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分散
靖王府的这场有惊无险的风波终究是惊动了庙堂之上的天子云彝了。
云彝固然不满云祁连的所作所为,可他并没有要了云祁连性命的想法,骨肉至亲,而且大楚离不开云祁连,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动云祁连一根毫毛的。
没想到,有人趁此机会要对云祁连除之而后快。
云彝将奏章一合,若有所思。
这段时间太子和齐王的势力愈发嚣张,云祁连受挫后,朝堂上有关太子的呼声越来越高了。
云彝素来是运用帝王心术的高手,几个儿子间的面和心不和他何尝不知,他平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撕破脸,闹得太大,现在恐怕是温情脉脉的外衣要逐步卸下了。
“陛下,尹妃前来求见,她说陛下一直在御书房批奏折,难免困倦,特意送来静心参茶。”云彝贴身内监小步缓缓,入殿说了尹妃求见的事情,打断了云彝的思绪。
云彝暂时不想见任何人,挥了挥手,让人请尹妃走了,参茶他也无心品尝了。
内监领命,下去告知尹妃。
尹妃被告知皇帝陛下暂时不见人时,本该离去 ,但她今天是有事求见,哪里肯善罢甘休?
于是她和内监说,“公公,本宫来求见陛下,有事相商,攸关太子和靖王,请陛下务必要和我见一见。”
太子和靖王?
云彝挑了挑眉,尹妃只是新入宫的妃子,与太子靖王瓜葛不深,总不至于尹妃是想表明太子靖王无辜吧。
不知为何,云彝没有兴致缺缺,反而是想看看尹妃玩什么花招,改变了主意,让人把尹妃请进来了。
尹妃成功见到云彝,稍稍松了一口气,亦步亦趋,往云彝的方向三跪九叩。
云彝被她的大阵仗有所吃惊,面上不显,平静地道,“爱妃不必多礼,来给尹妃看座。”
宫人内监搬来了椅凳,她没有立即坐下,而是朝云彝劝谏,“陛下,您可不能对靖王不公平啊。”
“爱妃,后宫不能干政,你莫非不懂?”
云彝面色阴沉,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帝王的威压一下子朝尹妃周围笼罩,令尹妃的额头沁出点点汗珠。
“臣妾明白,可是,臣妾有证据,表明靖王是无辜的。”尹妃把她当时在后花园的所见所闻和盘托出了,并带来了一件东西——贾婕妤的手帕。
这方手帕大有文章,上面绣着鸳鸯图纹 仔细一瞧,上面有着几个小字——祁行。
“手帕上放了迷药,一旦接触,就会神志不清。”尹妃一字一句道,“陛下,靖王他与贾婕妤并没有一丝一点的瓜葛,全是贾婕妤陷害的。贾婕妤往日与太子暗通款曲,这些全都是有据可查的,并且,当天晚上靖王殿下明明都有事提前走了,为什么贾婕妤要不依不饶地拉着靖王说话?那里人来人往,天色也晚,贾婕妤私会靖王,若真有私情,干嘛要在皇宫见面呢?人多嘴杂的道理,贾婕妤不明白吗?再怎么僻静的地方,也一定会有人路过的,何况,那里也不僻静啊。”
她会冒着风险来御书房提起此事,也是因为窦皇后对她有恩,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云祁连被陷害。
一番长篇大论 ,可谓是没把云彝说得哑口无言。
他明知道靖王和贾婕妤之间几乎不可能存有私通的可能性,却还是软禁罢免了他,不就是猜忌他的军功人心吗?
可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作为帝王他大可对天下所有人心狠手辣,不讲情面,但对儿子,尤其是与窦皇后的孩子,云彝自认还未到绝情冷漠的地步。
只是……
云彝淡淡地看了一眼尹妃 ,“尹妃,你为什么要插手管此事?”
