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吃肉，不算破戒？
傻鸟一群。
淡淡的血腥味挥之不散，枉死的鸟魂依然萦绕在这片枯草丛上空，像是要诉说曾经痛苦的回忆，又像是在惊醒这后来鸟。
可惜，千般万般都做了手下鸟肉。虽然那些侥幸逃过一劫的鸟儿有了警惕之心，可造物主早已给这些小生灵套下无法翻越的思想鸿沟。
鸟儿有限的脑容量根本无法思考这简单的生与死，只有本能的反应。
果然不多时，那些飞离的鸟群又三三两两的在吃食边缘啄着零星的米粒，抬头四顾，疑惑般的歪着小脑袋，像是思考什么。
慢慢的，聚拢的鸟儿又逐渐的多了起来，至于之前的"惨案"早抛之脑后，毕竟对于饥饿的肚子来说，一切都不算大事。
生死看淡，吃饱再说。
或许这就是鸟类本能的生存之道。
无良鸡贼的白野，躲在一边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穿在身上的僧服和所做的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嗡……"
"啪啪……"
"叽叽喳喳……"
"扑棱扑棱……"
竹片回弹声，抽打肉体声，鸟儿悲悯声，翅膀煽动声……种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场血肉与生死，悲痛与绝望的交响乐。
骨肉分离，羽毛飞舞，血迹斑斑点点，又像是一场别开生面的轮回。
而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白野却是满脸欣喜，一点悲天悯人的神情都没有，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下十八层地狱。
别的恶人都是皈依佛门，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他却是身在佛门，拿起屠刀，残杀生灵。
也许，是感应到场面有点血腥，白野嘴里嘟嘟囔囔着:“阿弥陀佛，鸟儿，鸟儿，借你肉身一用，他日归来，必定为你们颁下旨意，嗯，大唐动物保护法，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如果鸟儿会说话:“嘿，小秃驴，我们都嗝屁了还保护个什么劲？”
……
如此反复操作了三次，猎杀了一小堆麻雀，那边草丛依然有几只在捡寻着残余不多的小米粒，周围的树上也站着许多，那目光如怨妇般，声音叽叽喳喳像是在为死去的兄弟姐妹们超度。
快速清理作案现场，回到灶房，一股脑倒在盆里，哗啦一盆热水倾泻而下，差不多时，甩开双手清理羽毛，捋出内脏，可怜一只麻雀不过贡献出一口肉食。
约莫有个四五十只，清理完毕不过二三斤肉质，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按在案板上双手快速上下轮动起来，剁成肉沫沫，那“剁剁剁……”的声音如怨鬼留在世间最后的挣扎，无形的浅唱低吟抗拒着。
一会，白野脑门冒出一层细密的汗水。
“真是个体力活，差点累死我了，哎！为了胜利，加油干！”双臂酸胀的无力，毕竟身体还在发育，加上又是一通不停的折腾。
肉沫整好，打开正在蒸煮的杂粮粥，也分不清到底有多少种混合着其中，一股脑全部倒在粥里，顺手搅动着勺子，使其快速融合。
“恐怕只凭外观，根本分辨不出，若是品尝，恐怕会露出马脚，不过也不怕，喝一口也是喝，只要入了口，你们这群大和尚还不是破了杀生戒，看你们还如何狡辩。”某人阴恻恻的想到。
差不多时间，早课也该结束了，白野里里外外仔细的检查了一下灶房残留的痕迹，冲洗了案板，清理了羽毛残尸内脏，寻得一处挖坑埋了。
某人还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
