幕却突然在脑海中闪现。
呀!
那个邪气的男人!
还有山遥!
该死!
把这些正经事给忘了。
桑榆一骨碌爬起来,急急忙忙地穿起衣服。
正此时,容平端着药碗推门进来。桑榆飞快地瞄了他一眼,立即转过头去,一本正经地穿着衣服,心里却惴惴。
等她穿好衣服,容平和蔼地将药碗递给她。
桑榆拉动胳膊和腿,向他展示:“我好了,我现在一点都不疼,我现在很强壮。”
容平突然朝她浅浅一笑:“你知道你刚才说梦话,说了些什么吗?”
桑榆身子一僵,接过药碗,三口并做两口吞下,又低着头将碗放回他手上:“多谢,你走吧。”
容平继续和蔼地转身离开,关上门的刹那,桑榆听见他清润的嗓音:“你只是叫了几遍我的名字,还说了几声‘别这样’,想来是梦见我做了坏事。”
独留桑榆脸色爆红,一个人石化在床上。
呜呜呜呜呜……
怎么会这样呜呜呜…
怎么会如此丢人的呢……
不过,这一夜过后,感觉身体里的妖力更充盈纯粹了,连带着身体都觉得更加轻盈,精力充沛。
她凝神吸气吐气,指尖一点,灵力化成浅蓝色的蝴蝶,飞出门外。
蝴蝶飞过沿途的情与景,悉数出现在她脑海。
探灵术,get!
突然,飞向房顶的蝴蝶被人一把捏碎,霜色的衣袍一闪而过。
有人?
桑榆脚尖轻点地面,即时踏出门。
那人从屋顶一跃而下,一身冷霜色的袍子在风里微微摆动,他手指纤细瓷白,被他捏碎的蝴蝶散做点点浅蓝色的光点浮在他手上,他手掌一转,陡然生花。
桑榆看着她怀里的那一束酷似蔷薇的蓝色花朵,有些不知所措。
对上他古寂的目光,她不禁瑟缩了一下。阳光漫过他不带棱角的脸孔,温暖似乎凝固在他身外几寸的地方,再不能往前一步。
若说容平冷淡起来是高山上的琼玉,平静俯视众生时,令人心惊且心生景仰。那么他的冷,是寒海浮冰,隔绝世间悲喜的寂静。
穿着打扮都只是一个白面书生,怎么这周身的气质这么诡怪?
“这是什么意思?”桑榆指了指怀里的花。
“垃圾。”他的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听不出丝毫起伏。
桑榆闻言将那花扔回给他。:“那么,你,是谁?”
“令千。”他干脆地捏住那束花,花朵顷刻间化为粉末,他大步踏出院子:“城主府,很热闹。”
这话里话外处处都透着奇怪。
桑榆忙跟上他的脚步,他身形挺拔,挺拔到甚至有些僵硬。
他将手别在背后,虽然走得大步,却隐隐透出股说不出的阴柔,他的眼扫过院外的桂花,长亭的石凳,散乱的石子路。
他慢慢悠悠,似乎只是来单纯闲逛。他到底是来干嘛的?
正在出神间,他却忽然停下,桑榆也急急忙忙地跟着他停下,步子不稳,险些跌出去。
他伸手捏住她肩膀,将她捞回来,眼睛却不看她,只是木然地正视前方。
“嘶。”这冷面书生力道忒大,桑榆没忍住叫了声疼。
这时,沈城主同容平和沈司尧一道出来,他脸色很差,人似乎在一夜间老了几岁,步子也不似他平日里沉稳。
他朝那冷面书生掬了一礼,话里话外都是尊敬,唯有他鬓角的一丝乱发,泄露他暗藏的焦急:“先生,寻你许久,一直未见消息。还请入内。”
容平盯了盯他纤细瓷白的手,又转眼盯着桑榆的肩膀,脸色漠然。
书生点点头,松开捏着她的手,瞬移进房间。
桑榆跟着他们一众也往房间里去,容平的步子慢了又慢,终于等桑榆赶上他:“今晚打地铺。”
桑榆转头瞧了瞧他的侧脸,他脸色没有多余的表情,像块玉雕的假人。
她点点头,低声应道:“是,仙尊大人。”
这人怎么一会冷一会热啊,无语。桑榆十分想不通地窜进门里。
城主房间的光线甚好,阳光进来照得屋里通亮。一干人围在床前说着话,桑榆也围过去张望。
却见山遥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眉间隐隐有黑雾盘覆。
沈城主看着沉默不语的冷面书生道:“令千先生,可有解法?”
