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谷知意
今天来的是谷知意。
夫妻两人有着别样的默契,隔开了前来带孩子外出兜风的时间,每次都是单独一人。
顾文星被她牵着,这次出门去的不是其他地方,而是龙泉谷。
这个时候的龙泉谷,谷知意还是个大师姐。哪怕她许久未曾归谷,但大家对她,似是习惯与尊敬参半,仍然乖乖地喊着“大师姐好。”
时不时有乱转的眼神,看似毫无目的,实则都有规律地向她身上瞟。顾文星还没习惯,她只觉得浑身紧绷着,走到哪都有人偷偷瞧着的感受并不美妙,即便他们只是出于好奇。
再加上顾文星现在体验着折中版的通透之目,人多意味着信息,更意味着铺天盖地的信息不容分说地挤进来。
她甚至无暇去确认他们的面目,对上他们的声音,看到的只是各种灵根属性的信息,偶然跳出来几句陈年八卦,类型还不是顾文星爱看的内容,是那种多看一眼就觉得双目要失明的东西。
或许熟练掌握之后就能控制住信息,确保看到的都是需要的内容。
顾文星面无表情地想着,她实在没法摆出任何表情。谷知意难道查到的文献是有缺漏的吗?她不知道通透之目最厌恶人多的地方?
怎么一来就把她丢在这不管了。
谷知意的母爱维持在哄她出来玩,消失在牵着她丢给手忙脚乱的弟子们。
顾文星仰头看面前一批因为她的一举一动而齐齐高呼的龙泉谷弟子。她闭上眼是想缓解那些信息带来的酸胀,结果稍显灵敏的听觉将他们的夸奖又送了进来。
“好白啊……呜呜呜呜你看小师弟,他好白啊。”
“大师姐的孩子长得可真俊啊,而且他们夫妻俩都不是白皮。怎么这孩子这么白啊!!!像雪花!!”
“什么雪花,我之前去爻宗冰峰那掰的冰都不如他。”
“什么???你敢掰爻宗的冰,你不要命了……快快,拿出来给大家伙看看,别藏着掖着。我还没看过那边长啥样。”
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绝于耳,惹得顾文星眼皮一颤一颤地按耐不住好奇心,她一边想着睁开眼又是一大堆呼啦啦将她淹没的词条,一边想着可这是爻宗的冰诶!冰峰!爻宗还有冰峰呢。
正因为先前有多么吵闹,才衬得安静下来那刻宛如人都蒸发了一般。
顾文星偷偷睁开一只眼。
哗地一下,仿佛有音效般霎时爆发万丈光华的冰,险些闪瞎她的眼。
她看了看周围全都带上特制眼镜的弟子们,心细的见她眼含热泪,心知是被刺到了,便好心地掏出一副特制眼镜为她戴上。
可惜没有孩童的款式,压得鼻子直往下塌。
好不容易扶稳了眼镜,顾文星才得以看到爻宗的冰是个什么模样。
要说真有什么不同之处,似乎也没有。无外乎剔透得和自然频道最人迹罕见的冰川一致,就是这光也太刺眼了些,爻宗还有一整座冰峰,他们不会都是瞎子吧?
顾文星将疑问诉诸于口,但没能得到弟子们的回应。
想来也是,以姜起那种性格,他更倾向于自己去寻找答案而不是询问他人。只是小时候就已经缄默至此……顾文星略过众人模糊中带着点清晰的面容,转向了姗姗来迟的谷知意,她依然美得独立,一眼就认得出来。
谷知意像是有些恼,横冲直撞地飞了进来,一把捞起她,掂小鸡似的向上提了提。
等顾文星被迎头的八级台风打得脑袋要掉了的时候,她恰巧低头看到这一幕。谷知意立刻手忙脚乱地将她裹成了粽子,但还是夹在腋窝。
………
知意啊,带孩子这一点,输了姜玉亦八条街啊。
鼻涕冻得梆硬的顾文星被放下时,她四肢虚软,眼冒金星,走半步退一步,连走带爬地拱进了温暖的被窝。
半夜,她就发了高烧。
火炉般的手臂和浸入冰水般的双足让她意识游离,好像在床边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姜起。
不对啊,怎么是姜起……姜起?
原来在这,让她一通好找。
成年版的姜起坐在床边,黑发淌下,铺散在床铺,银丝缠绕其上,有星光,亦有月光。
他摸了摸顾文星的额头,随后掀开了被子,伸手抱住了她。
顾文星的感想是:真暖和。
真的是得救了,这心劫太折磨人。她找到的线索和通关有什么关联暂且不提,姜起这关键人物可算是把他等到了。
顾文星侧过头。
想问他心劫该怎么通关,是要经历一遍他的过去吗?如果选错了会有什么惩罚吗?这明明是他的心劫怎么是她来过?
但说出口变成了含混的嘟囔声,比起询问更像是难受所发出的无意识哼哼。
若是其他人或许会这么认为,但姜起不会。他知道顾文星有话要说,但他似乎无法开口。
朦胧的视线中只有姜起带着歉意的表情,紧接着一双手掩上了双目。
等顾文星烧退了,她起身翻遍整个屋子也能再找到姜起。
她琢磨着是聊斋志异那种,白天会被阳气灼伤,夜晚则可以自由活动的类型。还是平常透明人,关键时刻才能显出实体。
看他在高烧不退的时候出现,大概是后者。
后面估计还有的困难要度。
让顾文星无语的是,他们的孩子烧都完了,这夫妻两还不知道呢。她后头找了个机会,试探性地和他们说了这件事,反倒激起了新一轮的争吵。
顾文星数着窗帘上的珠子,对不知道是否尚在身边的姜起喋喋不休:“嗯,我有一些想法,你就随便听听,我也随便一说。就带孩子的手法,你爹比你娘靠谱。你娘她居然不知道自家孩子无法抵御寒风,连个法阵都没布,我想喊我都喊不出声,而且抱孩子是她这么抱的吗?不是粽子就是干尸。”
“你真的辛苦了,真难熬。”
“你说,你娘爱你吧,她能干出把你丢在人群中独自离开的事情,但你要说是她不知道,确实也可以。”
“带孩子勉强算她是新手,但你发烧了都一无所知。难道不正因为是新手,才更要关注吗?大家都第一次养娃,她真不知道,可以去问别人该如何带。我其实一直没搞明白她在想什么。”
“然后说说你爹,说他是演戏,没必要在孩子身上演,周围也没人看得到。关于这点,我十分确定。在姜玉亦带我的那段时间,没有人观察他。他的举动完全是发自内心。”
“这样一来就更奇怪了,为什么?他们两个都给我一种矛盾的感觉,家长是这样的吗?一边对你好,一边又似乎不太好。”
理所当然般的无人答复,顾文星借助这番话语削减了几分内心的不安,她打算换种思路,通过各种假设来看待姜玉亦的所作所为。
事物有两面性,人也是。
总不能坏到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