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喜欢
下午站了半小时的军姿，滚烫闷热的空气拂过脸庞，豆大汗滴顺着他脸颊滑过下颌。
中间休息十分钟。
商屿刚拿起水瓶还没来得及喝，一道咋咋呼呼的女声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程江大老远冲他热情挥手。
“呼呼，热死我了。”程江递给他一瓶冰饮，“我对你还不错吧，生怕你累死渴死没能熬过这鬼天气的考验半路翘脚。”
商屿：“……”
旁边眼神暗晦不明的人：“……”
商屿接过她递来的冰饮冷嗤一声，这人本来就是害怕累死自己没人给她跑腿，还真不拿他当人看是吧。
程江瞥眼无意看向旁边比商屿还略微高些的男生，瞳孔微微震缩，面露喜色，眼底闪过一抹藏不住的惊艳。
“这位是……”
商屿见她居心不轨，一时冲动，口无遮拦的说了句，“他是我男朋友，你可别打他主意。”
说完这话，三人皆愣。
许颂抬眸望向他的视线带着审视，掺杂了两分看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程江缓了口气，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牵动嘴角冲他刮了个眼刀子。
商屿硬着头皮顶着两人赤裸裸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这话既然说出去了，那再多解释也是苍白。
“这男人是我的。”他微踮起脚，一把揽过旁边身体无动于衷的人，像狗撒尿宣誓主权领域一样，开玩笑的说道：“你可别惦记他。”
程江离开时狠狠瞪了他眼，没出息的。商屿别过头无视那抹幽深怨愤的视线吹了两声口哨，目送那女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程江突然转身冲他这边哆嗦着唇不知说了些什么。
许颂不知道，可商屿太了解那女人了。她无非就骂自己一坨耗子屎，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
说到猪，这点他绝不苟同。
许颂这么好，怎么能说他是猪。
许颂垂眸，目光不由盯着他的侧脸看去，“你刚才说的话……”
“我就逗她玩玩而已，那女人可恶至极，你可别当真。”商屿心头一紧，猛地收回视线抬眼对他懒散笑了一声，“我要真喜欢你，一定会光明正大的对你说。”
“说什么？”许颂沉默几秒问。
“还能说什么？”商屿想也不想，陡然拔高音量毫不讳言地说，“当时是说，我喜欢你啊。”
他说完拧开冰饮舒畅的喝了两口，顺手递给旁边的人。许颂凝眸很快从他笑时微翘的唇角收回目光，抬手接过顺势扬颈饮了两口。
半个月军训结束后，商屿不仅没黑，反比之前还要白了两度，看着班里一个个黑得跟煤块一样，他自顾自拉过某人的手反复对比，许颂也是肉眼可见的黑了许多。
得亏自己那几瓶防晒没白废，他心里暗自想着。
“快看快看，那两个又牵手手了。”
“我就说他们肯定有一腿，妈诶看得我好激动啊怎么办？”
“这身高体型，一看就很好吃有没有。”
身后各方传来的视线实在是太过炙热难耐，耳畔犹如清风细语。许颂面无松动，看不出脸上表情丝毫起伏，只是那双眼眸闪过一丝急促的微光，还是暴露出他此时的真实情绪。
商屿牵着他手，见这人没有抵触，心里暗暗怀着龌龊心思，听着旁人话语的话笑得极缺心眼。
两人关系在军训的半个月也迅速攀升许多。商屿会在闲暇时去奶茶店帮衬一下，顺便再腆着脸留下吃顿饭。
他见过许颂父母亲，两位长辈对他印象也非常好。商屿家里的事，还是姜迎无意问起，许颂才知道的。
他说起过往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笑着，让人很难从他身上联想到任何不适。许颂也不好多问，生怕踩着他过去的伤。
年少错把苦难当成对人生的考验，他靠着对未来美好的向往，支撑着自己走到现在。
许颂每天给某人换着口味的送奶茶，商屿也喝不腻，可体重却很实在的噌噌跟着上飙。某人严词婉拒，吾日三省吾身，再也不特么喝奶茶了。
许颂只是笑笑说了句好，便随了他意。
商屿捏着自己的脸揉了一把，“膨胀了你看吧，都怪你。”
“都怪我。”许颂细细盯着他那团奶白的肉，认错态度积极诚恳，商屿被他一句话给堵了半晌。
许颂凝眸微微暗了些许，按捺不住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捏了捏某人肉肉的脸，还别说，是比之前多了些肉，但手感还挺不错。
“你把我变成了现在这丑样，你得对我负责。”商屿贴近他的手臂略带玩笑的说。
许颂垂眼看他几秒，启唇语气辩不出任何情绪波动的说了声好。
