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食物
“地狱可没有牛肉吃。我是俺们站台里，第二个吃到牛肉的人！”狗蛋骄傲地说。
“那第一个人是谁？你们站长吗？”段决明好奇问道。
“不是站长。有一年站台里起了大火，我有一个玩伴本来能跑的，他为了保护将军的画像免受火烧，抱着画像放弃了逃命的机会。这件事发生后，将军亲自来了我们站台，给被烧死孩子他爹二斤牛肉，还在村子里发表演讲，他说我的玩伴是地铁先锋的模范人物，号召我们向他学习。”
段决明和欧阳少文瞠目结舌。
一种恶心的感觉从胃里弥漫到口中，段决明扶着断壁残垣呕吐起来，这是他听过最恶心的故事，他不敢相信，人性竟能被扭曲至此。
“那你们村子里的人什么反应？被烧死孩子的父亲又是什么反应？”欧阳少文问道。
“什么反应？那自然是感恩加荣耀，他爹高兴坏了，说自己的儿子能为保卫将军的画像而死，简直是莫大的荣耀。”
段决明双手扶着狗蛋的肩膀，“孩子，也许我救不了所有人，但你愿意跟我走吗？我明天要离开这个地方，可以把你装在行李箱里。”
“说什么胡话呢？”狗蛋不满道，“我要为保卫将军的荣耀而死，念在送我食物的份上，我就不告发你们了，你们快走吧。”
段决明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二人转身离开，段决明口袋里的小册子不经意间掉在了地上。
待到二人的身影远去，狗蛋伸手捡起小册子，开始阅读上面的文字。
为了让所有孩子从小学习主体思想，地铁先锋对教育一向抓得很紧，狗蛋很穷，但并不是文盲。
“自由、平等、博爱、公正、法治，这都是些什么胡言乱语？”男孩不满道，他本打算把小册子拿回家烧火，又转念一想，“哼，还是仔细研读一番，看看这些废土病毒携带者们有什么洗脑的伎俩吧！”
二人悄悄回了宾馆，第二天清早，跟随着满载军火的车队，一同离开地铁先锋。
李维正招呼着众人上车，他的鼻子微微动了下，目光看向军卡的车底。
他又把目光移了回去，“罢了罢了，能救一个是一个吧，能不能逃出去就看你自己的运气了。”
李维，c-099号基因药剂使用者，能力为【狗鼻子】，拥有狗一般灵敏的嗅觉。
车队缓缓移动，在地铁出口处接受检查。
车底的人如筛糠般抖了起来，一方面是因为恐惧，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兴奋，他双手死死攀着卡车底盘，目光看向一双双移动着的靴子，车底人认出了这些靴子，它们的主人是地铁先锋的岗哨军，由对将军最为忠诚的一批士兵组成。
如果被它们发现自己藏在卡车底盘……男人浑身颤抖起来。
“没问题吧？没问题我们走了。”李维道。
“等一下。”一名军官从岗哨亭中走出，他缓缓走向卡车，车底人看见一双军官靴停在了卡车旁。
军官弯下腰，扫视着卡车底盘。
车底人的目光与其对视，军官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
半分钟后，众人如同抓猪一般将车底人拖了出来，男人大喊着“救命，救命。”士兵们一边殴打着男人，一边拽着他的腿往外拔。
段决明想到自己老家杀猪时的场景，用铁钩将猪的下巴勾住，之后按到板子上，一捅脖子便开始放血。
“再看看其他卡车底下有没有人？”军官道。
李维痛苦地闭上眼睛。
不一会，又有两人从车底被拽出来，看样子是一家三口准备逃出地铁先锋，却被打了个全军覆没。
“地铁先锋的好朋友，你们也太不小心了，有老鼠附在车底都不知道。”军官笑笑。
“是我们疏忽了，下次一定注意。”李维在一旁陪笑。
“他们被抓回去后，会被如何处理？”段决明平静地望向军官。
“通常是以叛国罪论处，枪决后尸体在各个站台间游街示众，以提醒那些别有用心之人，逃出地铁的下场。”军官冷冷道。
一旁的士兵拿出铁丝，将三人的锁骨穿在一起，押回了地铁内。
这血腥的一幕令大部分人都感到生理不适，他们转过头去，不敢再看。
段决明盯着岗哨内的众人，欧阳少文死死拽住他的胳膊，“你救不了他们，不要连累车队上百人殒命在此，地铁能留存到现在，军力是不弱的。”
车队再次出发，彻底远离了地铁先锋，段决明回头望去，一股无力感笼罩在他的心头。
他低下身子，将头埋在胳膊里。
欧阳少文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几天后的夜晚，用瓶盖开路，搞定了北门的守卫后，满载军火的卡车开进了上京，向着四区方向一路驶去。
三色联盟的首领宇文法，正和众人一起卸货，他将一个个木箱子搬到地下酒吧内，里面早早就挤满了等待分枪的三色联盟成员。
宇文法撬开一个木箱，把ak递给一名排队领枪的成员，“下一个。”
枪和子弹大量流向平民手中，不知不觉间，一支隐秘的武装力量便出现在了四区。
“替我谢谢伯爵，三色联盟不会忘记他的帮助。”宇文法对李维道。
“伯爵让我给你们带句话——谋而后动，大事可成。”李维道。
宇文法点头，段决明上前与其握手，“久仰大名。”
“我也一样。”宇文法笑道，“废土谁人不知你段决明，杀大鱼，劫监狱，灭匪帮，出蓟城，很多说书先生在编你的故事。”
“真的有人喜欢我吗？”段决明诧异道，他本以为更多人会把自己打成反贼。
“起码在上京，大家都很崇拜你，三色联盟的成员也是如此。”宇文法笑道。
“喂，段决明，什么时候带我们打回蓟城，把王明堂枭首示众。”群众中有人大喊。
地下酒吧内传来一阵大笑，段决明也笑了起来，“先把旧贵族们下油锅，我们再去砍新贵族的头颅。”
“说得好！”
“人人生而平等。”
酒吧里响起了一片赞扬的声音。
一区的监狱内，三色联盟的导师徐宪章，正在向狱警与囚犯们传播着自己的思想。
他留着一副八字胡，长相浓眉大眼，颇有精神。
周围的囚犯和狱警们围坐在徐宪章的牢门旁，听他侃侃而谈。
“您说立法权，司法权和行政权相互分离，为什么？”一名狱警问道。
“绝对的集权必定带来绝对的腐败，这种腐败只是时间问题，集权绝不可取。我们不但要确保三权分立，还要确保权力流动起来。”徐宪章回道，周围人听完此番话陷入了沉思。
“典狱长来了，快散开。”有狱警进来通风报信。
众人连忙把凳子搬开，伪造出一副无人聚集的样子。
典狱长进去巡视了一圈，见无人偷懒，悄悄走到徐宪章的牢房旁，把一本书和一支笔从牢门的缝隙中递了过去。
“我儿子是你的粉丝，他希望你能回答一些书上的问题。”
徐宪章动笔回答了书本上的政治问题，又将其递了回去。
“三色联盟的导师果然名不虚传。”典狱长看了几眼徐宪章的回答，“稍安勿躁，你不会在这漆黑的监牢里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