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背叛
小斯打开食盒，赫然呈现的是四菜一汤。
一碗鲍鱼鸡翅羹，一碟油炸小酥肉，一盘满堂芙蓉，一盅三鲜汤，再是一碗清淡的人参野鸭汤。
姚千岁这一点没有骗我，看得出来，菜是好菜，色香味俱全。只可惜，我不敢吃。
“听说青姑娘饥肠辘辘，也是，你折腾了这一整天的，恐怕也饿坏了吧。”姚千岁笑眯眯地说着，好像是一副极为关心我的善良爷爷的模样。
真会装！
我觉得自己再跟着他多接触接触，我也能够学会这种善于伪装的好本领了。
“姚千岁，你这菜，恐怕我是无福享用的。”
姚千岁把头扭向姚佛念，他五尺高的身子只能高高抬头仰视七尺的姚佛念。若不是姚千岁身上自带的杀意和凶狠相，否则这画面确乎有些滑稽了。
“佛念，你带来的人，说她无福享用我们姚府的菜肴。这，你自己的人没有看住，倒还嫌弃上我们姚府了。”他“啧啧”叹气，一脸无辜样。
姚佛念板着一张严肃沉默的脸，肤色煞白，与这漆黑的夜形成鲜明的色彩对比。他的一对丹凤眼里冷将我尽收眼底。
只听见他朱唇微启：“青鸾，我劝你不要不识抬举。”
我稍微震惊，他这般模样确实吓到我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和他长得如出一辙，但，真得就是我平日里熟悉的姚佛念吗？
“你。“我吐出一个字，后面想说些什么，但全都硬生生地吞回了肚子里。
因为我突然发现，面对眼前他的突如其变，我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潜意识里，我还在震惊于姚佛念这巨大的变化。难道说，以前我见过的他都不是最真实的他吗，都只是伪装的他吗？眼前的这个人才是真实的他吗？
或者说，我是否可以抱着一丝希望，他其实是在演戏给姚千岁看呢？
在我原定的计划里，姚佛念是协助季微荑完成我所说的计划，让皇帝季世宗来解救我。并没有这一出，姚佛念会孤身一人来到这地牢里，陪着姚千岁要逼着我乖乖就范这一出啊。
“青姑娘，似乎有话要单独对你说，佛念。“姚千岁的声音似乎带着点儿戏谑之音。
姚佛念冰冷的眼神扫过我的脸庞，最后停留在我的眸子里。
一时之间，四目相对。
“你想说什么？”他问道。
这一次换我沉默了。我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同样盯着他的眼睛，妄图在他深不可测的目光里找到他的想法。但是，他的眼睛就像一潭湖，我什么都读不出来。
“佛念，既然如此，不如你们俩单独聊吧。”姚千岁幽幽地说道，扭头，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深深地把目光扫视过我和姚佛念，然后扬长而去。几个侍卫纷纷跟了上去。
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走远了。牢房里真得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空气安静极了。
就好像我们在大漠的月亮之下，四目相对的场景。当时，也是那么安静。
只是，我不曾对他有过那么多得怀疑与猜忌。
我打破了沉默：”你到底是谁？“
他看着我，干笑了一下：”青鸾，你真得挺幽默的。“
”你不是姚佛念吧？“我踟蹰地问道。有那么一瞬间，我真得感觉姚佛念不是姚佛念，他完全是另一个我不曾熟悉过的人，判若两人。哪怕，他的这个表情是伪装出来的，但给我的第六感都那么真实——这个人不是姚佛念。
因为姚佛念不是这样的。
姚佛念不该是这样的。
“青鸾，我确实是你认识的姚佛念。你不要再有其他乱七八糟的想法，自欺欺人了。”
“那么，白天呢？你为何要说来帮我？”
“我确实是想帮你，所以我想让你出逃，逃得远远的，但你不听我的话，想要留在这里。好啊，但是我的善良是有限度的，当你把我置于险境的时候，我就不能够再帮你了。“
”我何时将你置于险地？除非，你怪罪于我将你父亲置于舆论的风口浪潮？“
“你很信任我，我很感激。但是，麻烦你别忘了，姚千岁是我的义父。我们姚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要加害于我义父，那就是在迫害我。我身为姚大将军，我的威信岂能被你这一个弱女子给糟蹋。”
“所以，你的意思是，在知道你义父是什么嘴脸的前提下，你依旧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当他的义子，做他的走狗，当你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是吗？”
他沉默了，只是冷冷地看着我。寂静的目光里，红红的，是流动的白云拂过寒鸦翅膀的最后一丝怜悯还是冷风对将死之寒鸦所展现的无尽杀意。
“姚佛念，你说话。”
他的声音沙哑着：”阿青，你别逼我。“
“我没有逼你，你知道的，我只是在逼自己。”我无比平静地回答，“逼自己看清你。”
“你要知道，人性是复杂的。你要认清一个人，从来都没有那么简单。”
“我知道，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但是，就此刻，我想要在这个当下真正认清你。好让我在将来的任何一刻，都不后悔决定。“
”如果你非要我说的话，阿青，我会选择继续当你口中所说的走狗。“
笑容在我的脸上绽放，连我自己都能感知到这是凄惨的、讽刺的笑容。
”这里没有人，如果你是演的，你可以和我说，甚至你可以做一个手势。“我可笑地伸出一只手，“像这样，不可以吗？”
我的手在他面前摊开了。
他伸出手，把我摊开的五指并拢，我愤怒地甩开。
“为什么，为什么！？这就是你吗？真正的你吗？你告诉我！”泪水不争气地夺眶而出，在我的脸上肆无忌惮地流淌。
“是。”
他轻轻擦去我的眼泪，动作轻柔，一如他在大漠里为我上药、抱我上马持有的温柔。
我再次甩开他的手。
“我认识的姚佛念，统领三军、金戈铁马、众望所归尊重女子从军梦的想法，有自己的想法敢于阻拦皇帝的姻缘，不甘心当公主的驸马爷，善良、温柔、有爱、有勇、有谋，你，不是他。”
“阿青，对不起，那才是我想成为的姚佛念。”他的声音温柔下来，“要成为你心目中那样的姚佛念是有代价的，但是我这辈子都无法割舍这些代价。”
我怔怔地看着他，“明白了。”
也许，我太过自信，太自以为i是，自欺欺人了一回。
姚佛念自始至终都没有坚定地要站在我这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