商屿眸光微滞，随即笑着不满意的凑近他侧脸旁，嗲嗲的用着一口溺人调调说，“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多说一个字，再多说一个字让我高兴高兴嘛。”
许颂被人胳吊着膊肘，望向那种过分漂亮的脸，心底闪过一丝异样情绪，酝酿半晌语气平缓温柔些许，简单粗暴的说了句好的。
“……”
还真就多了一个字。
音调甚至没有丝毫起伏，这人真是……
“没意思。”商屿收回手撇撇嘴，“像你这么无趣的人会没对象的。”
许颂声音极轻地说，“不会。”
商屿扭头冲他道：“不会才有鬼。”
许颂盯着那张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什么原因染上一丝怒色的脸，面色平常，猝不及防的说了句，“我这不已经有你了。”
商屿惊诧地“啊”了一声，整个人像傻掉了似的，瞬间脑子空白一片。
他干巴巴张嘴失声，注视着那双不像说假，可又看不出丝毫真意的眼眸，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
他渣渣弱声道了句，“你都没说过喜欢我。”
许颂轻飘飘且毫无诚意的说了句，“我喜欢你。”
“……”
这人还真说，都不过脑子的话。
他知道男人就是逗逗他而已，不过这话，他爱听。
只是心底失落落的，他忍着胸口那抹异样轻松低喃，“没诚意，不过这事就此打住。”他问，“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奶茶店这两天忙不过来，下午得去一趟。
奶茶店，那倒也好。
不过这男人也不缺钱，那么拼命的挣钱干嘛。
商屿目光不由落在男人那张好看英俊的面容上。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看的脸，也就对着小西才那个贴心温柔的大哥哥。
果然，自己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外人。
下午放学，两人一起去了趟奶茶店。
姜迎和许淮述双双出差，这几天的奶茶店生意火热，姜西放学也会过来帮忙，不过那小妮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忙碌了一天，商屿早就饿的饥肠辘辘，耷拉着脑袋，前额抵在男人腰背，许颂骑自行车载着他。
姜西看见两人一起回来早就见怪不怪，若是阿屿不来，她反倒开始不太适应现在的哥哥了。
许星然正从厨房出来。
“哥，你们回来啦。”他擦干手说，“晚饭刚好，小西还不动起来。”
姜西听到有人点名咻地滑下沙发冲进厨房。
商屿尝过三个人的手艺，不过还属许颂的味道正合他心意。
几人简单吃过晚饭已经不早了，许颂收了杯子刚从厨房出来，见沙发上挨近正有说有笑的两人。
“小西刚才正和我提到你。”商屿不紧不慢地说。
许颂不问都知道这小妮子又说了自己什么坏话。
她在外面从不说自己好话。
这倒是没猜错。
姜西刚才说了一些他以前的糗事。
商屿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小西说你是个好哥哥。”
“除非我亲耳听到。”否则他一字不信，许颂迈开笔直的大长腿抱手挨他旁边坐下。
姜西小脸气得涨红，被他堵得口结。
商屿真是拿这兄妹俩没办法。
不过这时候的许颂很耀眼，他的笑容虽浅却又令人痴迷，商屿一时间看得恍惚。
“哥哥是个大坏蛋。”姜西突然站起身，涨红着粉嫩的脸盯向那漫不经心的人，许颂挑眉，落她眼里更像是挑衅。
哥哥变了，以前的哥哥是不会这样的。
许颂微微翘起长腿，胳膊肘撑在膝盖上，颜色偏淡弧形漂亮性感的唇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我就说，小西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他万分肯定。
姜西小火山“咻咻”往上冒，商屿正要调解。见她脚踩小火轮，炸呼呼地埋头就往楼上跑，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哥哥最坏了，哥哥真让人讨厌。”
“你干嘛总逗她生气。”他真想撬开这人脑子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玩意儿。
许颂说，“没关系，小西不会生气的。”
正主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行吧，我也该回去了。”商屿站起身，想到什么突然贴近沙发上的人，许颂看着靠近的人。
