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呵呵
花前树下，顾文星面朝冰棺抱膝而坐，思潮起伏。
从未动的工资到远在他乡的亲人。
从即将到期的房租到恐没班上的痛楚。
事情堆得太多太多，再聪明的脑瓜子也要投降。
思来想去，她决定摆烂。
俗话说得好啊，既来之则安之。
既然能过来，肯定能回去。至于到时候有没有工作，唉，再说呗。
顾文星拍干净沾在衣服上的落叶，借此机会仔细观察了一下自身。雪白罗衣，没有任何装饰，衣服的款式简单，连下面都空荡荡的。
完了，更像死人了。
森林里的不知名冰棺，穿白衣服，白皮肤，黑头发。
顾文星知道了。
原来她是白雪公主。
她痛苦掩面，只能说还好贴身的衣物还在，不然她真的就和野人差不多了。谁能想得到在文明世界生活二十多年，还有重回野外的那一天。
所幸脸是原装正版。
不等她为逝去的文明生活而哭泣，熟悉的提示声踏着刻入记忆的音乐响起。
“欢迎引路人光临苍煌界！”
“仙途将更名为苍煌界修炼（旅游）指南，此后显示的名称将以后者为准。”
“为了让引路人更方便地开展各项活动，特此提供可选引导任务两则。引路人若不知道该做什么，可考虑引导任务来进行过渡，以尽快适应苍煌界的生活。”
“引导任务一：学万法秘籍，万变不离其宗，从知识层面更符合引路人的身份。”
“引导任务二：直接开始参观。”
顾文星连对比都不用，第二个引导任务跟选择题用来凑数的选项没啥区别。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一，引导任务应该和回去的方法有关，不然没必要多此一举。
她相信迟早有一天能和这app背后的人或东西见上一面，为了到时候能痛扁对方一顿，她要努力变强！
“已更新引导，万法秘籍会保存在界面，引路人可根据自己的阅读习惯来决定何时开始。”
“以下将播报一则来自本app制作人的信息及一段视频。”
“你好，过来这边你可是同意了啊，我有视频为证……求求你帮我多养几个能撑得起来的人才，像陆思和虞林就够格，拜托了，等数量足够就放你回去。”
“请问引路人是否需要播放视频？”
顾文星选择否。
她不想看视频，感觉看了会心更塞，不如不看。
唉，不知道养多少算合格，但至少明白了养成的标准，也证实了她的部分猜想。
她不讨厌这类任务，但她讨厌擅作主张的人，物也一样。
呵呵，它死定了。
先让它潇洒一段时间，等她搞完任务，与它见面的一霎，就是它的“死期”。
顾文星打开万法秘籍，粗略扫了眼第一页的总结。要不是因为有养过陆思和虞林，对此有所接触，恐怕她真的是两眼一抹黑了。
总的来说，这本秘籍更偏向理论知识，实践方面要看具体的情况，可能会根据走的路子和灵根之类的差别而有不同的表现。实践估计到时候另有途径，目前只能先看理论和案例了。
app，或者准确的说，那个神秘的制作人，希望她兼职教导的工作，干多人份的活。
……想得挺美。
看在学了秘籍对她本人有所帮助的前提下，她没有那么介意，或者说，面对这种未知的力量，能怎么介意，还不是只能先干着，摸透被选择的原因。
万法第一页最下方的补充内容，是对她这具身体的大致介绍，概括一下就是这身体是凭空捏出来的，无须担心人际交往。
这点好评，她可没工夫编失忆来糊弄别人，她撒谎很明显的。
其次是身体不具备吸纳灵气的功能，也就是不能修炼，但各项能力该拉的都拉满了，让顾文星不必担忧。
所以冰棺门飞出去不是因为它是粗制滥造的伪劣产品，而是她的力气太大。
那她这……算不算是“体修”？
顾文星的嘴角抽动，劝了小姜这么久，结果她先当上了。
游戏界面删除了抽卡、肤色转换和身高调整功能，保留下商城、地图、人物介绍和对话，新增了秘籍书架。
顺带一提，眯起眼睛还能发现商城界面多出来的几行小字。
“想了想，我还是打算说一声。各类天材地宝是我手搓加上薅来的，没什么关系，但仙器等是从门派仓库偷的，呃，还好你没用。”
顾文星想做掉它的心愈发强烈了。
她就说怎么商城这么丰富，感情都是自己创造和偷来的。对不起，错在她，高看仙途太多。
……呼。
顺了顺气，顾文星考虑起了之后的出路。在自己赶路和等人来接之间，肯定选后者。
她毫不犹豫地点开姜起的头像。
不选陆思和虞林的理由很简单，掌门和长老出门的动静太大，且他们既然身居高位，要做的事应该不少。
最闲的绝对是身为小首席的姜起。
顾文星：小姜，在？
与此同时保留的视频功能正式沦为了微信的替代品。
画面闪烁，站在悬崖边的姜起回过头。
顾文星：你又来？
姜起显然知道顾文星这句隐藏的真实含义，他说：“跳崖死不了。”
似是觉得话语有歧义，他加了一句：“我只是在看风景。”
顾文星不置可否。
她继续输入：我来到苍煌界了。
语句发送成功，姜起顾不得表情管理，愣怔着侧了侧头。
“什么？”
顾文星：我，来你这了。
顾文星：速来接我。
话题跳转之快，显然达到了能让一般人手忙脚乱的地步，顾文星省略的话语中包含了“她作为凡人怎么来的”、“她为什么穿白衣服”、“她到底是什么”、“这稀奇古怪的东西居然有如此多功能”等一系列的解答。
然而为避免解释的麻烦，她通通略过。