令千看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熟稔地打开铜门进去,停在被藤蔓缠绕的那个邪气男人身上。
他突然转头,目光深深地越过所有人,停在容平身上。
容平亦淡然地回视他。
半晌,他走出铜门,对沈城主道:“两个都一样,被魔气魇住了。”
沈城主眉间的忧虑似乎淡了些:“想来令千先生已有解法。”
令千的目光平静地转回铸炼台上的锁龙刃:“刃灵化生便身带魔气,只是这些魔气早与怨念融为一体,已经被污染了。它所驱使的这些魔气,一般方法无法去除。”
沈城主声音里带了些不可明说的情绪:“可…还有解法?若有解法,我必倾我之力以报先生。”
令千伸手示意他不必多说:“种因得果,这因里既有我的一份过错,自然我会负责到底。只需雾莲叶上的露水即可破解。”
雾莲…
好熟悉…
听及此处,容平和沈司尧的脸色皆有了变化。
沈城主见他二人脸色,心下一凛:“不知,该如何取?”
见城主疑惑不解,沈司尧解释道:“妖界与魔界的边界里有一河,河水名生离水。雾莲即长在生离水上,花开花谢只在一刻。”
令千轻瞥他一眼,见沈城主面色越发凝重,慢声道:“我既承诺,便会取到。只是——”他声音停顿了一下,众人皆看着他等待下文。
他伸手一指:“需借一人。”
桑榆见他牢牢指着自己的手指分毫不曾移动,会不会觉得手累所以不想换方向呢。她只好移了步子,转到容平左边去。
她换了个位置,再去看令千的手,还能指着她吗?
嗯。
还指着她。
怎么如此倒霉?
要取他就去取呗,找她干嘛?
难不成要踩着她渡河?
在一旁的容平却冷下脸色:“我的人,你没资格动。”
沈城主眼里挂了诧异,良久他轻叹了声:“既然桑榆不能,那便我去。”
沈司尧的眼神在令千和桑榆身上转了几转,一向不正经的桃花眼里难得带了丝清明:“生离水至阴至柔,普通人根本无法靠近,想来是这个缘故。”
令千不可置否,自顾找了个椅子坐下,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容平盯着令千,眼里黑气涌动:“你太狂妄。”
令千轻蔑地冷笑:“彼此。”
沈城主脸色难掩疲倦,在他们几个人之间来回探究,终是一甩长袍,跪在桑榆面前:“只求姑娘解我燃眉之急,沈某愿倾城之力补偿。”
沈司尧见城主之举,顿生惊异,身体却跟随城主一起跪在她面前。
桑榆被眼前的情状吓了一跳,慌忙去扶沈城主,她扭头看看床上毫无生气的山遥,又看了一眼脸色沉郁的容平,表情开始忸怩:“其实…那个…山遥似乎…是…我朋友吧……”
沈城主闻言一愣,嘴边泛起苦笑,点点头,身体却一松,竟生生晕了过去。
令千睁眼瞧他一眼,波澜不惊的眼里不见分毫惊诧:“操劳过度,身体亏损,五年前我说过,心结不解,五脏郁结,药石难医。”
沈司尧去扶沈城主的手一抖,眼里闪过泪光。
从城主的卧房里出来,太阳和煦地照在人身上,十分温暖。一阵冷风还是吹得桑榆一抖。
容平凭空变出个斗篷,半笑不笑地瞧她一眼,自顾搭上了,一副颇为得意的样子。
靠!
他怎么这么幼稚。
欺负她没有?
笑话。
她可是堂堂妖主诶!
她指尖凝聚妖力,朝旁边那棵开得正好的桂花树上一点,小团小团的桂花分分洒落,却被桑榆的妖力裹起来。
跟随纯粹妖力变幻,零碎的花朵竟变成个精巧雅致的斗篷,带着馥郁花香。
桑榆满意一笑,骄傲地瞥了眼容平。她伸手勾了勾,那斗篷直直朝着她的方向飞过来,却在半道上被人给截住。
令千将手上暖黄色的斗篷摊开,浓浓木樨花香围住他,他向桑榆道:“却之不恭。”
哈?
他在说什么?
好,看在他要救山遥的份上不与他计较,桑榆愤愤地迈开步子。
令千古井一般的眼神仍旧冰冷,他瞥都不瞥桑榆,只是看着容平:“今夜子时,我带她走。”
喂,我是个物件吗?这也太瞧不起人了吧!桑榆在心底无声抗议。
容平脸色冷得发青,他不动声色地将桑榆拉倒身后:“随便。”
此时,令千却微不可见地轻笑了声,以至于桑榆恍惚间以为自己在做梦。
说完,令千似乎很愉快地扫过他二人,瞬时没了踪影。
容平提了步子,闷头朝前走。
桑榆急急地想要跟上他的步伐,却突然停住。
容平闻声,也停下身。
桑榆犹豫半晌,鼓起勇气道:“大人,现在山遥住在城主那里,我,我去东厢住。”
容平定定看她一眼,不置可否,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