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阿虞醒了。
面前少女容貌娇俏,虽身着丫鬟衣衫,可手上未有常年干活的细茧。
少女名唤墨画,她说,“香香,你别难过,记忆是可以找回的。”
阿虞怔愣了良久,只觉得不敢置信。
她也隐隐觉得自己不叫香香,可她脑袋昏沉,什么也记不起来。
阿虞秀眉微皱,怔了好半会,“我记得我醒来时,身边躺了个男人?”
墨画急忙捂着阿虞的嘴,将木门紧紧关上。
她轻声道,“那日你管我要催情药,说是哥哥腿疾发作了,若能爬上王爷的床,当个通房丫鬟……”
阿虞生了双杏眼,愣愣地看着墨画。
少女一时语塞,见她不明白,接着道,“我们是下等丫鬟,若是成了通房,月银能多上二十两,便能治你哥哥腿疾了。”
阿虞抿着唇,疑惑道,“我还有哥哥?”
墨画似乎很惊讶,皱眉,“你竟将他也忘了?”
“你同他虽无血缘,可却是自小相依为命。”
墨画声音愈发微弱,“你同我说过,你很是欢喜他。”
少女的脸红到滴血,阿虞微张嘴,愣了良久,“我从前,竟这般大逆不道?”
墨画语塞,沉默良久。
木门被推开,肤色白皙的小厮大喘着气,“不好了,香香。”
“王妃要将你杖责,你兄长得知此事,正跪在正厅那求情。”
阿虞缓了好久,可其余两人却比她焦急。
墨画直接拉着她出去。
本是晴空万里的天却突现雷电,下起暴雨。
雨势极大,先前那小厮撑着伞,阿虞才勉强看清鹅软石子路上跪着的男子。
男子乌发束起,素色衣衫,声音清冷,“请王妃饶恕阿虞。”
躺在贵妃椅上的少女雍容华贵,吃着葡萄,“我不可能饶恕那贱婢。”
阿虞身边的小厮收起了伞,三人淋湿在大雨里。
雨滴极大,阿虞衣衫单薄,忍不住打了冷颤。
身边两人不停催促着她,“你兄长刚生了场大病,这么久跪受不住的。”
“你兄长患有腿疾,长跪下去怕是腿……”
阿虞的心猛地疼痛,她脑海闪过很多稀碎的记忆。
她脑袋昏沉,竟不自觉上前,一步步走近男人。
男人肤色极白,阿虞越看越觉得熟悉。
她脑袋昏沉,掀开衣裙,本想跪地。
可看清男人正脸时,猛地站起。
她心猛烈跳着,有关于这张脸的记忆划过脑海,一遍遍在她眼前浮现着。
她没跪下,而是扭头看向那两人,无声道着,“你们确定,这是我兄长?”
雨势太大,谁也看不清谁。
唯有陆衡之紧盯着阿虞,眼神如同毒蛇冷的人直打颤,“香香。”
阿虞的心猛地一沉,她脸色愈发白,有关男子的记忆涌入脑海,疼痛难忍,最后竟昏了过去。
阿虞倒在雨里,陆衡之脸色阴郁起身,先前颐指气使的王妃恭敬站起,小心翼翼问着,“王爷,还演吗……”
……
阿虞再睁眼时,还是身处破旧的通铺屋子。
屋内整齐叠着几床被褥,可却没有丫鬟,唯有木桌前坐着她所谓的哥哥。
陆衡之道,“香香,你这是何必呢?”
阿虞缓缓下地,坐于陆衡之旁边,很是认真地打量着他。
她脑海里的记忆愈发多了起来。
可头也愈发痛,她问,“兄长名唤什么?”
男人笑容温和,看着她,“陆衡之。”
阿虞眼神微愣,手指打颤,她记起了从前的很多事。
她是十三岁时被陈氏卖给了富商李老爷,她无力反抗。
然后她被绑在来了这,很是年轻的巫师将她紧紧绑于床上,摇着铃铛像是要作法般敲的她魂飞魄散。
再醒来时,她就成了香香,有个哥哥相依为命,她从未见过这个哥哥。
可却愿为他入府为奴,愿为他受苦受难,甚至像是被喂了迷魂汤般,想爬上所谓郢王的床,当通房丫鬟,多拿着月银为他治腿。
阿虞心猛地一沉,愈发多的记忆涌入脑海,虽混乱,可每件事她却记得清楚。
她重生了,昏了过去,又被巫师绑在床上,抹去了记忆。
阿虞的心像被压了块巨石,久久喘不上气。
她愣了良久,陆衡之笑容依旧,可却愈发诡异,“阿虞?”
阿虞掌心出汗,稳着语调,愧疚道,“兄长,都是我连累了你。”
她问道,“阿虞是谁?”
陆衡之盯了她良久,语调平缓,“一个很讨厌的人。”
他神色不明,低声道,“香香,不必为了我搭进去自己。”
阿虞的心竟不由自主的疼了起来。
她眼底含泪,“哥哥,这是我自愿的。”
阿虞深思着,陆衡之重生了,是不是叶玉也重生了。
陆衡之喜欢看阿虞眼眶盈满泪水,痛苦不已的模样。
可他也未呆多久,叶玉需要人陪。
他声音极冷,“照顾好自己。”
陆衡之走了,没多久墨画进来了。
她脸色喜悦同她说着,“香香,成了。”
“王爷收了你做通房。”
……
阿虞当晚做了个梦。
梦里,她跪在叶玉面前痛哭流涕,伏低做小,委曲求全讨好着她,求她饶恕自己。
阿虞秀眉皱着,睡的极不安稳,她想让梦里的自己站起来。
她思绪混乱,额上冒着汗,竟又看见了陆衡之。
她假装失忆,性子变的软弱,柔声喊着陆衡之哥哥。
她说,她甚是欢喜这个哥哥。
经历万般艰难,为他付出所有,终是打动陆衡之冷若冰霜的那颗心。
两个梦似乎结合在了一起,她若是讨好叶玉便能过的幸福美满。
若是让陆衡之爱上她,日后便会是荣华富贵,受尽专宠。
梦境极为真实,阿虞被惊醒。
她脸色微白,胃里翻江倒海,捧着痰盂吐了起来。
这样的梦,实在是过于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