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信徒
“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个温柔似水的姑娘, 没有想到她似乎比你还要倔强。”格雷厄姆公爵在为神圣帝国皇帝陛下注射一剂有助精神力恢复的药后, 看着皇帝陛下沉沉的睡着，睡着了还不忘紧紧攢着陆的衣摆，他嘴角不自觉的勾起，道：“真可爱！”
abrasax的阿修罗王大人一言不发，低头俯视着沙发上的如花美眷, 一层细密的阳光勾勒着席斯柔和出色的五官，比起五年前，席斯瘦了太多，甚至曾经熟悉有点嘟嘟的婴儿肥都在这家伙的两颊找不到，她指间轻轻滑过这货的侧脸，再瘦削一点会不会割破她的手指――看着自己的指尖与这家伙苍白无血色的脸颊, 她不自觉的紧锁眉头, 这家伙应该是睡了, 却在她皱眉的一瞬，已然枯瘦有几分刺目的手准确的覆盖上她的手，然后，紧紧的，五指扣住……
她的神情在席斯紧紧抓着她的手时, 立刻放松了许多，似乎是不自觉的，轻轻抬起了她们交叠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明明早餐时间过去很久，刚才还有些饿, 可看到这一幕，现在已觉得自己胃里饱的什么也吃不下――格雷厄姆公爵觉得这两人肯定有什么神奇力量让他觉胃饱得泛酸。他这个时候还不清楚神圣帝国的文化里，有塞狗粮一说。不然他一定会对自己现在不吃就撑的状况有所有领悟。
由于这两个人有一种水都泼不进去的气场存在，格雷厄姆公爵觉得自己自动消失会比较好，虽然他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存在感……
“威尔，帮我检查一下席斯的身体。”陆道。
他微扬眉，道：“陆，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不是你的家庭医生，而是你的雇主。”
“她比起以前足足瘦了二十磅，脸上没有血色，体温低的不正常。”陆说话明明没有多大声，却偏偏让他立刻动手检查，他只是打了一剂舒缓针剂并不会导致这位情况这么糟糕。
等他检查完，他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再也没有和陆开玩笑的兴致，他直截了当说道：“她生命力严重透支，情况比我刚刚遇到你时还棘手。你的身体还可以暂时稳定下来，而她有问题的不只是身体，还有异能也不稳定，我需要给她做一个更详细的检察。陆，你最好有心理准备，情况并不乐观。”
这么说还是轻的，他实在无法想像，刚才气势强盛的人居然是一个身体与精神都快衰竭的将死之人。他本以为陆会难得慌张，没有想到，陆一直不假他人之手把自己的伴侣送入实验室，表现一直都是镇定。
“陆，你要一直守在这里，看我做检查吗？”他为难的看着他们的阿修罗王大人，而这时，据说是神圣帝国皇帝陛下下属的两个青年，居然也躲过层层守护在不惊动星球防御的情况下，找到了陆。
“大人？！”叼着小鱼干的大温惊喜地看着风采更盛当年的军长大人，冲这位挥军手。
琴却在给皇宫侍卫们下完暗示之后，一眼扫到老师躺着的基因修复仪器――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可以一口道出完全没有见过机械的功能，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方一直存有挥之不去的熟悉感，她理智让自己对这一切异常无动于衷，仿佛只有她有所感应，就会发生极为不好的事情。
只需一眼，琴就十分确定格雷厄姆公爵对老师不具任何危胁性，更肯定教官在这里盯着大公修复老师亏损严重的身体，如果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血腥画面，场面会变得更难控制。
她无法保证自己能够让教官平静下来，因为教官现在看似冷静，实则精神狂暴，稍有不慎这个看起来还算牢固的亚曼金属实验室恐怕支持不到三秒钟就会成为渣渣。
“琴，现在帝国情况怎么样？”终于在她忍不住想要先一步进行精神攻击放倒这位时，这位总算先开口。
她疑惑扬头，以这位在这里的地位，不像是消息闭塞的模样，似乎更像是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轻轻松了一口气，她一板一眼以教科书级别的汇报工作方式，向他们第一军长，教官，陆锐大人述以这五年来神圣帝国军政法变化，以及变化后帝国的格局改变程度。
