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抓一送一
顾文星的默念声从心理活动于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实际动作，从远处看就像一个蹲在树底下念叨的发霉蘑菇。
“你在干什么？”
顾文星头也不回地说道：“等人送上门啊。”
等等，这熟悉得仿佛听了千万次的声音……她仰头，见到了脸黑如包公的姜起，表情没看清，但脸是真的黑。
“你说的找弟子就是蹲这边发呆？”
顾文星答非所问：“你下来找我了？”
姜起似是嫌弯腰在背光处看人太过麻烦，跟着蹲下身同顾文星面对面交流。
“那边太吵了。”
顾文星满是安抚意味地轻拍他的肩膀，随后视线回到路中央，目不转睛地盯着可能会有人经过的地方。
姜起单手撑着下颔，“怎么，这就是你找弟子的办法？”
顾文星道：“你不懂，这叫愿者上钩。我看过，来参与测试的孩子最终都要回到这里的。”
姜起倒是肯定了后半句，“但有潜力的都会被留下，哪怕你没有任何要求，都不会有人愿意加入我们，除非……”
顾文星跟着道：“除非？”
姜起指了指脑袋，道：“是个傻子。”
顾文星愤愤扭头，其力度之大，是从前这么做就要被就地送入医院的水平，但现在不用怕，因为她的新身体足够强壮。
夕阳西下，余晖在地上晕出一片朦胧的金，前边的测试将近尾声，只是没见到归来的孩子们。
顾文星感觉不对劲，问：“现在都没人来？”
她以为姜起能给出理由，没想到他更为迷茫，其中还夹杂了一丝不可置信，好像被背刺了一样。
正当他们相对而觑的时候，不远处走来一个唉声叹气的少年，约莫年龄在十五左右，他完全沉浸自身的悲惨生活里，视周遭一切为无物。
少年也走到了树底下蹲着。
同一棵树，左边顾文星和姜起，右边是少年。
有人来挺值得高兴的，起码是活的。但巧合般的事情让顾文星情不自禁地以眼神示意，传递内心的疑惑。这谁？
姜起哪知道，他摇头，这事别问他。
顾文星点头知晓，习惯性地开了少年的面板看看数值，她还没怎么用过放开了的权限，正好练练手。
灵根：金木土
天赋：无
可培养天赋：土地培育
综合评价：c-
悟性3、耐力2、力量2、适应性4、容貌7。
容貌出乎意料的高啊，顾文星没什么直观的感受。旁边是顶级容貌，满数值的恐怖存在，肤色的变化也仅仅是让他人难以发现姜起其实很好看的事实。
毕竟他们第一眼都是：，好黑啊。
土地培育这天赋没见过啊，莫非是种地小能手预备役。顾文星的思绪转变飞速，种田好啊，她就喜欢能种田的，可惜不是自由身，拐个已入门的弟子怕是要被追杀到天涯海角。
抱着友好态度，顾文星先开口道：“你好？”
怎料一句两个字的发言能激起千层浪高的声音，少年的高音相当优秀，那是顾文星望尘莫及的高度。
突如其来的尖叫让尚未习惯修仙界能人的顾文星吓得险些屁股着地，好在姜起伸手扶了一把。
她抓着姜起的衣袖，深吸一口气，道：“能不能先停一下，我们是活人。”
少年缓过神来，不再攀登名为高音的山峰，道：“啊……啊，哦，我知道你们是活人，就吓了一跳。这个时间段这里应该没人啊……”
顾文星问：“为什么，想入门的孩子和家长不是都会从这经过吗？”
少年解释道：“有三条路会通向休息的院落，且通过不同测试的人住的地方也不一样，这里是在第一批测试就被刷下来的孩子的休息区，他们的测试在今天就已结束了。其他的人在前面体验共享藤龟，今天是试运营。”
顾文星道：“共享藤龟这么快就开始了……等等，你就这么放心地把事情都告诉我们了？”
少年看向顾文星，道：“我知道你们是龙泉谷来的客人。”
顾文星：“不是，我们是昆仑的。”
少年不信，道：“不可能，登记处只有龙泉谷修士的信息，是两个人。”
顾文星面无表情道：“对啊，我们偷偷进来的。”
少年反驳：“难道你不是龙泉谷的首席吗？”
认错人的发言让顾文星的演技更上一层楼，因为她本来就不是龙泉谷的人，首席是姜起，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装作震惊道：“首席不是男的吗？”
演技之逼真，直追姜起。
姜起紧抿唇，配合着装出对少年的话语感到匪夷所思的样子。
这下触及到了少年的知识盲区，他咬了下有些干裂的嘴皮，眼睛瞪得浑圆。细若蚊鸣的几声低语像是让他本就混沌的大脑直接爆炸，具体表现在渗出了血丝的下唇和极其惊恐的状态。
他膝盖一软，也许是蹲久了没力气，双膝朝下地当场跪了下来。
下一秒，两行泪从他的眼角滑落，随之陡然通红的眼角让他看起来就像兔子精化作人形。
顾文星没见过这种场面，她沉默了。
姜起拉着顾文星躲开了这极沉重的一跪，顺带着充当顾文星的人形拐杖，供她搀扶。
