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抽卡的快乐你不懂
老鬼没忘记顾文星是个耐不了寒的凡人。
门关上后，他随便地把顾文星往地上一丢，沉闷的声响没让老鬼的眉毛挑起半分。他低头看了眼地上的孩子，用指甲划破手腕，相当潇洒地把血往顾文星那边一洒。
顾文星：……救救我。
人血淋头和狗血淋头没多大区别，直冲天灵盖的腥味能让面对抽血都面不改色的顾文星忍不住皱起眉。
血落下的地方乍然生起簇簇驱赶寒气的火。以灵气为柴，燃烧着的火苗携来了与之大小不符的暖意，仿佛一瞬从极寒之地移至雨林。
顾文星惊讶地瞥了眼老鬼，她无所谓被当作炼器的材料，但能够得到这样的待遇，真是……让她更想把他们按在地上打了。
老鬼的屋子遍布阵法，顾文星粗略看了下。匿踪的阵法就有不下数十个，还有许多辅助炼器的阵法，有提高幸运值这类看起来完全不靠谱的，也有降低炼器爆炸所造成的伤害的阵法，能看得出他非常惜命。
屋内寒气的来源是悬挂在正中央的一幅绘制精美的图。画得是分不清性别的美人盘腿打坐，他的双腿之间横着一把极薄的剑，或许绘图之人本就没打算为美人添上性别。
而寒气正是从美人半睁的双目散发而出，以通透之目仔细观察，顾文星意识到美人的双目似乎是某种无色的宝石。
这是超器？仙器？
应该是超器吧。仙器的话，除非它另有别的用处，不然就这一个照面都没把她冻死的寒气，有点逊。
只是不知道宝石周围的圆圈是什么意思。
母亦文说过环和凡器、超器等的关联，但她没见过环……不对，这圈圈莫非是环？可也没听人讲过十八个环是什么东西啊！
好迷茫，好困惑。
老鬼没管顾文星乱瞟的眼睛，他只在意材料的完整性和状态是否尚可，其余的他都不关心。
老鬼完全没有回避的意思，按下法阵打开暗门的事都做得自然。当顾文星不存在，也可能是觉得这孩子活不了多久，知道得再多都没有用。
随着他不断进出，地板上堆积起来的材料随老鬼灵力的波动而移动，分门别类地划分成不同的堆。
他炼器不仅不借助炉子，其他的器具他也一概不用。老鬼简单地往法阵那一站，驱使灵力幻化而成的旋涡粉碎一个又一个的材料，而后收集起那些粉末，将其倒入另一滩粘稠的液体。
液体由无色逐渐显现出了各种奇异的色彩。
闪过绿色，老鬼的脸比其更绿；闪过紫色，老鬼的脸色稍有缓和；闪过金色，老鬼紧盯液体，嘴里念念有词。
顾文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的双眼告诉她，老鬼所用的液体和其中的某堆粉末互斥，所以不出意外的话，老鬼要出意外了。
老鬼和晦骨的炼器和炼丹成功率都不怎么高啊，他们这是修仙界平均水平还是拉垮那批，这决定了她之后对待姜起的态度。
因为体验了通透之目，才能知道这双眼睛在炼器上开了多大的挂。难怪姜起炼器的时间不长，却能独立维修仙器，至于炼器的手艺，倒没怎么注意过，下次看看。
顾文星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水灵根能炼丹不。
有成功案例在前，那是不是……不果也可以整一个？
眼前老鬼的炸器已经无法让顾文星产生惊讶的情绪了，她甚至连躲都懒得躲。
因为老鬼必定会在拿她炼器之前保证她的生命安全，至于受伤，嗯……在姜起摸了一把后，她对疼痛的敏感程度拉到了最低。如此一来，没那么痛，也死不了，那她怕什么。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就在器渣逼近的前一秒，老鬼的血火猛然涨大了数倍，以火焰裹住了残渣，眨眼间便将之燃烧殆尽。
