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邱灼觉得再站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便成了第一个回身上车的人。
老大爷如果是融了魂灵的npc，那估计是之前扩充npc队伍及工作人员时被纳入的，之所以不是工作人员，很可能就是因为他在现实生活中便已经是“死人”了。
“死人”即“死魂”不一定会被安排成为npc，但被放入npc身体中的一定不是“生魂”，毕竟“生魂”比“死魂”更加灵动，在辅助执行者这样的工作人员都不够用的情况下，自然不会把资源浪费在npc身上。
但有一点毋庸置疑，即使是“死魂”，也远比纯用数据堆出来的npc来得灵活得多。
不过说是“死魂”，其实也只是最初被系统拉入时所留存的脑电波状态罢了，没有了真实的依附之后，便会逐渐变得迟钝，而系统的指示便成了他们做事的方针。
不记来路，不问归程。
不论是因为bug而在死后不久被误拉入系统，还是在弥留之际进入又死于中途，至少到老大爷成为npc的那一刻为止，他在现实生活中便大概率已确认死亡了，除了系统外他已无处可去。
那么这样在系统中换个身体日复一日，到底能不能算活着，谁又能说得清楚？
还有一点邱灼是非常了解的——那些鬼怪npc们就算重新刷新回来，也不会是原来的样子了。
系统确实会刷新关卡，因此每次到来都是新的开始，这样才能确保关卡惩罚力度恒定不变，方便系统做任务安排。
但老大爷回忆时提及的那些丰富多彩的互动点明了一件事。
就算不一定是全部，但至少那些鬼怪npc中很大一部分是融了死魂的……
系统可以模拟人身，却无法完美还原人性。
情感是生物所特有的，系统再怎么模拟都是东施效颦罢了，漏洞百出，也僵硬无比。
所以对于老大爷来说，这是不可逆的悲剧。
作为npc他无法离开这个关卡的范围，也不得不永远面对这个悲剧，直到从系统中消失的那天。
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
蔚泽听到动静回头，看着邱灼毅然离去的背影，目光意味深长。
虽然记忆不全，但他很清晰地记得生魂的感觉跟死魂是完全不同的，况且他也没有在邱灼的魂灵上找到任何邪术印记，证实了他并非借尸还魂的无耻之辈。
只是魂灵状态的虚弱和现实体格的反差着实太大，蔚泽自己都说不清楚，一番冒险探灵后，他对邱灼到底是更信任还是更怀疑了。
蔚泽缓步跟上，往商队停留的大门口走去。
探魂术试出了问题，可他却无法从现有记忆中回忆起具体后果，不过昨夜梦中种种见所未见场景以及邱灼模糊的身影，也算是给了他判断方向了。
想来是魂灵牵连着记忆，交融即意味着彼此的洞悉。
错已铸成，只怕未来梦中，这样的影响还会持续……
商队里女眷不多，个个又都是跟着自家汉子走南闯北的驭马好手，自然不需要马车这样行进速度慢的累赘拖后腿，小分队众人便也入乡随俗，分散上了不同的马与商队人共骑。
这只商队里的全是外族人，普通话不怎么溜，对话还挺费劲的，好在热情友好的态度溢于言表，爽快地接受了小分队众人暂时加入并毫不介意地和他们分享马背。
“我还没有骑过马呢！一直都想去大草原骑大马，可还没去成。”季节是最开心的那个，坐在驭马人怀里激动地动来动去，好在同乘的人被他愉悦的情绪影响，一脸笑意，并未计较。
苗湘湘笑得也很甜：“那你出去后可以去我们文化村看看，里面也有体验骑马的项目，我认识那边一个妹子，提我的名字还能给你打个折！”
季节：“好啊！”
几天相处下来，众人早已没了最初的惊慌，连苗湘湘都心态平和了不少。
即使未来不定，她的话语中也仿佛对“能出去”这事信心十足。
氛围好了人也放松，邱灼看着前方仍旧在马背上表演“东倒西歪”的季节，又看了看坐如钟的蔚泽，只觉得对比过于强烈。
于划策也是如此，忍不住吐槽道：“季节你坐好些，看看蔚泽坐得多端正。”
蔚泽：“无妨，他只是好奇心比较重罢了。我骑过马所以比较适应，也就没他那股新鲜劲儿了。”
如果单独给他一匹马他其实能骑得更好，不过作为有事相求的一方，就不好要求那么多了。
“你还骑过马？”一直没有发言的刁义来了兴趣，“该不会真是什么穿越来的修仙大佬吧？”
他这话半是调侃但也半是认真，众人自然也听得出来，除了商队里那些npc们心无波澜目视前方外，小分队的成员们纷纷向蔚泽投去了八卦的目光。