姜起道：“倒是有几分你当年的风范。”
“等下。”顾文星揪了下姜起肩侧垂落的黑发，道：“那个，其实龙泉谷首席是他啦。”她侧过身，给少年示意旁边的人。
少年抽泣着说：“龙泉谷的首席是天底下最白的人，这是连我都知道的事情。你就别骗我了。”
听到白字，顾文星猛地看向后方，她按住了姜起，然后缓缓地、坚定地摇了摇头。
姜起无语，道：“不至于。”
顾文星摆手：“你的消息不够灵通，前几天首席去做了美黑，现在是黑皮肤了。”
少年没信。
顾文星纠结了一番词汇，又道：“他叫姜起，呃，龙泉谷谷主叫谷雨。”
少年准备磕头，求他们放过自己。
顾文星叹道：“你不必那么紧张，告诉我们的事情不涉及门内隐私。况且就算我们是偷渡进来的，也不是你的问题。”
她看少年面色苍白，如听天书，就知道对方紧张过头，大脑已然完全放空了。
顾文星：“你要怎样才能相信我们？”
少年愣了下，下意识道：“除非你告诉我龙泉谷生活派的最新作品是什么。”
姜起：“没有最新作品。”
对姜起的信任使顾文星一言不发，她选择将相关问题的答复交给龙泉谷的专业人士。
少年喃喃：“你们还真的是……”
少年改跪为坐，边揉酸痛的膝盖边擦拭面上湿润的部分，袖口处都暗了一片。
顾文星双手合十，“万分抱歉。”
虽然她不明白没有最新作品是什么新型暗号，但这事错在她是不容争辩的事实。
少年缓了一段时间，开口时仍带有略显急促的喘息，“没事，是我胆子太小了。”
他难过道：“就是因为我胆子太小，我现在连杂役都不是了。”
“你们在这是有什么需要做的事吗？”
少年后知后觉。
顾文星打算实话实说，一是实话在部分人眼里是异想天开，信与不信概率二八开，二是刚骗完人家，还是要脸的。
她说：“其实之前有几句是真的，我所在的宗门，叫昆仑。现在还缺一个人，所以想到处走走碰碰运气，讲个你情我愿。”
少年道：“在这……？”
顾文星：“我知道这事做得不行，但我也不知道哪里还有人选了。”
少年踌躇不定，手握紧了又放开。半晌，他定了定心神，道：“那……要我吗？”
顾文星：“什么？”
少年的声音不再颤抖，他重复道：“人选，要我吗？”
顾文星没第一时间答应，而是问他：“你确定吗？我们昆仑目前是三无宗门，从表面来看，比起司鹿门实属下下选。”
少年点头：“我知道，但我已经不是司鹿门的人了。我没有别的选择……”可能是误会了顾文星的表情，他急忙补充了一句，“没有说昆仑不好的意思。”
顾文星奇怪道：“我们确实没好到哪去，说说又没事。”
“你真要来啊？”
少年：“您愿意收我吗？”
顾文星：“你不怕我骗你？”
少年双眼含泪，说哭就哭，“……您又在骗我吗？”
顾文星：“没有，收你。之后跟我们走吧。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没跟上话题，呆呆地答道：“母，母亦文。”
顾文星：“很好，母亦文，你从今天起就是我昆仑宗的弟子了。”
母亦文不知所措道：“就、就这样……不，我的意思是，我直接就加入了吗？不用测试吗？”
顾文星：“恩！”
姜起看天不说话。
母亦文胆子极小，但接受这种寻常人见了就要立刻跑到墓思阁举报不良门派的事，尤其上手。更甚是在适应了新身份几分钟后，踊跃推荐人选，帮顾文星分忧解难。
他立即带入昆仑门弟子身份，熟练得像是当了十几年，说：“您要是还缺人，我这有个人选。是我的朋友，别看她和我一样是杂役，但她……很厉害。我说不太出来，等掌门您看到后就知道了。我相信您这么厉害，一定能看出来。”
顾文星没接他的夸赞，好险，差点被捧得飞起来。
她回道：“要看看你的朋友怎么样。还有，不用喊您，太奇怪了。”
母亦文挠了挠后脑勺，老老实实地应了声是，没走强行坚持莫须有的尊敬这一设定。
能上道是好事。
顾文星抬腿边走，打算跟着他去看一看那位朋友，若真的可以，短期内是不愁人了。
前前后后，母亦文的态度转变得很快，想法也很突然，是真的着急还是有什么预谋都无所谓。
土地培育她一定要拥有。
顾文星都畅想好未来了，门派内会有个菜园子。既是锻炼手段，例如通过法阵实现全自动浇水，又能满足口腹之欲，是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
至于天赋尚处于待解锁的阶段，这类天赋的开启条件和名称息息相关。到时候先让他种几个月的地，通常能在过程中触摸到契机，而为了加快这一进度，或许要找个机会带他去海龙门参观一下修士们的种地和做饭手法，寻找额外的切入点。
若是能顺便拐个厨子回来———
顾文星笑了两声，决定放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