顾文星：哇噻。
她宣布，老鬼的有用程度超过了晦骨。
老鬼烦躁地走来走去：“该死，最近运气这么差？明明都闪了金光为什么还是炸了，材料年份不对？还是粉的剂量出错了？“
顾文星本打算继续装死，寻求突破契机。
结果炸器的失败让老鬼盯上了她，他想突破原有的炼器思路，搞搞人体炼成。对老鬼来说，顾文星这样的孩子要多少有多少，就算被追杀到底，抓个孩子的空隙还是有的。
但若是这遍地都有的材料能助他的炼器更上一层，终日藏匿也是值得的。
凉飕飕的目光看得顾文星头皮发麻，老鬼眼里的不怀好意摆明了就是他认为失败不在于自己，而是材料的问题，换个材料就行了。
想法没错，可是这……从金铁跨越到人体是不是太高看他自己了。
就在老鬼手一伸，一股仿佛凭空产生的吸力让顾文星转瞬即由坐着飞到了他手里。
眼见老鬼开始动材料，继续之前的步骤，准备把她变成同款粉末的设计前一刻。顾文星清了清嗓子，道：“你炼器失败是因为其中一项材料和那液体互斥。”
她知道材料叫烙金铁，液体是虫凝霜露，但她不能说。一个小孩哪会懂这么多，顾文星能知道还是因为通透之目自带的注释。
老鬼轻嗤，没把顾文星的话放在心上。毛都没长齐的娃娃哪知道炼器的奥妙，何况连他都不清楚失败的原因，何况这小子。
顾文星没忘抬头看他的表情。
他不信很正常，但他居然连想都不想就直接否定！难怪他会炸器，呵呵，他不炸谁炸，和那个晦骨一个眼睛长后脑勺的样。
老鬼目露威胁，他拎起顾文星至面前：“你是不是在偷偷骂我？”
顾文星：我，好聪明。我就是在骂你，怎么着了吧。
她瑟缩地梗起脖子，嘴唇颤动着说：“大……大人，没有。”
不喊前辈是怕老鬼觉得凡人没资格喊他前辈，没必要节外生枝。
老鬼扭动脖子，像在专注听些什么。
老鬼：“我怎么听不到你的心音。”
顾文星：“心音？”
面上是恰到好处的迷茫，搭配话语及其微微上扬的语调，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孩童初次接触到类似的词汇。
骗没骗到老鬼不知道，但打消了他拿顾文星作材料的念头是真。
老鬼看了好一会儿，觉得听不到心音的材料不急着用，待他搞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再下手也不迟。
他一抛，顾文星落回原地。
老鬼尝试着用原有的组合再次炼器，但这次他换了个承载物，没用虫凝霜露。不知是把顾文星说的话放在了心上，还是他不舍得接着用虫凝霜露来尝试。
这次没炸，器材亮起了偏向于紫色的绿光。
成功了，但品质一般。
老鬼显然不满意这样的结果，他拿起炼出的未命名之作丢向后面，看都懒得再看一眼。
老鬼看看顾文星，这次的成功没动摇他的念头，他依然认为顾文星是个为了求生而胡言乱语的疯小子。不过顾文星说的话对他有几分启发，他打算再尝试别的组合，看是否互斥，以及互斥是因为哪个材料。
顾文星托着下巴昏昏欲睡，面前恍若霓虹灯般闪过种种色彩的炼器现场，和抽卡时的画面有异曲同工之妙。
除了一点，抽卡非了伤心，炼器非了伤身。
老鬼的修为介于元婴和合体，不然他也不会逃窜这么久都四肢健全了。修为之高，使他受的大部分伤都能短时间内恢复如初，尤其经过阵法的重重削弱，爆炸甚至无法在他的皮肤上留下痕迹。
炼器成功率自更换了液体后直线上升。