商屿一只手撑在他身后的沙发上，膝盖跪在沙发上，温热的唇在他冰凉唇间轻触即离。
许颂瞳孔微震，他迅速起身分开，趁那人还没回神迅速离开。他刚才做了自己一直想做的事，大胆又刺激致命，那人反应倒在他预料之中。
二楼那只迈出的脚悄无声息地收了回去。
许颂在他走后，一个人静静在沙发上坐了许久。
商屿这边刚到家，靠在身后冰凉的墙上，脑海中不停徘徊着刚才那人带着惊讶转而平静的眸子。
这是心意相通吗？
他抬手看向白皙腕间那抹红色。
应该是吧，他这么想。
许颂就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许颂：到家了吗】
商屿眼底笑意化开延至嘴角，这人话虽不多，却挺会关心人。
他给对面回了句刚到，收下手机转身上楼拿了两件衣服进了浴室。
有人关心，被人惦记的感觉，原来如此美好。
许颂睡前主动给他发了晚安，这是他没想到的。
不过一想到那人是个妹控，这倒是一时间也不难解释。他还真把自己当弟弟了，之前那就是随便开的玩笑，自己希望的，可远不止于此。
他踩着拖鞋刚到楼梯拐角，指尖正点在最后那个n上，脚下一不留神踩空两阶。
许颂那边消息发出去许久，估摸着那人应该正在忙着，也没多想。商屿这头靠在墙上缓了许久，眼里饱含泪花，腿上那劲霸道至极。
他拖着老残腿捡起掉在一旁的手机，得亏程江那女人，之前买钢化膜两块有折扣，顺便给自己也贴了一张。
钢化膜角砸出了些稀碎的渣，他用手擦净扶着墙费力站起身。
报应啊，真特么痛。
他拖着腿走到最近的沙发坐下，手机还没息屏，心里苦逼，一想到自己这活该遭报应的模样，他对着那伤残崴脚的地方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
许颂这边盯着那白得不像样的脚腕看了许久。
【商屿：脚崴了，都怪你】
【许颂：怎么搞的，你眼睛长后脑勺了？】
商屿：？？？
终于理解小西当时那呼之欲出的怒火，他此刻就想冲过去摁着那男人的头啪啪呼他两下。
【商屿：回你消息踩空了，你得付一半责任】
那边没有动静，过了两分钟，许颂才说了句等等。
等等？
这么晚了这男人还在忙活什么？
自己正需要人安慰幼小心灵的时候，这男人一句等等，他心口凉嗖嗖的像被鬼钻了阴风。
他伸手忍痛拍了拍脚腕，钻心的疼连着心脏传经他感知觉。
他丢下手机在沙发缓了片刻，揉着脚腕的手缓缓收回，撑着沙发起身刚到楼梯口，兜里手机传来一声震动。
他颠簸着抬头看着站在门外真实存在的人，一脸不敢相信。
“许颂，你怎么来了？”
“你的脚怎么样？”他低头看向那脚底没落地上的人，看上去崴脚应该挺严重。
“好多了，不过后劲是挺猛。”他牵着嘴角眉梢微翘，“还麻烦你再来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真上道，这男人怎么看都顺眼。
他心里暗暗嘀咕着。
两人进屋关上门，商屿颠簸着一瘸一拐走了两步。许颂盯着那人倔强的背影，大步跟上摁住他的肩膀。
“别乱动。”他揽腰微微俯身将人一把抱起，“先用冰袋敷敷好得更快。”
商屿还处在刚才的震惊里没回过神，被人抱起轻轻放沙发上。
许颂转身问他厨房在哪，商屿愣了下，抬手给他指了指方向，那人转身进了厨房，不一会折身回来，手里拿了一个简易冰袋。
许颂小心翼翼摊开掌心握住他的脚腕，用冰袋给他冷敷一阵。
“这么大的人了，走路还玩手机。”他话里带着两分责怪。
“这不是怕你久等吗？”商屿轻飘飘地朝他笑道。
许颂眼神微微凝住片刻，这话无疑对他冲击很大。他也不追着问，以对某人的了解，即使问了，商屿口是心非的性子也不会承认。
不过就算只是随口一说，他却久久陷进这句话里，很难再走出来。
“自己动动，感觉怎么样？”
冰袋已经换了两次，与其说是感觉好不少，倒不如说是暂时给冻麻了。
商屿笑了笑，试着脚尖碰地，眉心跟着微拧，“感觉好多了，不过落地还是很难受。”他余光从窗外缓缓收回，“不早了，要不你先回去吧。”
许颂站起身静静看了他会，俯身朝他靠近，“我送你上楼。”
商屿震惊，“啊这……”
他双手下意识揽进紧男人脖子，两人挨得很近，他还能清晰地看见男人长长睫毛，和那薄唇上浮起的一丝细痕。
许颂把他送回房间，贴心盖上被子叮嘱了两句，确定没事后才离开。
“已经很晚了。”商屿盯着那人背影，“路上注意安全。”
许颂正要关门的手微微颤抖，两秒后，他侧身看向床上的人。缄默片刻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无论在哪，我都会来。”
商屿在他提脚间喊住那人名字，迫不及待的想要说出来那句我喜欢你，就算你不喜欢我也没关心。
喜欢就说出来，追寻月亮的人，怎能畏惧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