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选址
离开司鹿门的途中无人阻拦亦无人找茬，安宁的氛围让顾文星犯困。
姜起见她怎么也睡不满足的困顿样，说道：“你可以先想一想他们今晚住哪。”
顾文星两眼疯狂左右转动，似乎下一秒就要坠入梦乡，连声音都带着困意：“住……住……”
姜起面色平和，道：“龙泉谷他们进不去，你要自己想好，包括昆仑的选址。”
脑袋猛地一点，顾文星的额头磕到了姜起伸出的手，她的头没什么事，但姜起手却红了大半。
这下是彻底清醒了。
顾文星弥补般帮他揉了揉手，顺带着呼了几口，显然精神状态还未能完全恢复，行事作风宛如稚儿。
姜起本想脱口而出的话被打断，他看着顾文星的样子，终是没说出些嘲讽的语句，仅是以他一人能听到的声音啧了一声，“不该啊……”
顾文星迷迷糊糊地问道：“你说什么？”
姜起没说话。
过了许久，就在顾文星以为他没什么要说的时候，他突然道：“我在木柳镇有处住房，你们暂且先住在那里。至于昆仑，作为宗门，若是能择一处灵气充沛的秘境再好不过，我会帮你们留意无主的秘境。”
听众们的表现不尽相同，至少其中一位的诸多情感全都融入了举止，起码是个人都无法忽视母亦文那幅度较大的动作，似是在担忧什么，又出于某种考虑而未说出口。
姜起自然没有无视，他轻抬下巴示意。
母亦文看了眼顾文星，见她没做任何表示，便道：“无主的秘境大都限制修为，开放修为的秘境又争夺激烈，以我和不果的能力，可能无法在此方面为昆仑效力，我们该如何获取秘境的认可？”
姜起道：“让她去。”
顾文星猛地被点名，她指了指自己，“啊？我行吗？”
不果：“行！必须行！我的直觉告诉我，师父你能打遍天下无敌手！连———”
母亦文的表情略显惊恐，他赶紧捂住了荣不果的嘴，避免她说出些更惊世骇俗的话。
可以发现母亦文虽然表面是呈信任的状态，实际上他心里是很绝望的。毕竟谁见了自家宗主连争夺秘境都要爆出一句疑问，对自身的能力不清楚不信任，想必都会怀疑自己。
姜起：“嗯，你行的。”
顾文星没等到姜起反讽式的扭曲夸奖，她不太习惯地绕到姜起面前，光明正大地看他的表情是否和说出来的话一样充满鼓励。
姜起似笑非笑地垂目瞧她：“怎么。”
那一下，让顾文星熟悉的感觉回到了他身上，顾文星这才放下心来。看起来小姜的心情不错，看他说的话是多么有活力与热情！
顾文星认为姜起这种见多识广的人都说行了，那她应该确实能行，于是对母亦文说道：“放心，我努力给你们打一个秘境下来。”
荣不果配合地鼓起掌，俨然一副刚见面就被攻略成功的模样，看起来像是全身心地相信着顾文星。
相对来说，母亦文更像是个普通人，尽管是做的相同的动作，但他鼓出了奉承的味，将社畜那“不太相信领导的决定，却硬着头皮夸赞”的矛盾劲展现得非常完美。
顾文星故意咳嗽几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后抬手向下按了按，让他们别鼓了，怪显眼的。
路过的修士若没急事，都会转头看几眼他们，那仿佛在看什么稀奇事的眼神让顾文星受不了。
“大庭广众的，就别鼓了。”
母亦文不愧是资深杂役，瞬间理解了顾文星话中的含义并收手，顺带着让一旁不明觉厉的不果跟着放下手。
离开司鹿门，姜起在一处空地上凭空唤出超器的动作惊得荣不果和母亦文同时睁大了双眼。
母亦文：“超……超器？？”
顾文星不惊讶姜起能拿出来，她只在意母亦文是怎么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超器的，作为仙器的云床和这怪模怪样的超器从外观来看没啥区别啊。
顾文星：“你是怎么认出来？”
