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站在风口上的猪
戏霸，什么是戏霸？
在学校中，有一类学习成绩优异的学生，也就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他们因为成绩突出就被称为‘学霸’。
那么‘戏霸’，难道是演艺圈里演技炸裂的戏骨？
非也，戏霸乃是演艺圈自恃身份、无视其他演员、任意改戏的人。
现在‘戏霸’这个头衔，就被导师吴佩纶按在了戴岳的头上，就见他神色严肃，语气愤怒：“既然是商量好的情节，却没有给对手发挥的空间，舞台变成了你一个人肆意挥洒的地方，这不是戏霸是什么？”
罗布里完整地看了刚才这场戏，他知道戴岳并非没有给其他人留下空间，实际上，戴岳中途停顿了不止一次，是刘一帆接不上戴岳的戏。
即兴表演，怎么可能留下长时间的空白，不是你说就是我说，如果你说不上来，那由着我说有什么问题？
但很明显，影帝吴佩纶不这么想，他义正言辞地指责戴岳：“仗着自己有点经验，就想要把年轻演员甩在身后，自己一枝独秀，这是中年演员该有的艺德吗？”
周露白和王茵梦神色有些古怪地对视了一眼，主持人马一波也微微皱起了眉头，连后台的演技指导夏钟生，也很难维持一个相对镇定的神色。
这个节目的宗旨不就是演技比拼吗？
有演技却不让发挥，这是什么逻辑？
“卧槽，原来那件事，是真的啊……”陈卓忽然倒吸一口气，喃喃道。
“什么事？”罗布里耳朵尖，立刻追问道。
陈卓看了一眼镜头，确定他们所在的位置是镜头的死角之后，才小声道：“圈里曾经有传言，说是戴岳跟吴佩纶有一个蓝血代言的争夺，最后是戴岳仗着年轻，粉丝基数大，把这个代言拿下了。”
所谓的蓝血，就是顶级奢侈品品牌，娱乐圈本来就和这些东西分不开，穿的戴的，自然是名贵的衣服，名贵的首饰，这其中按照奢侈品的等级，又分为六大蓝血、八大红血，论逼格八大红血是欧洲老牌、血统纯正，论营销六大蓝血凶猛过人，洗脑无数，六大八大平起平坐，不相上下。
按理说吴佩纶是老牌影帝，戴岳是新晋当红小生，双方各有无数代言，因为年龄差的缘故，不存在什么竞争，即使竞争也不该撕得那样惨烈——但当年那个迪奥的代言却不一样。
因为并非只代言一个蓝血那么简单，而是迪奥全球首位亚裔品牌代言人，很多明星的粉丝看到自家偶像和某个高奢有了联系，就以为自家偶像逼格高了，其实根本不是。
品牌对于自家代言人的选择是很慎重的，尤其是迪奥这样的大品牌，按照区域的划分，会有中国区代言人、亚太区代言人；同时按照代言产品的范围又分为全线和指定系列的代言人。
按照等级高低，最低一等就是所谓品牌挚友，高一点的就是地区形象大使，再高一等的是产品代言人，最后也是最至高无上的头衔，是迪奥全球品牌形象代言人，是放到美国好莱坞也会引发巨星激烈争夺的那种。
可想而知，当迪奥宣布在中国寻找代言人的时候，引发了多大的疯狂。
同期参与争夺的几大影帝可谓杀红了眼，当然也有的是因为代言了其他的顶奢品牌而不得不放弃迪奥，算下来最有希望的就是冷面影帝吴佩纶了。
吴佩纶方也是信心满满，势在必得，频频和品牌接触，双方甚至连签订合约的日子都订好了，却没想到——
被戴岳给抢走了。
半路上硬生生给劫走，谁能咽得下这口气？
特别是吴佩纶为了全力争夺这个代言还推掉了一个名导的邀约，后来那部戏还特别特别红。
“我听说，当时戴岳的经纪人当着吴佩纶的经纪人的面嘲讽说，吴大影帝都多大岁数了，怎么还跟年轻演员争代言啊。”陈卓啧啧道：“那时候戴岳正当红，锋芒毕露意气风发的，刺痛了不少人呢。”
这话也确实太张狂了。
不过，罗布里看着镜头里那个面容憔悴、隐忍不发的男人——就算当年这个演员头角峥嵘、不可一世，现在也得到了尤为深重的惩罚，跌落到谷底，沉寂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
又何必借题发挥，睚眦必报呢？
“也许是长时间没有演戏，一上来就用力过猛，一上来就想把其他人的戏都抢光，只想镜头对着自己，”就见屏幕上，吴佩纶冷冷一笑：“这样的演员，我不知道节目组为什么还要给他复出的机会。”
如果一个人红过，尝过那种滋味，却又将他打落地狱，他的一辈子，也差不多就完了。
戴岳撑着一口气爬了起来，却没有想到有人根本不想让他爬起来，不仅要踩断他攀爬的指头，还要拗断他刚刚直起来的那根筋。
“嗞啦——”