可惜……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早课大部分人都是要参加的，白野在早课上大闹了几次，不是打瞌睡呼噜声震得木鱼哆哆声都掩盖不住，就是屁股上有针左摇右摆的影响其他人安心功课，狠狠的被执法堂的师兄惩戒了多次，可惜屡教不改，最终寺院默许白野早课爱来不来，反正就是眼不见心不烦。
就因为这事，白野又在寺院了火了一把，有鄙视的，这是那些老家伙们，有羡慕嫉妒恨的，那是小和尚们。
不管别人什么眼神，根本影响不到白野的心情，如果眼神能杀人，嘿，这股力量怕不是能给他打回后世，你这家伙，从哪来回哪去吧！
也就是疏忽了这一点，这场还没开始的“投肉案”就成了和尚脑门的虱子—明摆着。
“当当当”三声钟响，寺院一天的早课生活结束了，一众人等有序的进入斋堂，吃早饭，当然，唐朝这会叫朝食。
上至达官显贵，下至黎民百姓，方外僧道，基本都是一天两顿饭，朝食，夕食，中午不吃饭，饿了吃点糕点垫补垫补肚子，当然这是对富裕之家而言，至于贫困百姓，只能忍着饿着等下顿吧！
这也是日落而息的原因之一，饿了，睡吧，梦里啥都有。
还未进斋堂，空气中就弥漫着一种另类的气味，有那些吃过肉的年长和尚，总感觉今天的粥味怪怪的，似曾相识的感觉，又一时想不起来，对于那些没吃过肉的小和尚，只是觉得今天的粥味道好极了，就这味，感觉能多吃几碗。
“今个粥还是杂粮糊糊啊，怎么气味有种说不出的食欲感，真是奇了怪了，没加什么特别的东西……”某个今天煮粥的僧人疑惑道。
“周师兄，你这厨艺怕不是见长了，莫不是平时没有用心，今个这是要给大家一个惊喜不是。”
“嗯，嗯，就是，就是。”
“周师兄，粥真香！”
一众师兄弟议论纷纷，相互打趣道。
“禁言！”一长老呵声道。
古人讲食不言寝不语。寺院的规矩也是如此。
众人慌忙收声，安静的喝粥吃了起来。
只是这吞咽声，砸吧嘴声，怎么也禁止不了。
就连执法堂的师兄也无奈的耸耸肩，权当看不见。
看一众人等今个异常的行为，加之粥的气味着实熟悉，那呵斥禁声的长老眉头一皱，也端起了自己的粥碗，只一口，脸色瞬间大变，也是明白发生了什么，刚想吐出来，又想到自己的身份，那是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正纠结怎么办的时候，一着急，“咕嘟”一声给咽了下去，也顾不得身份形象，慌忙放下手里的粥，像是躲着什么恐怖的存在，口中连呼“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那长老还在自我告罪，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一个激灵冷汗下来。
“糟糕，方丈那……”
茫然无措不知怎么办时，就听到寺院里的钟声“当……当当……当当当当”个不停，一连十八声，一声紧迫着一声，一声又响亮过一声，声声不绝纠缠在一起，又好似只有一声悠长宏亮，响彻这个寺院。
“怎么了？为何钟声又响起？”
“什么情况？”
众人皆是疑惑不解，不清楚朝食敲什么钟。
“这是……”
也有那似有所悟的和尚知道了什么，低头看看手里还在冒热气的杂粥，眼神迷离中带着清醒，糊涂中又难得装着明白。
“十八声，是寺院紧急集合，快，快到大殿……”
一声声吆喝声，诧异声，碗筷碰撞声，衣服甩动声……
整个寺院像是刚睡醒的军马儿，突遭敌人袭击，不待反应的时间急躁躁的就投入战场一般，乱哄哄的。
可这般慌乱中，还是有些清醒的，更甚者还有时间一口喝光碗里的杂粥，不急不躁的砸吧砸吧嘴，回味着曾经痛快的日子。
“嘿，有点意思，今天热闹咯！”也不知道谁在人群中嘿嘿笑着说道。
……
整个寺院，全部人等，聚集在大殿门前。
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如闹事，议论纷纷交头接耳不知道到底寺院发生了何事，需要敲响十八下钟声。
一般寺院，功课开始三声，结束三声，其他如报时敲一声，晚间熄火一声，基本上日常就是这些操作。
当然，有情况自是有相应的钟声，如主持等前辈圆寂，也是十八声，不过钟声是缓而悠长；如有贵客登门，大开中门迎接，也不过是九声缓而短粗。如果十八声是急促，基本上就是寺院发生大火天灾，匪患人灾这些具有毁灭寺院的事情。
