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前奏（二）

    “说吧。”一本厚厚的文件簿被重重地甩在了桌子上。

    “没有什么好说的。”审讯室内有些潮湿，这位在椅子上坐了一晚上的男人的发梢已经结出了露珠。

    身着灰色警服的男人名叫晋世安，他有着不同于其他警员的特别的审讯习惯，他喜欢在审讯前先晾对方一晚，并且还会选择地下室内年久失修的潮湿的房间作为审讯室。

    椅子上的穆斯塔法就在这样一处阴冷潮湿且处处充斥着滴水声的狭小的审讯室内度过了一个不眠的夜晚，以至于今早同晋世安会面时已然憔悴不堪了。

    “布卡尔尼穆斯塔法。”晋翻起了桌上的资料，“来自布吉坦……”他开始念起了对方的基本信息。

    “警局对于宗教人员的处理方式你是了解的。”晋世安点燃了一支烟，然后递给穆斯塔法，他笑着说，“我们是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而且我待人向来是宾至如归的。”

    由于北方四区特殊的局势，宗教及其背后的资本势力与当地政府之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警察方面并不敢过多地伤害受到矿场主保护的教徒。晋世安知道，也就如此小规模的集会尚可压制，但他们若是成群结队地抗议，政府也是没有办法的应对的；不过，此次晋的目的并非是调查政治抗议，他有着更重要的任务。

    穆斯塔法深吸了一口，吐出一阵烟圈，颓废的样子不似昨日那般锋芒。

    “谁的主意，义兴会？委员会？”他轻松地笑着问道。

    晋世安并没有回答，他合上文件簿后微笑着问道：“克劳修斯先生近来可好？”

    “他老人家可精神了，前天还要我为他讲经哩。”穆斯塔法话语中有了些底气，“只是现在我却因为某位警官粗暴的对待而丧失了讲故事的兴趣。”说着便开始玩起了手腕上精致的银制怀表。

    “克劳修斯先生的事我自会登门赔罪，不过你的事我们该谈还是得谈。”晋世安平静地说。

    “我的事？”穆斯塔法的视线聚焦在晋的脸上，“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吗？警官先生。”

    “3月11号晚上你在哪里？”晋世安并没有回答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起了另一件事。

    “够了！”穆斯塔法掐灭了烟，拍桌叫道，“我要见我的律师。”

    “好啊。”晋世安又点燃了支烟，不过这支是为他自己点的，“不过神肉的事我想老爷子会很感兴趣。”

    穆斯塔法一怔，这话题似是利剑般穿透了他的胸膛，他的目光左右躲闪，嘴唇微颤，却不见刚才那般威风。

    “所以现在你可以回答我了吗？”晋抽了一口烟，问道：“3月11号晚上你在哪里？”

    对面的人默不作声。

    这时门口进来了个人，他来到晋世安身边并同他耳语。听毕，晋朝他点点头，那人便出去了。

    “原来是误会啊，穆斯塔法先生。”晋突然向他赔罪，“改日我一定登门赔罪。”

    他掏出钥匙解除了穆斯塔法手铐，然后伸出右手，微笑着说：“失礼了。”

    穆斯塔法被这一系列的转变弄得晕头转向。虽不知被谁人搭救，但自己终于还是脱离了难关，他只得木讷地同晋世安握手。

    “在这里签个字吧。”晋摸出了一张单子摆在他面前，“然后就可以走了。”

    穆斯塔法不想在此多待上半刻，草草了事后便拿上衣服离开了。

    今天天气不太好，地表下着小雨，地下的空气潮湿无比；穆斯塔法感觉自己像是从一间审讯室跨入另一间拷问室一般，湿发贴着他的前额，内衬的衣服怎么也整理不好，路面上的积水渗入他的鞋底，周围的一切如同刑具一样折磨着自己。

    一到家，他便脱去了衣裳然后冲进浴室，试图用温水洗去一身的疲惫。

    他瘫在沙发上，心思良久不能安定。

    穆斯塔法拿起听筒并拨动转盘：“喂。”

    “您好，请问……”

    “帮我联系斯本塞先生，谢谢。”对方的话还没说完，他就开口说道。

    “好的。”

    “喂。”嘶哑的男声从听筒那边传来。

    “我们摊上事儿了！”

    “你又去抗议然后被抓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携带着着嘲笑的语气。

    “我没在和你开玩笑！”穆斯塔法焦急地语气愈发强烈，“有人在调查我们，斯本塞！”

    “噢，好的好的，老兄。”斯本塞明显在同别人对话，因此并未听到到穆斯塔法的话，“你刚才说了什么？”

    见此状，穆斯塔法怒从心起，他愤怒地将听筒摔在地上；但不一会儿他又将其捡起问道：“喂？”

    “噢，是这样的，先生。”是接待员的声音，“斯本塞先生说……”

    “告诉他过两天我去找他。”穆斯塔法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