母亦文不疑有他，没去想宗主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的可能性，道：“超器的周围有两圈浮动的灵力环，会根据超器的属性转变颜色。”
顾文星立刻看向姜起，她盯了半天，没发现母亦文说的灵力环。
“我好像没看到……？”
母亦文目光复杂，道：“宗主，自吸收灵气入体后，到了练气后期，双目就能看到这些武器周身的灵力环，修为越深，看到的环越清晰。”
顾文星一拍大腿，“原来如此，我无法吸收灵气入体，难怪。”
母亦文没再露出天要塌了的愁苦脸，而是摆正了表情，“宗主，你最好不要和其他人说起你不能修炼的事情。”
顾文星：“可是我和你说了我没修为啊？”
姜起道：“没修为不代表不能修炼，况且作为一宗之主，你最好装一点。”
母亦文超赞了姜起的发言。
母亦文道：“没修为会有隐藏实力的可能性，但不能修炼，在寻常人眼里就等同于弱。这是很奇怪的等式，但大家第一时间都会这么想。”
母亦文说得嗓子有点干，从腰间取下水壶喝了一口，“最好是不要和别人提起，哪怕是同门的人。身为宗主，端着点是好的，和底下的人打成一片会让大家对你失去敬畏心，缺乏尊敬。”
姜起对母亦文很是赞赏，目光都柔和了几分。
顾文星对底下的人尊敬与否持无所谓的态度。毕竟愿意入她门下的肯定都有所求，而她又正好能满足，只要双方的需求在，目的能达成，态度都是可以忽略的东西。
……
谈话间，他们乘着姜起的名为浮游云幕的超器，再上了一次飞云阵，实现了由司鹿门至剑宗的大跨越。
木柳镇离剑宗有一定距离，但不是特别远，站在院落里向远处眺望，依稀能看到剑宗那如同一柄锋利的长剑倒插入山的标志性建筑物。
姜起带他们来到的住所很大，顾文星粗略计算了一下，在里面跑个八百米是没有问题的。
迈过门槛，正对着的是一块雕刻着不知名兽类的翡翠屏，走过一段长廊后才看清大致的布局。
庭院内是一处落满了枯叶的池子，不远处的凉亭边垂下了薄纱般的帘子，随风轻轻地飘动，折出细碎的光。
能居住的地方有四处，除了没有厨房外算得上应有尽有，灰尘之类由姜起拿出的生活派得意之作——全都清除一零二版。一零二像中型飞盘，底下涌动着湿润的水雾，飞了几圈，不仅灰尘全无，桌面也干得恍若没碰过水。
母亦文两眼放光，迫不及待道：“这是夏老师的全部清除系列吗？”
姜起在一零二背上的法阵轻点几处，复以指代笔落下几划，使得一零二较之先前更亮几分，“恩。”
顾文星凑了过去，道：“它叫什么名字？”
姜起微微移开身体，道：“全部清除一零二凡人试做版，算是个半成品。”
顾文星见他回避了平时并不在意的触碰，形迹可疑，硬贴了过去。
一个躲，一个贴，姜起再后退一步就会踩到身后两莫名兴奋的围观人员，避无可避。
“你不想听一零二是试做版的原因吗？”
一句绝杀。
顾文星很想知道，姜起一直以来的有问必答充分培养了她的好奇心，同时让她偶尔发出的提问省略了思考的步骤。小姜都不会嫌弃她，那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去想问题的逻辑呢！
顾文星诚恳道：“想知道。”
母亦文和荣不果露出同样的表情。
即便顶着三人的热情凝视，姜起依然从容淡定。为了方便讲解，他将一零二放在中间的位置，任它在半空稳定地悬浮。
“凡人试做版面向的是无法修炼的群体，以代替清尘诀。它的基础功能趋于完善，问题在于维修依然需要懂法阵的修士。若是报废，不提修士是否愿意上门维修，变成一次性用品对大部分人来说难以负担。”
“一旦如此，它便如同鸡肋。”
顾文星记得万法里有炼器的内容，回头她看看有无改善方法。
母亦文闻言没露出任何遗憾，反而感叹道：“没想到夏老师转战凡人系列了。以前每次都要我们去灵兽园清理，每每回来，都会被身上的臭味熏得睡不着觉，哪怕洗了澡，有些灵兽粪便的气味也挥之不去。直到后面引进了部分全部清除系列，只需提前设定好部分功能，就可以保证从头到脚都干净整洁。”