可是看看这场景，不像是有火灾发生，至于匪患，这天下太平已久，大股匪患基本被朝廷给消灭了，小股的也够不成威胁啊！
寺院的护院武僧也不是等闲之辈，有从小就苦熬身体，练习武艺的；有曾经战场杀敌的士兵退隐俗世皈依佛门的……
四周还有挂靠土地在寺院名下的农户，为了躲避战乱，人祸，天灾等依附寺院生活的帮工，这些也是和寺院同进退，共生死的，遇到紧急情况会传递消息的。
可是什么都没有，站在殿前的主持，静静的肃立在那，目光如炬环视殿下，刚才还乱哄哄的场面在老和尚锐利的眼神扫视下都如融化的冰雪遇到了烈日灼心般安静了下来。
只是，老和尚手里端着碗是个什么情况，那碗里不是粥又是什么，热气腾腾的水蒸气四散在殿前，犹如袅袅青烟又快速消失在这片天地之间，好似不曾存在过。
“众位可知，碗里的是何物？”老和尚的声音听不出是愤怒还是平静。
无人回应。
只是众人心中所想，只有众人自己清楚。
“这是今早朝食，和往常有何不同，可有人知道？”老和尚再次发问。
依然没人回应。
“哼……”一声重哼暴露了老和尚此时不平静的内心。
众人心中一凛，这是要闹哪样？
气氛陡然一僵，怕是接下来要承受雷霆一击了，忘了佛有慈悲，更有怒目金刚。
可是……
“哎……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刚才似要生气爆发的状态这一声阿弥陀佛又归于沉寂。
“这是肉粥，有人在粥里添加了肉。”
老和尚也不在隐瞒，只能告诉了众人实情。
“什么，肉粥……”有人大声惊恐喊出声来。
而更多的是此起彼伏的“阿弥陀佛”之声。
等众人稳定下来，有人面露难色，有人沉默平静。
这场景真犹如人间百态，世间冷暖自知，世间好恶自省。
此时的白野躲在人群后面，得意的看着寺院里的和尚因为吃肉破了杀生之戒，正暗自窃喜，庆幸自己的得意之作无人知晓，又可惜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能公之于众而叹息。
可他不知道的是，背后早已有四只眼睛像是看死刑犯一般的眼神注视在他的身上，像是要射出道道剑光，把他千疮百孔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哎！带上来吧！”老和尚悠悠一叹。
什么，带上来，众人一喜，难道这么快就抓住了“作案凶手”，人群往前挤了挤，都不愿慢他人一步看到罪魁祸首。
白野也在愣神，什么就带上来，不会老和尚和谁有仇，借此机会公报私仇吧，那这样罪过就真的大了。
心里还在纠结到时候要不要承认自己就是此件事的一手策划人和执行人，与别人无关的时候，只觉得两手一紧被反握，两肩一提，整个人给托带了起来。
怎么回事，什么情况，我这是怎么了？
白野也是一头雾水，还没认清现实，还没反应过来，这就给抓着现行了嘛？
说好的人不知鬼不觉呢，说好的做的隐秘呢？
老和尚难道是妖孽，怎么就能知道是我。
虽然心里慌得一批，可面子不能漏一点怯，所谓输人不输阵，死猪还不怕开水烫呢。
这会反应过来了，可能自己疏忽了什么事情，被老和尚给察觉了。
其实也没什么神秘的，本来白野就是寺院里的异类，早有人时刻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虽然不会限制他的自由，这几日的异常情况和今早的捕鸟杀鸟投肉在粥里，早已经被人看得一清二楚，可为嘛不去及时阻止呢？
其实这就是现代人和古代人之间的代沟了，后世一般都认为和尚不杀生，不吃肉。
这是存在误区的，梁武帝信佛，认为不吃肉符合慈悲，才有不吃肉的规矩传下来，可是南传佛教却是吃肉，北传因为离政治中心近，所以执行的严格，但也不能以吃肉不吃肉来批判，这样则有毁谤的嫌疑。
可白野不知道这些细节，毕竟不是佛学爱好者，也不会关心深究这些，知道的历史更多的是来自影视剧作品。
或许丢人丢大差了。
书到用时方恨少啊，历史学不好，穿越也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