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酒肉穿肠过。
寺院传来的十八声钟响，也惊动了挂靠土地的农户和依附寺院过活的帮工，纷纷遣人上山去询问发生了何事？
在得知无甚大事，只是寺院内部出了一些小状况，有人触犯寺院僧规律令，内部解决就好了 ，同时也感谢来者的心意。
只是之后大家知道事情真相，各个都眼珠子掉了一地，还有这种操作。
在得知始作俑者是白野，四周百姓更是议论纷纷，茶余饭后的谈论话题三句不离白野本尊。
毕竟这几个月来，白野的大名早已在寺院和周围十里八乡的村民中广为流传
最初的闹腾着要出院，功课上打瞌睡，大闹斋堂……
这一件件事情从僧人口中传播开，给本来就单调平静的古代生活的人带来了不小的轰动。
古代的劳动人民，基本上遵循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男耕女织的生活，根本就没有什么多余的休息时间，至于娱乐活动更是少的可怜。
又没有什么路灯电灯的，太阳一落山，早早的吃完晚饭上床睡觉。
有婆娘的没事就造造小人，光棍汉只能对月哀叹什么时候能攒够娶婆娘的钱。
加上道路交通不便，信息来往落后……平常百姓对天下大事，长安城的达官显贵之间的勾心斗角，甚至于皇帝是谁做都兴趣缺缺，毕竟知道这些和一家老小吃饱饭有关系吗？
百姓们关心的，永远是自己地里的收成怎么样，今年的雨水多不多，是旱是涝……
仅有的劳作休息，闲谈也不过是谁家是小子娶了隔壁村的丫头，谁家男人出事，女人守了寡，又或者谁家的小子有了出息在长安城某个官爷家里跑腿做活……
凡此种种，不过是稀疏平常。
所以白野这个穿越者的到来和引发的种种事情才能在百姓间飞速的传播，也引起百姓的热议和打趣。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时根本影响不到白野，也改变不了什么。
……
寺院，大殿广场。
众目睽睽之下白野被押送到大殿前，望着对面一个个愤怒或是嘲笑的眼神，彻底凌乱在当场。
这是怎么回事？剧本不是这样写的？我不是主角嘛？我的光环呢？
种种疑问萦绕在白野的脑海中，一时也抓不住自己为何这么快就暴露的线索。
老和尚看着白野迷茫不知的眼神，也不多说，挥手招来一个僧人示意可以解释一下。
来者正是执法堂的李长老。
在寺院里有一个人人都默许的共识。
宁得罪佛祖，莫得罪李堂。
说的就是执法堂这位李长老，为人刻板严肃，不苟一笑，瘦小的身体内隐藏着最严厉的怒目金刚，平时看不出有多厉害，一但你触犯僧规院律，被这位长老发现，那你的噩梦来临了。
倒不是说下手多重，处罚多苛刻，这位反其道而行之，既不体罚你，也不逼迫你。
就是一个字，熬……
活活的熬到你崩溃，熬到你怀疑人生，熬到你痛哭流涕求放过。
熬鹰知道吧！
他是熬人。
你若犯错，在你边上敲着木鱼，哆哆哆声音的配合着诵经一眨不眨的盯着你，那深邃的眸子能看透一切，让与其对视的人不敢直视。
如果定力好点，你诵经你的，我该睡睡，那好说。
你就会发现老家伙，拿起木鱼，哆哆哆的敲着木鱼在你耳边，绕着你打转。
困急了，duang的一个脑瓜崩，再困，在duang，duang，duang的木鱼不敲，改敲脑袋。
不信你能睡得着……
当然，这些都是私底下的传说，谁也没亲眼见过，亲身体验过。
所以说，李长老的恐怖威慑力是很强的。
李长老一五一十的平静的诉说着白野的所作所为，既不刻意渲染也不有意隐瞒，只是在诉说一个毫不相干的事情一般，毫不带有个人情感。
等众人听罢，所有人都不平静了。
气愤的，鄙视的，怜悯的，不一而足。
都是佛门中人，都是佛祖弟子，还知道再气愤也要守规矩，国有国法，僧有僧规，犯错受到惩罚自有执法堂的长老去做。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众人口宣佛号，齐刷刷的望着住持，等待着最终的发落。
前面说到既然执法堂的长老看到白眼捕杀麻雀和投肉下锅的全过程，为什么不当场去阻止。
毕竟捉奸捉双，捉贼捉脏，当场捉拿归案不是更有说服力吗？
说到底主持和执法堂的长老也是用心良苦，毕竟白野在寺庙里的所作所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犯的错也受到过惩罚，但是依然死性不改。
在得知今天的事情时，执法堂长老和住持也就将计就计想给白野一个深刻的教训。
毕竟平时在斋堂用膳，嫌弃饭菜难以下咽，或是在做功课时打瞌睡，都只是些不痛不痒的过错，受到的惩罚也不轻不重，对于白野这样的“惯犯”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最多也就是在一众人的眼里，白野是个贪图吃喝和懒惰的性情之人。
也想趁着这次事情，能够引起全院僧人的愤怒，借此机会好好敲打敲打他，希望能够敲醒这个榆木脑袋。
那吃肉吃荤和尚不算犯了杀生之戒吗？
前文也说过，当时梁武帝信佛认为不杀生才符合佛门的慈悲之心，所以才下旨禁止和尚吃肉。
但是战乱天灾这些，僧人还是平民百姓为了能够填饱肚子，只要能吃的，通通都不放过。
