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现实
kl3从腰间摸出钥匙，打开了阿明的办公室。
他拿起抹布擦了一遍办公桌，书籍上落的灰尘、桌面上靠墙位置的死角，都擦得干干净净。
把壶里剩下的茶叶倒掉，又重新泡了一壶茶水，接着撕掉书架上昨天的那页日历。
即便已经过去百年，kl3还是保持着这些习惯，每日为阿明的办公室收拾卫生、保持清洁，他在内心深处总觉得阿明没有死，他早晚有一天会回到这里，像以前一样窝在办公椅上看书。
楼下的大门缓缓开启，kl3眼睛一亮，下楼迎接众人。
“怎么样，你们把阿明带回来了吗？”kl3兴奋地问道。
段决明摇头，把手中的怀表递了过去。
kl3接过怀表，他的眼神慢慢变得忧郁，有一种叫悲伤的情绪浮现在他的面孔上。
“也许我早就猜到了，只是不愿接受。”kl3小声道。
“虽然阿明早就离开了我们。”段决明顿了顿，“但我觉得马蔓荆可能会让你好受一些。”
kl3慢慢抬起头，阿明站在他面前，伸手捶了一下他的肩膀。
“我回来了，kl3，你最近还好吗？”
“我很好，我很好，机器人工厂一直在运作，您的办公室还像过去一样整洁。”kl3顿了顿，“我只是，很孤独，没人跟我说话，无人与我交谈，我在这间工厂里一直在等您，我等了九十七年，我真的要……坚持不住了。”
kl3说完便闭上了眼睛，“马蔓荆，谢谢你，请你变回来吧。”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阿明已经不见。
上千块核能电池塞满了后备箱，还剩下一些被堆放在汽车后座。
三人热火朝天地忙碌着，kl3看着远处的滚滚沙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们，要去哪？”kl3走过来问道。
“我们先到红薯聚落，再回上京。”段决明道。
kl3点头，“车上还有多余的位置吗？”
“你想和我们一起走？”欧阳少文惊讶道。
kl3点头，“我已经是个老机器人，快要到报废期了，如今的废土上也无人能延长我的使用寿命。我想，是时候离开这间工厂了，在你们眼里这是工厂，在我眼里这却是座自我隔离的监狱，我独自在这个地方守了九十七年，是时候离开了。”
“如果阿明还活着，他也不会希望你把自己的时光浪费在这间工厂里。”
“你说的对，带我走吧，去哪都行。”
段决明对kl3伸出了手，“欢迎你的加入。”
两只手握在了一起。
机器人工厂的办公室内，阿明的怀表被静静放在办公桌上，照片上两人的头发被风微微吹起，嘴角挂着微笑，那是独属于青春的颜色。
四人回到地窖，把核能电池都放进战斗机器人中，对他们进行了激活指令。
马蔓荆一脸兴奋地控制着机器人们的行动，“好东西，有了这群机器人，三色联盟的胜算又大了一分。”
随后他从附近的铁箱子里翻出一件防护配件，递给段决明，“这是答应送你的防护配件，有维修工帮你们安吗？没有的话我来也成。”
“那就麻烦你了。”段决明道，“安在少文的动力甲上，他的能力不适合战斗，这个防护配件对他的帮助比较大。”
经过了十几分钟的细心操作，防护配件安装完毕。
“试试吧。”马蔓荆道。
欧阳少文轻按开关，在动力甲前出现了一个半圆形的能量护盾，挡住了大半个身体。
“这护盾是有能量限制的，吸收超过一定焦耳的伤害就会碎掉，危急时刻启用这个东西，说不定可以救你一命。”马蔓荆道。
地铁先锋，17号站台内。
狗蛋正藏在院子后的柴火堆里聚精会神地看着三色联盟的小册子。
他已经看了十多遍，从最初的不屑到沉默再到认同。
远处传来狗蛋父亲的呼喊声，“狗蛋，狗蛋，你在哪呢？”
狗蛋连忙把小册子塞进上衣里怀，向外跑去。
“你不去割猪草又在这偷懒是吗？”狗蛋父亲拿起鞭子狠狠抽了他几下，“知不知道爹妈供你吃喝多辛苦？赶紧好好干活去，要像你叔叔家的二哥一样，长大后为将军服务，那才叫光宗耀祖呢。”
狗蛋看着自己身上的累累伤痕，“我又不是求着你们将我带到这个世上的，我从出生开始就背负着你们未经同意而附加在我身上的种种期许，你是否想过这对我来说是一种暴力与压迫。我每天割猪草、喂养鸡鸭、拎着水桶去几公里外打水、去地里拔草、在学校歌颂将军。早上五点起床，经常要忙活到晚上七八点钟才能睡觉，每天吃着山药与蘑菇，这就是我选择的幸福生活吗？”
“大胆！三纲五常你没听过吗？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爹娘给了你生命你必须知道感恩，打你骂你都是你欠我们的，没有我们你什么都不是。”狗蛋爹怒道。
“没有谁欠谁的。”狗蛋摇头，“人人生而平等。”
“放屁，将军的思想你是怎么学的？谁告诉你这些狗屁道理的，感恩、忠诚、服从，这才是你应该学的东西。”
二哥听到后院的争吵声，赶快跑了过来，他一把将狗蛋抱起，“别吵了，先回家吃饭吧。”
狗蛋被抱回了屋子，他随手捡起一块山药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抹着眼泪。
“别哭了狗蛋。”二哥擦去他的眼泪，“快吃些东西吧。”
饭桌上只有四个人，狗蛋一家三口和他二哥，狗蛋爹把刚才狗蛋的话一板一眼地学了出来。
狗蛋妈一巴掌狠狠扇在狗蛋脸上，“天天喂你吃山药养出了你这么个畜牲是吧，没有爹妈你什么都不是，没有将军你什么都不是。”
“你这是干嘛？”二哥怒了，“能不能好好吃饭了？”
狗蛋爹妈对二哥敬重的很，二哥是将军身边的作家，听说正在给将军写传记，在奴才眼里，主子身边的人都是天神一般的存在。
二人不再打骂狗蛋，眼神时不时狠狠剐向他，在他们眼里，狗蛋是他们的附属物，从未将他视作有独立人格的一个人。
吃过饭后，二哥带狗蛋出去遛弯。
兄弟俩走了很远，到了一处特供商店门口，门卫见两人穿着朴素，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不要挡达官贵人的道。
二哥拿出证件递给门卫，门卫扫了一眼证件后大吃一惊，给二人让开了道路。
特供商店里摆着琳琅满目的商品，酒、巧克力、香烟、冰淇淋、猪肉脯……狗蛋看花了眼，他从未见过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它们每一样看起来都是如此美味。
“你想吃什么？狗蛋。”二哥问道。
“我都没吃过，二哥你选吧。”
二哥从兜里掏出两张小票，要了一碗冰淇淋和一块巧克力，递给狗蛋。
狗蛋看着碗里漂亮的白色螺旋，拿起勺子，挖了一口冰淇淋送到口中。
好甜，好好吃。
这是狗蛋唯一的感受。
他顾不得冰冷，勺子挖的飞快，将所有冰淇淋舔了个干干净净，嘴里所有味蕾都在跳着舞。
他又咬了一口巧克力。
一股香醇的味道弥漫了整个口腔，狗蛋的舌尖感受着巧克力的复杂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