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阿虞想,她应是中了巫术。
一连几夜,她所梦之人皆是陆衡之,还是那等倾慕的心境。
梦里的她体弱多病,陆衡之位高权重,为人阴狠。
他想尽法子折辱她,可她只道着,“我甚是欢喜王爷。”
她与他掉入个山洞,天下起暴雨。
陆衡之染了风寒,奄奄一息,她竟没搬起一旁石块将他砸死。
而是好生照顾着,试图温暖他那颗冷若冰霜的心。
阿虞秀眉皱着,很是抗拒这梦。
梦又变化了。
她恢复了记忆,执意要杀了陆衡之与叶玉,却失了手。
她被锁在牢笼里,身上拴着重重的铁链,整日活的像只牲畜。
陆衡之每日会喂她于蛊毒,让她承受噬心之痛,活的不人不鬼,生不如死。
最后将她折磨够了,做成了人彘,血流了好几日,人才断气。
阿虞脸白苍白,费力睁开眼。
她大喘着气,只觉得难以置信。
她深思片刻,更觉得像是控梦的巫术了。
若真有那等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哪怕是梦里,阿虞也会搬起石块砸向他,以解心头之恨。
可惜,上天不如阿虞愿。
陆衡之自那日离去后,便未再来过。
阿虞被关在府内,整日侍奉着郢王妃。
她很会刁难她。
第一日,让她去浣衣。
第二日,让她去刷恭桶。
第三日,让她跪于烈日下。
郢王妃躺在贵妃椅上,“今跪不满六个时辰,不准起。”
阿虞心里清楚,这些人皆听命于陆衡之。
她膝盖跪的生疼,腰间泛酸。
衣裳很难洗,恭桶很难刷。
她眼神渐暗,心口堵得慌。
她想,从前自己还是太过善良。
竟还给陆衡之一口饭吃,让他苟延残喘活着。
她应也让江晏行寻个巫师,抹去他记忆。
陆衡之那般炙热的爱着叶玉,如若有日他同叶玉互相残杀,那方才是好玩。
阿虞跪在日头下,没半句怨言,反而笑盈盈的。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皆觉得阿虞将脑子跪坏了。
阿虞被墨画扶着站起,她热的汗涔涔,膝盖高高肿起,可因着是下等丫鬟,还没法子沐浴。
阿虞轻叹气,拿着浸湿的帕子擦着身体,手臂酸酸的,膝盖上只是简单糊了草药。
墨画轻声道,“快些睡吧,明王妃要去练骑射,怕是还要刁难你。”
阿虞深吸着气,轻声道,“墨画,我好想哥哥。”
听到这话,墨画提起了几分精气神,“王爷随皇上狩猎,这府里是王妃当家做主。”
“你且忍耐着,待王爷回来便熬出头了。”
“明我同小夏子说说,看看能不能让你们二人偷偷见上一面。”
阿虞淡淡嗯着,人昏昏沉沉睡着了。
她又做了梦。
梦里她像菟丝花般依附着陆衡之,他帮她诛杀了叶玉。
有个声音,指引着阿虞,“陆衡之从前对你那般坏,只因他不爱你。”
“若是你能叫他欢喜你,便不会如此了。”
阿虞眼皮微动,呓语着,“好…”
……
镇北王府。
院里大摆祭祀台,狂风骤雨。
小厮撑着伞,紫檀木椅上坐着两人。
陆衡之低垂着眼,“如何了?”
巫师双手作辑,恭敬道,“爷猜的没错。”
“她是恢复了记忆,但我的巫术能扰她心智。”
“她不是个意志坚定之人,我这几日构造的梦已足以让她对爷情根深种。”
陆衡之缓缓抬眸,“你是个无用之人。”
巫师身体发颤,直直跪地,“爷,此次定是万无一失。”
“若是不信,爷明可去郢王府试试。”
叶玉秋眸含水,拉扯着陆衡之衣角,“不同他计较了,衡之。”
“我饿了。”
陆衡之眉眼温和,轻声道,“姐姐,想吃些什么?”
还未等叶玉回话,巫师出声道,“近日听闻夫人被梦魇所困,这有我特质的安神香。”
他垂着头,双手高举,掌心有着玉瓶。
陆衡之静静看了他良久。
叶玉倒是有些欢喜,“有心了。”
巫师脸微红,恭敬起身离开。
陆衡之没什么反应,修长的手继续把玩着叶玉的细发。
叶玉脸微红,眸光含水,“先吃饭。”
陆衡之搂着她腰,轻声道,“听姐姐的。”
二人用完膳后,叶玉便昏昏沉沉睡着了。
她向来身子不好,如今因着前世的事夜夜梦魇缠身,需得陆衡之陪着方能安睡。
陆衡之待她熟睡,又回了自己屋子。
黑夜寂静无声,侍卫在门外等着传候。
陆衡之声音极冷,“何事?”
侍卫跪地,“京郊别院那传来信,说那位想见王爷。”
陆衡之眼睫微颤,眼底闪着微弱的光。
他近似病态的笑着。
男人指尖微颤,划过桌上的药碗,笑着将它摔于地下,玉碗碎片溅了一地。
陆衡之笑的眉眼弯弯,眼神却似千年寒冰。
他很是期待阿虞信了那梦境,愚蠢勾引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