顾文星心想，正因为有方便的器具取代了部分杂役，他们才会离开司鹿门。
在众人的努力下，房屋内所有需要准备的事情都已被处理完毕，缺失和遗漏的器具由全部清除系列代替。
临走前，姜起喊来顾文星，取出钱袋子放在她的掌心，随后握着她的手逐渐合拢。他看着顾文星，缓缓道：“这里面是一百苍元和五千小苍币，你收好了。全部清除系列若是坏了，可以找我，要是找不着我，你就拿钱去集市上买些替代品。”
顾文星诧异道：“你要走了？”
姜起：“恩。”
顾文星用空闲的手反握住他，没让姜起离开，道：“说吧，是啥原因。别跟我整虚的。”
好歹是吵过几次架的默契，姜起难得没骗她，选择了实话实说：“你嗜睡是我的原因。”
顾文星问：“因为你的眼睛？”
姜起：“恩。”
顾文星略作思考，思考失败。
她道：“我没灵气啊。”
姜起：“你身上有天道的庇护，而我会不自觉地吸收这种气运以蕴养自身。明白了吗？一旦这种庇佑消失，你会无法活动。或许是最近临近圆满，需要的量到达了会对你造成影响的程度。”
姜起想要掰开她的手，无奈力气实在不敌，只得站在原地等她想明白。
“我不知道后面会不会让你一睡不醒，所以我要离开了，就这么简单。”
顾文星下意识道：“你傻啊。你既然都知道了这些，那肯定也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我要是一睡不醒，那人会不喊醒我？”
姜起见顾文星这般笃定，怔怔道：“难道还愿意帮你补充？”
顾文星：“不然呢？”
话音刚落，顾文星眼前突然跳出了弹窗。
苍煌界修炼指南资深客服：你薅我羊毛？？
顾文星直接无视，没点叉关闭是因为她的双手用来控制住姜起了，分不出注意力给它。
苍煌界修炼指南资深客服：什么意思，天道气运是给你这么用的吗，你当薅谁呢你。权限开了那么多还要来搞我是吧，顾文星我怎么有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帮手。
顾文星厉声道：“闭嘴！”
姜起一愣。
顾文星随即眉眼温和，语气轻柔，道：“不是说你。”
姜起用试探的语气问：“是那位？”
顾文星：“啊，是。别太尊敬它。那就是个目中无人我行我素随心所欲吃软怕硬的……的人。”
苍煌界修炼指南资深客服：谢谢夸奖。
顾文星没理它，道：“所以你不用担心这种问题，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你就老实待在这，懂了没？”
姜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道：“即使我的眼睛会让你难受？”
顾文星疑惑道：“难受？”
姜起：“气运和你的身体相关联，缺少会让你感到难受，甚至于感染凡人才会得的病症。补充意味着你能继续活动，不代表你不会经历这些。”
顾文星紧紧盯着他的双眼，一眨也不眨，“你很在意这些？我不在意，我只知道你说了要帮我，在我宗门起来前死也得死在我这。”
姜起笑道：“死就算了。”
顾文星捏了捏他的指尖，道：“也没真让你死。”
顾文星：“所以，留下来？”
姜起：“留下来……你可以松手了，有点痛。”
顾文星立刻放开手，顺势收走钱袋，而后像模像样地捧起姜起的双手仔细观察，黑得很健康，没红啊。
姜起没漏掉她的小动作，道：“钱袋子没打算收回来，放哪都行，你记得保管好。”
顾文星的脸上泛起微笑。
在他们身后，始终背对着正门的荣不果对母亦文说：“师父他们说了好久啊，我有点饿。”
母亦文道：“可能还要说一段时间，继续站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