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首播
星期六，晚20：00。
北京一普普通通的四合院内，沈梅梅将庭院里的玉兰花摆在了窗台上，随手抓了一把鱼食洒在庭院中央的大鱼缸里，看着里面黄澄澄巴掌大的锦鲤游地不紧不慢、摇头摆尾。
“梅梅，”堂屋里传来奶奶的声音：“别忘了把门帘拉下来。”
“好嘞。”沈梅梅穿过走廊，将夹门帘落了下来，北京冬春风沙比较大，一晚上刮得尘土飞扬地，所以一般人家的门上都要挂有夹板的门帘。
透过门帘望了一眼远处长安街的灯光和故宫角门亮起的灯柱，沈梅梅才走进屋子里，就见爷爷奶奶不像以往那样舒服地靠在老式沙发上，而是大眼瞪小眼地气哼哼地看着对方，沈梅梅不由得捂住嘴角笑了一声，看来又是争夺遥控器的时候了。
“我说沈老头，你天天在收音机上听你的二进宫，还有什么三家店，”沈老太太怒道：“跟我争什么电视？”
“收音机坏了，我明天去前门大街修理，”沈老头振振有词：“今晚上先让我看看戏曲频道，过过瘾，不然我睡觉都睡不踏实。”
“哼，你想过把瘾，我还要追我的剧呢，”沈老太太牢牢霸着遥控器：“一天就两集，等我看完了再说。”
沈梅梅看了一眼电视，电视已经被奶奶提早锁定了芒果台，黄金时段正在播放一个谍战剧，其实根本不算真正的谍战剧，而是披着谍战剧外衣谈情说爱泼狗血的言情剧，据说收视率还不低。
果然，连奶奶都被吸引了，不过对爷爷来说这电视剧简直拍的狗屁不通：“你瞅瞅你看的这是啥东西，我们当年是这么打仗的吗？地下那条线要是这么搞情报，早就被敌人捉住粉身碎骨了。”
奶奶可不管这电视剧拍的跟历史符不符合，她就觉得剧里演员都是白白净净地，招人喜欢就行。
“老规矩，”沈梅梅哈哈一笑，走了过去：“石头剪刀布。”
两老人齐齐点了点头，却发现孙女居然也加入了战局：“梅梅，你也想看电视啊？”
“嗯呐，”沈梅梅点头：“不过我不看剧，也不听戏，我想看一个综艺节目。”
沈梅梅跟奶奶使了个眼色，收到信号的奶奶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趁着奶奶不注意，又对着爷爷眨了眨眼，得到提示的爷爷悄悄比划了一个ok，三二一，石头剪刀布——
俩老人一齐翻了手背，大惑不解地看着孙女伸出了掌心。
“耶！我赢了！”沈梅梅比划了一个赢了的手势，快乐地从奶奶的手中获得了遥控器，并顺利调到了蓝莓台。
就见电视里，马一波春风满面走上台：“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收看麦康斯东阿阿胶独家冠名播出的《这就是演员》，我是今天的主持人，人称演艺圈里最会主持的、主持界里最会演戏的马一波！”
“马一波啊，”本来还有点小失落的奶奶顿时来了精神：“他怎么出来了？”
奶奶还是很喜欢马一波的戏的，他自称在上了年纪的女人们中拥有广泛影响力，这还真不是吹的。
“接下来让我为大家揭开三位导师的真实身份！”
周露白一身明艳动人的亮黄色礼服，搭着马一波的手走上了台，笑容大气：“大家好，我是周露白。”
“嗯？”唉声叹气盘算着自己今晚要失眠的爷爷顿住了脚步，重新戴上了金丝眼镜：“这不是《高山之下》里的杜鹃吗？”
《高山之下》是导演张明义和周露白第一部合作的作品，也是当年轰动戛纳评审团的作品，获得了戛纳金棕榈的大奖，作为第一部真正意义上走出国际，为国家争得荣誉的作品，沈老头还是看过的，而且还很喜欢。
周露白、吴佩纶和王茵梦，哇，尽管之前火眼金睛的网友就推测出先导片里出现的三位就是他们，但当他们真正出现在这个综艺中，还是引起了沈梅梅的惊叹。
不过，沈梅梅的心思并不在他们身上。
等到后台介绍年轻演员们的时候，沈梅梅就瞪大了眼睛，没有放过一个镜头，终于，叫她看到了一个动作慢半拍、跟着其他人傻笑的人影。
罗布里，哼，这头猪。
18号，白瞎了这么吉利的号码。
看着年轻演员们一个个上台表演，即兴发挥演技，这种与众不同、从未见过的表演方式，或者说整个综艺节目，吸引了爷爷奶奶的目光。
“这演了个什么，”看着第一组翻车，爷爷不满道：“我看周露白没说错，盲人摸象么这不是！”
“哎呦笑死我了，”奶奶不知道什么地方被戳中了笑点：“11号，哈哈哈，这个小伙子绝对是脚抽筋了！”
好不容易看着罗布里上了台，好好一幕情景剧，从头到尾居然连一句话都没挤出来，气得沈梅梅攥紧拳头：“说话啊，罗布里，你倒是说话啊！”
看到几个导师那轻蔑的神色，沈梅梅只感觉自己脸上烧的慌，仿佛那目光不是落在罗布里身上，而是落在了自己身上一样。
她的眼眶都有些红了。
