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奇怪的梦
梦里，总是看见连绵不绝的山脉，其间云雾缭绕。山高，故而一眼望去的海都如星罗棋布，那云朵千变万化，时常遮挡人的视线，因而那河流亦如同仙女肩上的丝带，飞舞变幻。真真是奇幻之境！
这般景象便出现在中山。
“这世间，分三界，天上、地上和地下。天上，便是仙山之上。且说上古时期，万物生灵自那受两气之后，便纷纷羽化登仙。受清气而感化的成为仙，长居于高山。世间有五大仙山系，分别为南山系、北山系、东山系、西山系、中山系，共有四百四十七座大山。而受浊气所染的则成为妖，长居于地下。这些皆是自仓颉的天书《山海经》所写。
盘古用自己的身躯，开天辟地后，其体魄成为江海，因气势滂沱，由盘古骨节所化的山林因无法阻挡，一时之间，江河灌溉了相聚九万里的天地这海将地砸出一个个的洞，山林下陷，树木倒长，岩石坍塌，于是地下竟然又生出另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后有仙书《五运历年纪》考证：“盘古之君，龙首蛇身，嘘为风雨，吹为雷电，开目为昼，闭目为夜。死后骨节为山林，体为江海，血为淮渎，毛发为草木”。浊气、清气一下一上，故而高山之上多仙泽、多祥瑞，地下之下多瘴气、多妖气。于是那遭浊气所染的妖长居地下。“
“夫子，难道世间只分妖和仙不成吗？ “一个穿着冰蓝色长衫的少年站起来，打断方才在课堂里喋喋不休教学的小老头。
“这个问题，问得好啊！“那小老头捋了一把他长长的银色胡须，那胡须尾上闪烁着银光，
“一个是妖，一个是仙，想必还有非妖非仙的存在吧？“一个穿着玉石般青色长裙的小姑娘托着腮帮子，看着他身旁站起的少年，笑吟吟地问道。
“诶，这回说得好，说得好！“小老头从长长的衣袖里伸出手，拍了一拍，”不过现在呢，是散学的时候，这个问题，且听下回分解！“那小老头笑呵呵地回答。
“平日里，夫子总要一拖再拖，今日怎又按时放学了？”那小姑娘不依不饶，起身仍旧是微笑的样子，丝毫不惧她头顶上那只长有三十米的仙笔。这支仙笔是小老头平日专门惩罚他们用的，因为这两个人平日不是迟到便是睡觉。而这两个人总是受惩罚却也是因为夫子教的仙术，他们在另外的神仙那里早就学了个遍，小老头儿知这两个人跳脱得很，却有意灭灭这两个孩子的傲性，故美其名曰“温故知新”，虽是温故，但这二人实在是“知新”不起来，故而总是在课堂上捣乱，不是把后面桃神一族的小仙少的书给烧了，便是和隔壁骄虫小神聊天。那骄虫小神是骄虫一族，其状如人而二首。因害怕吓到其他神仙，善良的骄虫小神仙平日便将右边的脑袋隐藏起来。不想一日，那小姑娘教唆她左边的少年施用现身术，课堂上夫子正畅所欲言，底下人昏昏欲睡，只听“啊——“地一尖叫，众学生看去，只见骄虫小神脖子上”嗷嗷“地冒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脑袋，众生年幼，不知骄虫神一辈，故当下四处逃窜，更有胆大者，如火神、水神一族的小辈要去灭那脑袋，原是一片好意，结果骄虫小神的又是被火攻，又是被水淋，当下冰火二重天，他的两个脑袋”突突“地直打喷嚏。方才还逃的众学生看呆了，也不跑了，听那骄虫小神打一个“阿欠”，便笑一阵。课堂忽受如此惊扰，小老头也是愣住了，他从未见过如此欢闹的课堂。眼睛一剽，果真是那二人在凳子上一动不动，窃窃地笑着。
自那以后，小老头便掏出怀里的毛笔，让它每时每刻都悬浮于这二人头上。饶是如此，二人鬼主意仍旧是层出不穷。不过，今日小老头说得是些闲书，这二人听得却是津津有味，不曾作出扰乱课堂的举动。
“那平日里，你们二人总是不听教诲，今日怎又乖乖听我这个糟老头教书啦？“小老头笑眯眯地问着，摇了几下头。
“今日夫子说得好，自然听得认真。“那少年起身，意欲袒护那小姑娘。
“多谢我这位西门生的夸奖，看来我平日里还是说得不够好啊。“那小老头不依不饶，脸上挂着和善的笑意。
“夫子觉得呢？”那小姑娘莞尔一笑。
“那你们觉得呢？”小老头一别头，看向别的学生。
“夫子说得好极了！”
“夫子说得极是！”
“……”
在座的其他学生纷纷回答，唯恐小老头儿生气。其实不然，小老头和善得很，只是见这二人实在是调皮得很，与这二人斗嘴妙趣横生。
“谢谢你们，那今日就散了吧！“夫子一转头，双手一背，那支毛笔便从三十米缩回到三寸长的毛笔，飞入了夫子的长袖中。
一时学生一哄而去，私塾里只剩下方才这二人。
“阿青，你不回吗？”
“回？”被唤作阿青的那名女子，却是走出座位，盯着屏风，说道，“我不回！“
“我明白了。我陪你便是。“那少年温柔地一笑，跟在他身后。
屏风后有藏着楼宇，楼宇放置的全是夫子的书。这“后”其实是“上”，在屏风之上之意，屏风之上有仙山仙河，高山上有一栋楼宇。此前，二人见夫子跳入此屏风，甚至还见过夫子在里头弹琴长啸。一日，观察细微的学生见屏风上多了一首诗，“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旁人不知道只当是夫子在屏风上题的诗，却不知这是当晚夫子跳入屏风中所唱的诗句，赫然出现在了屏风上而已。
“你可知怎么进去？”
“怎么进去我倒是知道，只是冒然闯入恐见着夫子可不好。”少年心细，素来考虑谨慎。
“时常见夫子的案上放着两匹鹿，不如，我们化作鹿吧。”
“那好，不过，这变身的咒语是什么来着？”
“我倒是会幻身术！这满娘最擅长，昔日她为了躲婚四处游历，总是用幻身术，她曾教过我。”
“那好。”少年开心地笑道，“你快为我变一个！“
“不过……”
“不过什么？”
“满娘幻身术变的都是花仙。”小姑娘低下头，“而且……“
“看样子我们变不成鹿了，只能变成一朵花？”
“不仅如此，我只向满娘学了如何变成女仙，不曾问她如何变成男仙……”
“……”
半晌后，屏风里出现两位女仙童。
“喂，西遥，我帮你变成水仙花的仙子，仙子你也太美了吧！还不谢谢我！”
“阿青，不要再有下次了！”那被唤作西遥的少年此可俨然一位冰清玉洁的姑娘。
“谁还在啊？”
一个小童子突然跑进私塾，他是平日专门帮夫子搬书的小童。他经过屏风，抓耳挠腮，见私塾空空如也，便回去了。他背对屏风之际，殊不知，一朵水仙，一朵芙蓉花在屏风上悄然盛开。
从梦里醒来的时候，帐营里正被塞外的阳光包围了。从卧榻上看过去，窗外的世界正蛰伏着隐秘的金光。
见英落走进来，笑得如山花般绚烂，那笑感染了我。
“今日怎如此开心？“我问。
“昨日做了个好梦。“英落笑盈盈地说。
“真是巧了，我也做了个好梦。“
“你可是梦见什么了？“
“诶？“我回头凝视着靠枕试图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不重要，是个好梦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