后台的大门被推开，演员下场，一时间等候的年轻演员们鸦雀无声，几秒之后，又恢复了人声鼎沸，但几乎所有人都无视了走在最后的那个男人。
罗布里抬眼看去，只觉得这个男人的脊背，似乎更弯了一些。
“哼！”
刘一帆冷冷地哼了一声，声音大到整个演播大厅都能听到的地步，“怕是还以为自己是三年前红得发紫的人呢，当年还可以说人家老，现在呢？”
戴岳低下头，收拾着自己的衣服和水瓶，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表情，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经从节目里除了名了，如果这算是他的复出的话……
那么这一场复出，一败涂地。
卫视大楼楼梯口，罗布里追了出去，总算在人走出大楼之前把人喊住了。
“留步！”
戴岳转过了头来，他的眼角红得像滴了血一样。
“我叫罗布里，我有一个问题想问您，戴老师，”罗布里道：“您为什么要返回舞台？”
“为什么？”戴岳恍惚了一下，声音嘶哑苍凉：“因为我还有执念，我还想演，舞台是我一辈子没法放下的东西。”
“我明白了。”罗布里道。
“你明白了？不，你不明白，”谁知戴岳的目光充满嘲讽：“像你这种靠脸吃饭的花瓶，是不会明白舞台是多么神圣，机会是多么珍贵的。”
罗布里：“……”
我他妈是真心求教，不想无辜躺枪啊喂！
“你知道你眼中可以随意糊弄的角色，对于别人来说，是多么难求的表演机会？”戴岳冷冷道：“你知道表演对我意味着什么吗……是信仰。”
等到人已经走了，罗布里脑海中还回想着他说的那句话。
“我甚至可以死在舞台上，这是一个真正的演员最后的归宿。”
竟演结束，罗布里给经纪人奚兰拨了个电话。
“姐，我演完了，”罗布里老老实实道：“刚才节目组的导演通知我，让我下个星期六再过来录制。”
“嗯，”奚兰忙着手头的文件，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下个星期六？你晋级了？”
“好像是吧，”罗布里充满疑惑地看着手中的四张晋级票：“有点奇怪哎，姐，不是说我只录制两期吗？”
现在都录完五期了，还被通知继续录制！
“……”奚兰沉默了一下，声线都飘了起来：“节目组怎么跟你说的？”
“就说接下来的助演赛要我自己确定表演内容，还有助演嘉宾，”罗布里愁闷地恨不能把自己的头发秃噜光：“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导演很热情，热情地想要把我卖了数钱的那种。”
奚兰挂了电话，想了想，又拨出去一个电话：“王主管？”
“小奚啊，”东皇制作部的王主管道：“什么事？”
“是这样，我手下的一个艺人，罗布里，”奚兰换上笑脸：“参演《这就是演员》的那个，对对，就是他，他跟我说接到通知还可以继续录制……我想应该不是这小子走了狗屎运，一定是节目组另有安排吧。”
“小奚啊，不知道你有没有跟节目组联系过，反正我是时刻关注着这个节目，毕竟是咱们东皇的‘扶持青年演员计划’的项目之一，还是顾总亲自关照的，”王主管不紧不慢道：“我得到的反馈是，这个叫罗布里的演员，表现比较突出，让人眼前一亮，不只是导演这么说，节目组许多人，都是这个看法。”
奚兰一愣。
罗布里表现突出？
他是怎么表现突出呢，难道是依靠自己吃屎的演技，让所有人印象深刻？
这下奚兰有点坐不住了：“王主管，当初让罗布里参加这个节目是顾总钦点，您也跟我们分析了他在这档节目里的定位，就是丑角和垫脚石……”
现在事情搞砸了，也不能全赖罗布里啊，奚兰气得牙痒，这个罗布里，刚才电话里还轻描淡写，原来事情都这么严重了吗？
“现在形势变了，”谁知王主管笑呵呵道：“这个演员，咱们不能把他像原先这么定位了，好好一个年轻演员，又聪明又会演，自己努力露了头，哪里还能让他再做陪跑？”
“罗布里这个演员，有前途，能冒尖，且不管他以前演得好不好，但现在出头的机会叫他抓住了，这就是运气，挡也挡不住，一个演员运气来了是有兆头的，从《十四州》就可以看出这个兆头，不然为什么几百个演员里，偏偏是他拿到了宗周的角色？”
奚兰目瞪口呆地挂了电话，耳边似乎还回想着王主管意味深长的提点。
他说，罗布里的东风来了。
“东风来了，站在风口上的猪也可以起飞……”奚兰喃喃道，仿佛看到了罗布里化身一只肉嘟嘟粉嫩嫩的无毛猪，拱着鼻子发出快乐的哼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