大温不像琴有着光脑一样的记忆能力，在琴为军长大人做完报告后，他捡了紧要几件事说说，比如巴奕干掉他的顶头上司，他干掉了自己上司，欧罗罗准备干掉自己的顶头上司，他弟抄了帝国一半贵族的家，还在一半正在找理由抄家中，估计他们回去了，国库应该富得冒油。总而言之一句话，还需要一百年将倾的大厦在他们不懈的努力下，估计就快倒了。
“所以，大人您回去之后，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英俊青年开心的笑着，露出一口明晃晃的大白牙道：“就算直接住进开明宫也没有关系哦，没有人敢说三道四的。”
说着这么大不敬的话，大温笑着的神情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陆锐只是冷冷瞥了这只露出獠牙的野兽一眼，这只凶猛的野兽立刻夹紧了尾巴，竖起耳朵，继续吃他的小鱼干，一副我很乖的模样，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琴见状，深深了吸了一口气后，才沉稳道：“小杰找到了足够的人，可是不可能一下子顶上去。”
在绝对的大魔王面前，太嘚瑟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之中，小杰虽然只是一个力量强化型异能者，却有着天生的亲和力和逆天的运气。当年教官把寻找合适人才的任务交给了小杰，小杰完成的很不错，甚至超过了当初的预期，只是小杰找人才的速度，赶不上他们破坏的速度。
对着大魔王大人，琴苦笑道：“大人，现在确实有些困难。”
――整个神圣帝国的政法体系大佬，被他们干掉了一半，他们安插'进来的人，大概还得需要两年到三年的时间才能坐上他们该去坐的位置，而在这段青黄不接的时间里，她和小温，巴奕，都必须苦逼的一人兼职数十份行政工作，每天睡眠都不超过4个小时，才能勉勉强强的继续执行他们的计划。
“你们做得很好！”陆锐目光投向做完手术，神情舒缓下来的格雷厄姆公爵，又扫过在她面前低下高傲头颅的琴和嚼着小鱼干眼珠却心虚暼向一边的大温，而后缓缓道：“以后一切有我！”
听到这话，琴愣了一下，全身不自觉的缓缓放松下来，终于不再眉头紧锁。
大温低头嚼着小鱼干，眼底有泪光浮动，也许是以后不怕突然断粮，好吃好喝的有着落，军长大人回来了，他又能饱口福，总而言之才不是为军长大人一句，以后一切有我！太'安心，才嗷的一声哭出来的，才不是！
“她怎么样？”无视两小只的异常行为，陆锐军刀般挺立在离‘手术台’不远的地方，她的脸色比病人还要苍白，嘴唇上没有半丝血色，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块恒古不化的坚冰。可看到‘手术台’上的‘病人’脸上重新泛起红润来时，她的眸子中却带上了一丝温暖的柔光。
“手术很顺利，她捡回了一条命，可之前己造成的损伤不可逆转。虽然不知道她的精神损伤来源是什么？但是怕捱不住第二次，小心为妙。”格雷厄姆公爵疲惫中掩不住手术成功后的兴奋，继续精神质的小声喃喃道：“从来没有见过像她身体底子这么好的人，比你都好。她的基因完美程度简直没有一丝缺陷，如果她有孩子，那孩子一定很棒，她的基因可以强势的覆盖任何不良的缺陷基因。对了，陆，神圣帝国的人都是这样的吗？女性会长着男性的生殖器官么？呃，陆，你别瞪我，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数据可以说明很多问题的。”
陆锐这才脸色缓和许多，拍拍格雷厄姆公爵的肩，力道足够让这位立刻冷静，转首淡淡地道：“她是alpha，帝国有六种性别，除此之外，她还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可是，可是……”格雷厄姆公爵仍然为皇帝陛下身上惊人的数据所激动着，神圣帝国的生命体和abrasax有90相似度，他听闻过神圣帝国人种进化后产生六种性别，只是这样的进化方式，是否是意味着这个帝国经历过了一场差点覆灭的浩劫。这是在面临何种苦困的生存和繁衍时，才会这种状况，简直可以开一门研究课程。
琴则一脸同情看着躺在‘手术台’上差点被科学怪人解剖的老师，微小机器人注射体内修复破损内脏，以及强化身体器官时会顺便把被修复者所有的身体秘密都展示于人前。
老师的确“修好”之后挺健康的，各项数值都超过帝国alpha的平均值。
然并卵(━┳━ _ ━┳━)
她赶紧低头，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五年前，老师身体更好的时候，她亲眼见到这两个人亲着，搂着，睡着，然后仍然各自单身着……最后为了各自的事业，老师自己催眠暗示自己，忘记两人曾经在一起的记忆，痛苦的把自己弄了个半残……