不过今穿古的话有了时空概念或许还容易弄清现状些，可蔚泽这一身打扮怎么看也更像个古代的，那么古穿今要接受“穿越”这概念，恐怕就难度过大了。
显然，蔚泽就对刁义的后半句话产生了深切质疑。
那表情对于接触过不少穿越剧穿越文的“现代人”们来说便也算是个回答了，众人心里暗戳戳惊奇了一番后，便自动把蔚泽归入了穿越者的神奇队列。
邱灼尤其受震撼。
我去，这位真是穿越大佬？！
所以系统这是多跟自己过不去，眼见现代人奈何不了它，还特地玩儿时空错乱，拉这种惊天外挂进来扩bug？？？
想到坟场义庄里那些不知所踪的npc们，邱灼忽然觉得自己头疼得更冤了……
系统还好意思罚他？这不是□□裸的甩锅吗！
这个商队的人就是普普通通的npc，纯数据堆出来的那种，自然不会主动来跟小分队的人搭话，一旦问道非设定内的问题，就一概以语言不通为挡箭牌装傻充愣。
几分钟下来，小分队众人基本都被他们的蹩脚普通话劝退了，唯独邱灼没脸没皮地和领队硬聊了几句装样子，很快也宣告放弃，悠哉哉坐在马上跟着马匹的行进规律晃着。
一旦适应了这样的摇晃，就会被这种长时间持续的规律催眠。
季节兴奋劲还没过去，眼睛瞪得跟个铜铃似的到处瞅，除了鸡血上头的他以外，其他人皆是开始两眼发直困意满满，就连一向警惕性最高的蔚泽和于划策也不例外。
一场安眠后，众人被叫醒时日头已然西斜了不少。
两人共乘行进速度自然远比不得单人骑行，因此出发时商队便言明，只能把众人送到附近的一个小城，放下众人后商队还得快马加鞭，才能确保在天黑之前到达目的地。
马匹同时载着两个人消耗大跑得慢，这点小分队众人都能理解，毕竟是搭人家便车，这样已经很好了。
送别时的氛围那叫一个其乐融融，而邱灼在一旁却在默默感叹自己看破不能说破的无奈。
商队的人向来是热情的，像是在致力于给处于关卡惩罚间隙的小可怜们一份难得的温暖，不过相对的，这也是为了加大反差，使得夜间的惩罚时刻变得更加惊悚刺激，刻骨铭心。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好变态。真会玩。
本队下一个惩罚关卡是左家庄。
那地方邱灼也很熟。
虽说叫“庄”，但其实说是个不大不小的城也不为过。
左家庄可不再像之前那两关那么小儿科了，邱灼的目光无声地在小分队众人身上逡巡，在这种“你们不知道的我全知道但你们都不知道我知道”的变态心理中，暗戳戳找回了一些工作动力。
连着两个小水关是可以理解，毕竟系统漏洞导致无辜进入者增多，系统平衡机制出马大范围降低惩罚力度也是应该的。
不过总算是要进入正题了。
“卧底”身份不能忘，惩罚任务不放松！抱拳！
一行人顺着入城小路往前走着，西斜的太阳给每个人都照出了一道拉长的剪影，歪歪扭扭地打在坑洼的地上，直指向那远方的城。
相比之前，现在他们还人手多了一个小包袱，里面装着各自的新衣服。
这是用之前打的某几只野兔子和野鸡跟领队换的。
到底是野味山珍，跟商队换6套平民衣裳不难。
补了一觉的季节更精神了，像个刚从游乐园玩回来的孩子，甩着小包袱，脚步欢快直蹦哒。
“所以我们以后都要穿这个了是吗？说起来还是湘湘姐细心，提醒我们应该换身装束。”
“野兔子都是大家抓的，我也没帮什么忙。”苗湘湘有些不太好意思。
“这个世界确实和我们生活的不太一样，无论是黑店山贼还是老大爷都穿得颇具古风，如果要进城，确实还是换成和他们一样的装束才比较低调。山贼没反应，老大爷也没在意，弄得我们也疏忽了。”邱灼也赞扬了苗湘湘的细致。
这姑娘虽然不是个社交牛逼症的性子，但相处久了会发现其实非常沉稳靠谱。
一旁的蔚泽也点头赞许。
他虽然一直穿着古风，但面料一看就不是低档货，浑身上下皆透露着一股子“高级”的气质，乱世中便是“来抢我”的气质，行走在街上也肯定低调不起来。
所以他也有幸被塞了一套粗布衣裳。
抛开立场城建，邱灼本来还挺期待蔚泽炫技的，比如自己给自己变一套衣服出来什么的，谁知那人坦然收了衣服道了谢，看来是并没有这项技能。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众人对自己衣服的格格不入都心中有数，但荒郊野岭的还是没人愿意脱个精光换衣服。男性同胞们尚且如此，更不能委屈苗湘湘这一枝独秀了，于是众人还是穿着自己来时的衣服向左家庄缓缓走去。
大不了就被围观呗，等找到地方住下来再换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