顾文星见老鬼惊疑不定，时不时瞧她几下。估计老鬼之前坚定地永虫凝霜露炼了很多次，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对劲，所以在顾文星提出互斥的观点后才会不由自主地更换了承载物。现在的老鬼属于觉得她说的有一点道理，但拉不下面子承认他竟没想过是互斥的可能性。
老鬼停顿了半天，脚尖朝顾文星的方向一转，道：“……小子，你怎么想到互斥的？”
顾文星在思考告诉他通透之目的利弊。
姜起的性格肯定不会告诉老鬼，那她要不试试看反着来？先前的奇思妙想都被心劫的人物强行掰正了，再来一次很有可能是无用功，但试试也不会有更坏的结果。
于是顾文星说道：“我的眼睛能看出你炼器时的失误之处。”
老鬼：“哦？”
他心动了，心动的方向不太对，他更想把顾文星当成材料给炼了。
顾文星察觉到了这一点，快速且不断地回道：“我的眼睛在我身上才能用，我能帮你很多，但你如果拿我炼器，你绝对找不到下一个这么好抓的。”
憋死她了，第一次一口气说那么长的话。
老鬼没说是或不是，但顾文星的“没那么好抓”，他深感认同，没看见晦骨那家伙抓了这么多都没一个能用的吗？想他老鬼不愧是运气好的，一抓一个准。
顾文星要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绝对要说上一句“每个非酋都是这么想的，别太自恋”。
但她不知道，所以顾文星只能小心地观察老鬼的表情，看他是否有被说服。
老鬼松了口：“那我再炼一次，你且看。倘若在你的协助下成功三次，我便相信你的话，答应你一个请求。”
顾文星：“一言为定。”
老鬼：“哼，小孩子家家的东西。”
老鬼迫不及待地拿出材料，这次的材料品相和年份都低于之前。顾文星不恼，越简单的越容易成功，这对她是好事。
待老鬼拿出承载物，顾文星出言阻止。
“这个不行。”
老鬼很好说话地换了一个。
“这个也不行。”
老鬼有些烦地拿出另一个。
“……这个，还是不行。”
老鬼露出尖牙：“小鬼，我改变主意了，这次不成功我立刻就杀了你。”
顾文星：你的。
放完狠话，老鬼心情很好地配合着拿出别的承载物。
顾文星心惊肉跳地接着拒绝。
从未见过宇宙无敌大非酋，真是开了眼了。
这么普通的材料都能存这么多与之互斥的承载物，刚才他是怎么成功的……他居然还成功了。
不过这次的剧情发展没有遇到阻碍，不知是姜起的所作所为和她进入了同一条路，还是她的尝试是正确的，遇到最后的节点可以试着改变剧情。
兜兜转转，老鬼拿出来最合适的材料是龙盐冰，和虫凝霜露的稀有程度不相上下。
可以看出老鬼十分不舍，他打算打破承诺，干脆做掉顾文星算了，省得浪费他的一个好材料。
顾文星：“说好的试一次，那个的份量是九两。其余的材料加起来卡准三两五。”
好险好险，差点脱口而出“克”。
老鬼不为所动，做掉顾文星的念头愈发高涨。
危机时刻，顾文星喊道：“炼出来的不会低于超品下阶！”
老鬼有点心动。
顾文星再接再厉：“不成功你再干掉我也不迟，但如果你先杀了我，那你就损失了一个超品下阶的好东西。”
老鬼：“但没成功，对我没有好处。我浪费了九两龙盐冰。”
顾文星心一横。
“难道你不想尝试一发入魂？”
老鬼低下头：“什么是一发入魂？”
颇有顾文星说不出个所以然就立刻送她上西天的架势。
顾文星：“赌出上品。”
老鬼沉默地看了顾文星有一段时间，就在顾文星以为这话说的不行，要准备开启计划c时，他突然抚掌大笑。
“赌器的快乐确实胜过堆积材料，好吧，给你一次机会。”
幸好，他更喜欢当赌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