所以说，爱情在这世界上是最不能碰的东西，然而，就算这种感情再痛，她仍然羡慕的看着，教官小心翼翼的把老师从手术台上抱下来，就好像抱着做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老师在教官的怀里终于舒展了眉头，放松了连做手术时都不肯忘记的警惕心。
哪怕拿这个人无可奈何，爱过，怨过，也忘记过，然而自己的本心在靠的近这个人的时候却还是觉得幸福的。这种幸福不是在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力后拥有能拥有，也不是在获得无尽财富的时候能拥有的，这种幸福是由无数微小的事情组成，是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幸福密码，一人一生也许会有很多个，也许只有一个。
在她看来，一个足矣！
※※
送陆一行人上最新型号的星舰时，格雷厄姆公爵欲言又止，道别的话始终没有说出口，而是道：“我的天赋有限，无法治愈你和那位陛下。”
“我知道。”陆淡淡道。
格雷厄姆公爵苦笑道：“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留下吗？”
对方平静的轻轻摇头。
明知道此番一别，就可能再也见不到，一想到对于abrasax人漫长的生命而言，陆的时间连他们打一个盹都不够。他有种冲动，跟着陆一起去神圣帝国。这个救他，给他活下去信念的人，他实在不忍心看着这样的人只是刹那芳华，转瞬消逝。
他忍不住伸出了手，最终，却落在这个人的肩膀上……拂去了上面根本不存在的飞尘。
“我的朋友，你走，我不送你。你若再来，无论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去接你。”
在对方平静冷定的目光下，他竭尽所能也只能说出这样子干巴巴的话。
回答他的仅仅是一个友好的拍拍肩，他的朋友冲他点点头，然后朝着皇帝陛下抱臂倚着的星舰舰桥上走去……那位陛下看他的眼神不友好极了，简直是想用眼神剁掉他的手，天知道他在三个小时以前才用这双手救了这位陛下。
他真的不是情敌啊！
陛下求放过！
然而这位陛下并没有放过他，在临走之前还送了他一份大礼。
在他的记忆中，他的养父除了残暴嗜血再没有任何美好的品德。在这位陛下在关上舰门之前瞥他一眼后，一段藏得很深的记忆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原来在他很小的时候曾经得过一种极为罕见的妄想性精神障碍，他认为自己已经死亡。这种病症极难治愈，有时需要休克治疗，他一直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只有极度的痛苦才能让他知道自己活着的。
他养父治好了他。
养父先对他说过，死亡之后的生命将会被吃掉，一尸身予另一个人活命。
然后，养父当着他的面，杀了人，烹调，吃下去……
从那以后他的病就好了。
而养父在他面前，暴行再也不加掩饰。
——这位陛下显然是比陆更能教会人如何坚强的人。陆救了他的命，教了他反击，可这位陛下给了他一个他不得不清醒坚强的理由。
比起陆的面上冷酷实际上的温柔，这位陛下温柔的面纱下，一颗心既理智又强悍。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该感觉幸运还是倒霉的好，居然接连的碰上这样两个人……让他想逃避，都逃避不了自己的责任。
注视着最新型号的星舰冉冉升空，曲速引擎发动……那样两个惊才绝艳的人渐渐离他远去，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他只能远远的看着，不敢再插手分毫。
她们之间的事是另一个层面的事情……
有时候，对于某些人来说，比起生命，信念才是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东西。
然而，理想最为嗜血。
人的语言行为往往是冰山上的一角，浮在海面上的仍觉强大，隐匿在海面之下可想而知。
所谓的国家只是一个单纯的工具。
他的朋友陆想要拿工具做什么，目的十分明确。
陆胜利的公式也很简单，推翻旧制，重建新制。
不知为何，他并不看好陆，他有预感陆就算赢了也会遍体鳞伤。
该怎么说，他对于神圣帝国一直都有关注，这位他亲眼所见的皇帝陛下，无论胆识还是气魄能力都令人赞叹，这位终将结束腐朽的王朝，开创新的纪元。
那时，这位陛下便是帝国。
如果这位陛下所代表的帝国仍不是陆想要实现的信念……那么，最后，陆是会选择自己的信念，还是这位陛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