尹妃入宫以来低调谦逊,从不行错踏错,平常待人礼貌,温柔禀慧,不像是多嘴多舌爱多管闲事的小人,偏偏,她多嘴理起靖王一事。
云彝心底敲起了算盘。
“陛下,臣妾身为后宫妇人,本不该多嘴多管,可是,靖王殿下是大楚的顶梁柱,陛下的亲骨肉,臣妾认为陛下乃旷世明君,万不该冤枉了一个好臣子。”
尹妃不卑不亢地答话,秀美的容貌有着一股令人折服的自信气质。
“陛下,人证物证臣妾都有,臣妾一人之言不该当真,不过,陛下的眼睛不能被表面的东西所隐瞒欺骗。”
尹妃说完后,毕恭毕敬地弯腰行礼。
她这番姿态,使云彝想起了多年前在楚国公府时云祁连为了让他夸奖,各种想方设法表现好,功课也做得好,那个孩子从小是个孝顺父母的 ,唉……
“尹妃,你说的,朕会请人查清楚的。”
云彝没有直接松口说好不好,反正只是查一查。
尹妃却感觉稍稍轻松了点,好歹肯调查还云祁连一个清白,至于他什么时候能解除禁足,也是以后的事情了。
尹妃福身 ,“谢陛下。”今天这件事一个解释不好,她也得被皇帝陛下怀疑。
帝妃二人的谈话无人知晓 ,很快, 从宫里传出消息,要求刑部彻查云祁连遇刺一案,不能放过幕后主使。
刑部受审此案,最起码一定程度上让人看见了帝王的态度,靖王暂时不倒。靖王府外的羽林军也给王府的人网开一面,不再严加看管。
秦衡光荀安乔得知后,露出笑容。
即便不是最好的结果,也是一个相对不错的结果了。
靖王云祁连与王妃在事后多次感谢秦衡光宁予真等人的拼死营救,表示他们重获天日时,便是秦衡光宁予真等人鸡犬升天时。
秦衡光对功名利禄兴致缺缺,却也乐意为云祁连效犬马之劳。
既然救下了靖王云祁连,眼看着在京都暂时无事,秦衡光荀安乔与宁予真宁予融相约不日就离开京都返回楚州。
他们这些靖王旧属下老待在京都也不是一件好事,以免给靖王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从定国公府大包小包简单收拾好,遣散了多数仆从,仅留玉琴知画书棋紫烟四人,他们将去往楚州,那个他们二人最大的牵挂,最好的归宿。
宁予真松了松腰带,长叹一声,“这一去,我们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封羽于蕙沈静云也要走了,他们也在跟着荀安乔的,段瑞特意找了机会和封羽闲聊,谈的也是靖王的出路 ,他们看出靖王有帝王之相,继位之路危险重重,此次贬谪,那是转折,凶多吉少。
不过,秦衡光舍命相救后,卦象上倒是呈现出新的生机,可能,此事未完。
于蕙撇了撇嘴,“这不讲情义的朝廷,不回来也罢。”
她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拼出的荣耀,到头来全被云彝一句话贬了,她哪能不生气不怨恨?
“蕙儿,我们当初就说好了跟随小姐到天涯海角,这做官与否倒在其次,只要将军好好的,我们倍感满足。”沈静云双手抱胸,面色平淡。
“静云,我是替小姐打抱不平,别看小姐人人称颂常胜将军什么的,可是,小姐她也是九死一生才拼得此身荣耀的。”于蕙心疼荀安乔,从大兴的女将做到新朝的女将,本就不易,这会儿因朝堂斗争,一下子贬回原位了。
之前的荀安乔立志封侯拜相,立下功名,如今啊,不提也罢。
“师父已托人寄信给我,言词里要我稍安勿躁, 静观其变,另外,有什么事要随时随地和她说一声。”华凌月消息灵通,很快便知道了夫妻俩被罢官的消息。
世外人不在意这些东西,不过,师父替徒弟心不平也能理解的。荀安乔勤学苦练武艺,为的是有朝一日建功立业,功业成了,这名倒是一次性取消了,换谁身上 ,谁不气呢?
“师父他老人家之前提醒过我,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可能是想说这件事吧,怕我想不开生闷气。”
秦衡光半笑不笑。在九华山和在王府时,他未觉得有何不同,眼下他一介布衣,他并不会心气不平 ,最多是认为,皇帝说变就变,当初乔儿说得对,云家人翻脸无情,出尔反尔是常态。
“当平民百姓也无甚不好的。”
荀安乔耸了耸肩,“起码闲云野鹤,逍遥自在。”
前世她是肩挑重任,无法离去,要不然,她也想一走了之,不问红尘。
“表弟弟妹,我们去楚州后,务必多联系,靖王殿下那边……”宁予真道。
他疑惑云彝为什么转眼间把云祁连软禁了,像戏曲变脸说变就变一样。云祁连现在说是脱离危险,可真正要他死的凶手没有走,他们不能掉以轻心。
“嗯,靖王的安危,我们会多派人打听的。”京都有留下一些眼线,给秦衡光通风报信。
“到了楚州,静云,你是不是要办亲事啊?”荀安乔戏谑地打量着沈静云董海龙这对有情人,大大咧咧的沈静云在董海龙前多了儿女的柔情,而糙汉子的董海龙待沈静云小心翼翼。
啧啧啧,擦出火花了。
沈静云一听,脸红耳赤。
“谢将军成全。”董海龙欣喜若狂,他能和沈静云有情人终成眷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