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仇恨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段决明问道。
“当时有几块篷布做了缓冲，我才没有直接摔死，但也是身负重伤，幸亏另一名拾荒者把我放到他越野车的后座，拉回了营地，才把我抢救回来。”酒保道。
“朝夕相处的兄弟害了你，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却救了你。”段决明感慨道。
“自那以后我就失去了他的消息，直到半年前，我闲来无事浏览报纸上的图片时，看到了这个。”酒保把一份裁剪下来的报纸图片递给段决明。
图片上是一处烧烤店的开业典礼，一个微微发福的男人笑着站在新开业的店铺面前。
“即使十年过去了，我也能一眼认出这个背信弃义的畜生，他改了名字，现在叫董温居，穿上了昂贵的西装，在蓟城与那些有钱人一起吃香的喝辣的，而我，在铁钉聚落的一个小酒吧内挣扎求生，整日与醉鬼和瘾君子为伍。”
“因为遭受了过多的辐射，我的身体状况江河日下，我想在临死前报仇。只要你把他的脑袋带给我，我就把自己的所有遗产都留给你，虽然我也没多少瓶盖。”酒保的声音渐渐小了。
段决明神色复杂，他望着面前近乎哀求自己的酒保，下定了决心。
“我会自己调查，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段决明将面前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谢谢你，蓟城的战斗英雄，我就知道你会帮我。”酒保双眼通红。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超。”
段决明戴上头盔，转身离开铁钉地下酒吧。
随着柴油的补充，部队继续向蓟城进发。
蓟城城内，老板娘正四处托关系，希望能通过看守所给老板送些东西过去。
可这些平日见瓶盖眼开的各色人物，一提到老板的案子都哑了火，直到一名蓟城官员对她说了实情，“副市长发话说要严办，谁敢收你的瓶盖啊，还是把瓶盖拿到棺材铺，给你家当家的置办一副好棺材吧。”
老板娘心力交瘁，几天的工夫瘦了一圈。
她回到无人的面馆，把收音机打开，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此时收音机里的男女主持人正在聊天，提到蓟城最近组织的劳军行动。
“我听说战斗英雄段决明在三城防线发表了振奋人心的演讲，极大地鼓舞了战士们的士气。”女主持人道。
“是啊，市政府的英明决策总是如此卓有成效，劳军的队伍今天就要回到蓟城了吧。”男主持人道。
“是的，按照既定计划，今天傍晚，军乐团就会回到蓟城，届时……”
老板娘突然打起了精神，别人不敢管，战斗英雄或许敢管这件事。
傍晚，部队缓缓开入蓟城，最前面的坦克却突然停下。
“又在磨蹭什么呢。”军乐队队长不满道，他拿起对讲机，“032号坦克，前方出现什么情况了。”
“有一个女人在拦路，她说要见段决明。”
段决明在对讲机里听到有人要见自己，把车停在一边，向前走去。
“我是段决明，你找我有什么事？”段决明望着面前的妇人困惑不已，自己从未见过这个女人。
老板娘将自家男人的事与段决明一一说明。
“我知道了，你把东西给我吧，不就是送点东西嘛，包在我身上。”段决明没太在意，认为这只是一起单纯的刑事案件。
妇人千恩万谢地走了，队伍继续前进。
段决明回基地请了一周的假，他需要一些时间来处理酒保和妇人委托给他的任务。
军用越野车缓缓停在城北看守所门口，段决明从车上扛起妇人交给他的包裹，大步走入看守所里。
“停，铁皮罐头，这是看守所，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警卫道
“我来送点东西。”段决明道。
“送东西登个记就行，我们检查完毕，没有违禁物品，就会送到犯人那。你这包裹要给谁，报个名字。”
“给乔家面馆老板大壮。”段决明道。
警卫僵住了，他摇摇头，“大壮不行，他是特殊犯人，不能有任何东西送进去。”
“不就是杀了两个蛀虫嘛，你们这么应激干嘛。”段决明将头盔摘掉。
警卫认出了段决明，走上前去附耳道：“不是我们针对他，是上头有人要搞他，我们没事为难他干嘛，上面不让送我也不敢擅作主张。”
“哪个屁股大的这么能多管闲事，我今天就要去送东西了，我看谁敢拦？你跟上头反应，就说我段决明非要进去，你们拦不住。”段决明没理警卫，径直走了进去。
段决明有充足的自信，蓟城暂时不会动自己，如果刚竖起一个高风亮节的旗帜就立刻打倒，这已经不是用愚蠢二字可以形容的。
至于未来，段决明从未想过在蓟城呆一辈子。
看守所内部，是被围栏隔开的一个个小隔间，每个隔间里关着一名犯人。
段决明一路走一路看，最终在角落的隔间里发现了一个中年男人，此时正是冬天，看守所里没有任何供暖，男人仍穿着被捕时的白色背心，尽管此时白色背心已经变成了灰色。
他瑟瑟发抖，蜷缩在角落里。
段决明一拳把锁头砸开，把老板娘给的包裹放到大壮脚边。
“别打我，别打我。”大壮双手抱头。
段决明把头盔摘掉，“我不是来打你的，这是你媳妇托我送来的包裹。”
大壮双手抱住包裹，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段决明感到十分奇怪，大壮的脸上和手部明明没有一丝伤痕，为什么要说自己挨打了。
他伸手掀开大壮的衣服，底下是密密麻麻的伤痕，多到触目惊心。
“这帮畜生。”段决明咬牙道。
“明天就开庭了，你不要走行吗，你走了，他们又会来打我。”大壮道。
“我哪都不去，我今晚就在看守所，你可以在登上法庭前，最后睡一个好觉。”段决明道。
夜晚，段决明坐在看守所的椅子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大壮把妻子给他带来的被褥铺在地上，换了身衣服，美美地睡了个好觉。
警卫拨通了上级的电话。
上级拨通了他上级的电话。
如此往复上报，最终电话打到了副市长何寸光家。
此时何寸光正要入睡，他穿着鹿绒睡衣，将一杯牛奶一饮而尽，随手关上了床头灯。
叮铃铃，电话声响起。
“什么？段决明去搅局了，反了他了，我这就给市长打电话，取消他的战斗英雄称号！”何寸光大怒，拨通了市长的电话。
“喂，市长您睡了吗？是这样的，段决明他在看守所目无法纪，无法无天……什么？哦，嗯，啊，这样啊，知道了，当然当然为了蓟城人民的福祉我可以忍耐，欸，您早点睡。”
副市长挂掉电话，脸色阴沉。
他拨通了下级的电话，“那个段决明，就让他在那闹吧，暂时不能动他。至于那个面馆老板，反正判决结果也是咱们说了算，以后有的是手段整他一家子。”
天亮了，大壮打了个哈欠，“这是我这么长时间以来，睡的第一个好觉，没有突然而来的冷水和皮鞭，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段决明。”
“段决明，好名字。”老板笑笑，把衣服脱下来，用嘴将衣服内侧一处细线缝合的地方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