姜起没辜负期待，在断连了一会儿后成功衔接上。
他用那双通透之目瞧了下顾文星身后的背景，手指轻敲脑袋思索了片刻，转身从腰间的袋子里取出一张地图。
没过多久，他收起地图。
“找到了，等着。”
顾文星：好的呢。
她坐回冰棺，一是因为里面干净，二是因为其实没那么冷。先前会有这种感觉是因为刚睡醒还没来得及习惯，被子都被掀了，她说一句好冷不过分吧？
不知这里和龙泉谷到底隔了多远，姜起来得很慢。
在顾文星换到第六个姿势后，来接她的人终于脚踩着祥云飞来了。
祥云……这不是小姜那张云床吗？
不提顾文星对姜起居然坐着自己的睡床飞来接她惊讶，姜起也对顾文星那堪称诡异的姿势感到困惑。
“你在做什么？”
顾文星揉了揉手腕，其实不累，只是下意识这么做。
她回：“等你啊。”
姜起叹气：“等我的时候需要将脚翘这么高吗？”
顾文星见状，收回了架在棺上的脚，说：“等太久，有点无聊。”
姜起：“怪我？”
顾文星笑得灿烂：“诶别这么说。”
姜起懒得理她，他跃下云床，随后停在冰棺前面，指着那东西说：“这个要一起带走吗？”
顾文星诧异道：“能带走吗？”
姜起：“其他人或许不行，但我可以。”
“那就麻烦小姜带走了。”顾文星说，“你真厉害。”
略有些迟到的夸赞依然让姜起的心情好上不少，具体表现为微微上扬的嘴角和舒展的眉眼。
见姜起拿出熟悉样式但颜色不同的布袋，拉开系带，冰棺便化作微雕模型，有灵智般乖顺地进了微敞的口子。
整个过程比最称职的搬家公司还要来得快稳准，不愧是仙侠。但凡当年搬进租房有这一半的轻松，顾文星也不至于第二天上班宛如僵尸出行。
她探头，全方位无死角地打量着云床，有点想摸一把，但这是别人的东西，只得遗憾地收回因犹豫而停在半空的手。
好想摸。
顾文星试图说服自己，云床和棉花的触感应该类似，摸过替代物等于摸过实物。
姜起一眼就看出了顾文星在馋他的云床，他不由得有些郁闷。聊天的时候那么随便，怎么一见面就这般规矩，让人不爽。
他说：“你想摸就摸，我又不会做什么。”
顾文星就这俯身的姿势仰起脑袋，在姜起的“想摸”二字尚未落下的霎那狠狠抓了下，察觉到手心里陌生的触感，她低头一看。
……
她默默把手藏在背后。
姜起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说：“藏了什么？”
姜起越往前凑，顾文星退得越后，直到后背抵住树干，退无可退方才停下脚步。
她冷汗直流，双眼左顾右盼就是没看姜起。
姜起满腹狐疑，想到某种可能性，他垂眸，压低了声音，说：“你不会掰了一块云床吧？”
转念间记起顾文星凡人的身份，对双眼的信任占据上风，他又否认了自己的猜测：“那可是仙器。”
顾文星尴尬地笑了笑。
她还真的掰了一角。
为避免姜起深究，她语速极快地说：“对了，你怎么用睡觉的床来接我。”
转移话题的技巧不算高明，但对方存心放她一马。
姜起无语：“不是睡觉的床，休息用而已。仙器稳定性高，赶路也快，本来想换辆马车，但充当马的两只灵兽刚巧送到了司鹿门去培训。”
“司鹿门，那个培养灵兽驯养灵兽的门派吗？”
“嗯。”
“他们允许参观吗？”
姜起敛目，说：“很想去？”
顾文星疯狂点头。
“先把你安顿好，之后接灵兽的时候顺便带你去看看。”
“这个好。”
姜起撩起衣服下摆，屈膝坐上云床，从腰部左侧拿出一个布袋，往外倒出一件长袍。
“直接套上去，云床上的挡风功能我还没修好，过去的路上风会很大。”
顾文星老老实实地应了声，接过衣服连身都没转，利落一套，再双手探入发后顺出紧贴衣服内侧的长发。
姜起本想礼貌地背过身，可惜眼神太好，一下便瞥见了顾文星手中藏得严实的云球。
毋庸置疑，绝对是云床的一部分。
他没生气，只是在疑惑双眼头一回出错。
“你真的是凡人？”
“之前是，不过这具身体可能不是？”
“不是？”
“说来话长……好麻烦，我不想说了。”
风水轮流转，她终于有机会将姜起曾说的话反送给他。
姜起移开目光：“不说就不说，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
顾文星急了。
“你必须想知道。”
她翻上云床，伸手作掐状，威胁道：“你很想知道。”
姜起才不管她，他默念了几句法诀，云床无声启动，载着他们冲向高空。
这将长距离缩短成咫尺之间的能力，远比跳楼机刺激。
姜起时刻关注着顾文星的身体状况，发觉她没有任何不良反应，甚至两眼放光便放心驾驭云床去了。
顾文星不知打扰高空驾驶者会不会有坠机的危险，她不敢动。
她有点憋得慌。
小姜居然不想知道，她还没炫耀一番这身体的各项顶级素质呢。
不过……小姜现在是真的黑啊。
黑发黑肤黑衣服，除了眼睛像翡翠一样绿得透彻外，真的是无一处不黑。但黑的程度各有不同，所以总体来说还是很有层次感的。
要不是小姜的五官实在能打，这肤色或许就撑不起来了。
话说———
谈到这黑皮，不知怎么描述。
该说是异域风情好呢，还是一种超脱于仙侠世界的特殊感，放在小姜身上，黑皮的吸引力要远胜于白皮。
希望别是就她一人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