“死猪，为什么要参加这个节目啊，被人冷嘲热讽很好受吗？被人当笑柄，被人排挤，很开心吗？”
明明没有任何演技，为什么会被安排上这个表现演技的节目？这么大的恶意，就是要让罗布里千夫所指，东皇就是这么压榨演员的剩余价值的吗？
沈梅梅坐不住了，她猛地站起身来，不愿再看电视上的现场回放，咬了咬牙就要去自己的卧室。
“出乎意料，”却听一个声音响起：“18号演员的表演……其实可圈可点。”
沈梅梅顿住了，不可思议地转过了头来。
“一个人在旅途的乘客，”就见屏幕上王茵梦徐徐道：“面对眼前的突发事件，第一反应就是恨不能远远离开风波源头，我认为，演员演得很好。”
沈老头表示赞同：“要我说，这18号演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他还真有发言权，因为他天天早上坐公交去菜市场买菜，有一次遇到了公车扒手，这扒手被发现了还嚣张地跟一个乘客推搡，其他乘客还真是跟18号演员一模一样的反应，恨不能赶快下车。
最后关头还是沈老头发挥了老军人的本色，三下五除二将人抓住送到了公安局。
一个多小时过去，一集综艺很快就结束了，奶奶意犹未尽地返回重播：“梅梅啊，这是什么节目啊，还有没有下一集啊？”
“一周一集，第二集在下周六。”沈梅梅道。
“还挺好看的，”奶奶乐呵呵道：“年轻演员就是长得俊呐。”
蓝莓卫视大楼，节目主任掐着表，看着实时反馈数据。
“数据在上升，刘主任，”旁边的工作人员指着绿色的线条：“20点45分上升了第一波，21点30分上升了第二波。”
“应该是芒果台放广告的时候，观众调台，”刘主任却不敢掉以轻心：“咱们这个新节目是首播，节目又慢热，没什么特别的期望，只要不被对家嘲笑咱们没有放的出来的综艺就行了，至于能不能打，咱们拭目以待。”
工作人员点点头，忽然道：“主任，这回看对家还有什么说的，之前举报咱们节目主持人没有执照……”
现在马一波一上来就说了，自己早就在15年前，就拿到了主持人资格证书！
东皇制作部。
“收视率出来了没有？”王主管问道。
“全国收视率还没有，刚才打电话说出来的是五十五城的收视率，”工作人员道：“收视率068，同时段第三名。”
“这个收视，嗯，还行。”王主管点了点头，笑道：“毕竟是首播嘛，急匆匆就上了，东皇都没来得及造势呢。”
“明天微博准备推送两个热搜上去，”就听王主管和营销部门商量道：“积攒流量，制造话题。”
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根本不需要东皇营销部推送话题，一连好几条热搜被广大网友自动推送了上去，除了看了节目自发评价的正常话题之外，主要是一个年轻演员的大粉和另一个演员的站姐掐了起来，那掐地叫一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看看节目里鸡眼哥那尴尬到死的演技，”两家粉丝互喷着，口沫横飞：“真是油腻他妈给油腻当场截肢——”
“巨（锯）他妈油腻啊！”
“好意思说我家哥哥，你也不瞅瞅自己的爱豆，真是恶心他妈让恶心离开川、普，恶心地离谱（普）啊！”
这俩家素来就是对家，论起仇恨来大概要从两个小生被捆绑着一起登上了个杂志开始，总之两家粉是一见面就掐，更何况这次的节目正主还一同登台演出，就是那个状况百出的急诊科群像戏。
没想到两家掐了半天，却被吃瓜吃了半天的网友一并嘲讽了：“青蛙别嫌癞蛤、蟆了，就这两人贡献的演技，还没有我小时候想装病请假演得像。”
“就是，老娘在男朋友面前作妖都比他们演得有感情。”
“等会，楼上的，我还以为只有我在我男朋友面前是戏精……”
遭到群嘲，两家粉丝居然一致对外，开喷广大网友：“别瞎bb，你行你上啊！”
下面获得8000点赞的回答是这样的：“凭什么我上，这又不是岛国片，我推开女主自己上。”
“咳咳，楼上颜色突变，已报警。”
“卧槽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我要下车。”
“车门已焊死，方向盘在我手上。”
掐了一天一夜之后，节目组喜出望外地发现，节目的热度仿佛是坐了火箭一样噌噌噌往上涨，话题阅读量不断增加，尤其是豆瓣开分，居然拿到了81分。
就算是某个演员的粉丝看不惯别家的粉丝，想要偷偷打一星，但问题是她家的爱豆也在这个节目里啊，算下来真是伤敌一万，自损八千，不划算呐。
不管怎么样，圈里圈外却一致承认，《这就是演员》是个照妖镜似的节目，谁演得好，谁演得不好，登台一览，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