战争不管你佛门是不是方外之地，也不管你是不是清修之所。只要有能抢的能杀的叛军、反贼、流寇绝对不会放过。
那些侥幸逃脱的僧人，哪里还管这些清规戒律，为了能活着，为了能继续传播佛法，莫说是吃肉，杀起人来也绝不会手软。
大乱之后必有大治，随着天下太平，寺院的香火也慢慢恢复过来，很多规定，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一些传承的习惯约定就潜移默化的默认下来。
所以吃不吃肉并没有明文规定，只是大家习惯使然也就约定成俗起来。
但是这些白野并不清楚其中的细节。
很多东西传着传着也就和最初本来的意思
有了差距。
比如《道德经》、《周易》……
反正白野现在是懵逼的，这是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吗？
这就是传说中的落地成盒。
白野心慌慌的一比:“这事怎么办？挺急的，在线等……能不能容我百度一下……”内心纷杂乱绪的胡思乱想起来，这局怎么破。
看着白野默不作声，还在无声的抗拒着。可他不知道的是，所有人从内心都默认此时就是白野所为，这事除了他能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实在是想不出会另有其人，更何况一旁还有秉公执法的李长老的说辞，更是板上钉钉的明摆着了。
“白野，你可还有何话可说，是否认罪？”老和尚看着一言不语的白野，开口询问道。
“我……这……”
遇到这事，还被人亲眼看见还能怎么辩解，如果死不承认，先不说别人相不相信你，首先你就得罪了执法长老了，这是赤裸裸的质疑别人的人品信誉名节。
这是一个人品信誉名节大于生命的时代，你可以质疑别人的能力，但你绝不能质疑别人的人品信誉名节。
白野吞吞吐吐的还在想着如何破局，“该死的我可是主角，我可是比你们多千年知识的大好青年，这这……”
尼玛，想不出来。
“好……既然你不做辩解那就默认你承认是你所为，按照寺院规矩是要……”老和尚停了停，像是不忍心说出最后的惩罚。
“逐出师门……”有人高声喊到。
“辱我佛门，不配做出家人，该杖毙……”又有人提出意见。
“侮辱佛祖，罪该万死……”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看着众人个个面露愤慨之色又听到他们口口声声要严惩自己，白野内心那一方天地一方信仰瞬间塌了下来。
虽然也有人于心不忍，但是众怒难犯，这样的声音早已淹没在声讨浪潮之中。
“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白野此举是多有冒犯佛祖之意，但……”老和尚压下众人的愤怒声，慢条斯理的说道。
毕竟老和尚的本意是想借此机会敲打一下白野，在他想来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早已失了方寸，先让他吃些苦头，然后再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应该会收起顽劣皮闹之性。
可老和尚不知道，白野早已不是原来的白野，身体还是那个身体主人，里面的灵魂早已换了个人。
后世又有多少人对皇权有敬畏之心，对神明有敬畏之心呐。
对于老和尚的良苦用心白野根本感受不到，满脑满耳只想到听到“辱佛”，“杖毙”之类的词语。
内心最后一丝理智也彻底在这辱佛言语之中短暂的丧失了。
抬头望着大殿内那庄严宝相的佛祖泥塑金身，那高不可攀一副拒人与千里之外的法相，在白野眼里也早已失去了敬畏。
“既然你们口口声声指责我辱佛，那我今天就破罐子破摔，彻底辱一下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白野也是彻底愤怒了。
既然不讲道理，那就耍起流氓。
常规操作不可行，那就只能兵行险招孤注一掷了。
在老和尚的慈悲怜悯下，在众人的鄙夷不屑下，白眼一个箭步脱离了禁锢，顺手抄起了那碗粥，抬步就闯进了大殿，气成丹田，用尽了浑身力气把那碗带给他“屈辱”的粥砸向了佛祖。
你说我辱佛，那我就证明给你们看。
在这一瞬间，整个广场都像是被时间禁锢住，没有人发出一丝响声，也没有人做出一个动作，都像是被施了魔法定身一般。
呆呆的看着白野的所作所为，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谁也没想到白野竟然会如此做，毕竟在粥里放肉这事情也是可大可小的，也不是不可原谅的。但是主动破坏佛祖的法相可真是不可原谅了，而且还是用掺杂了肉的粥。
全场安静。
也只不过是一瞬间，数道怒吼声音又接踵而至。
“安敢如此……”
“放肆。”
“拿下。”
“孽徒！”
就在众人要上前擒住白野的时候。
最后一丝勇气，最后一丝力气都用在投掷出那碗粥的白野也不知道怎么的又生出使不的了力气，大声吼出“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