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军训
许颂站在原地听着那逐渐消散在风中的铜铃声，他想不明白，那人为何如此生气。
商屿回去拿上衣服冲了个凉水澡，洗去身上那股让人回味无穷的烧烤味。不过一想到刚才某人那些话，他就脑子疼。
不过这事说到底也不能怪他误会。
自始至终，存有这种龌龊心思的人都是自己。
他看中那人什么了，那张脸吗？还是自己骨子里隐藏的怪癖，就喜欢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妈的，越想越生气。
他从沙发上拿过手机给苏夜那边发了条消息。
【商屿：上号，吃鸡】
苏夜那厮回得很快，绝对是正拿着手机。
【苏夜：不行，我妹让我陪她玩王者】
“……”
一个两个就欺负他独生子是吧。
管他吃鸡还是王者，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找点事做，暂时忘掉脑子里那乱糟糟的一堆破事。
两边上号开了五排召集。
“诶我说你那边什么情况？听苏晴说你今天去城西吃烧烤，还带了个漂亮小女生。”
他刚进组队，那人声音就反复在他耳边横跳。
商屿说，“那是朋友妹妹，我新认的妹妹。”
对面安静了几秒。
商屿还没来得及堵上耳蜗。
“啥，你闲得蛋疼是吧。”苏夜那边开了全麦，唾沫横飞，完全不给他留半分颜面，“我妹妹貌美如花你不要，现在居然跑去又认了一个妹妹。你个死渣男，之前还跟我说你喜欢男人，满嘴没半个字是真的。”
商屿这边迅速离手机站远了些，实在是扛不住那头猛烈攻势。
他这完全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事。
苏晴那边说了两句，让他哥别牵着红线乱结缘。后面又轻声咕哝了两句，商屿这边没听太清。
“他喜欢男人这还好，你哪里看出来好了。”
“这都什么年头了，恋爱自由。”苏晴游戏里技能对着队友就是一套。
苏夜看着自己妹妹替某人说话，幽幽抱怨了两句，“行吧，反正你们人多，我说不过你们。”
他冲进对面高地来了一波，突然反应过来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你朋友的妹妹？你该不会是故意接近和人家妹妹想要套近乎吧。”
商屿：“……”
他拿项上人头担保，他若存此心，甘受天大雾雷劈。
“不过你们怎么都这么想？”
“不然你让我怎么想，人家知道你心意吗？”苏夜一句话不轻不重正落他心坎，“你都没说明白，他当然会误以为你是打他妹妹主意。”
“哥哥说的没错。”这人说话语气和苏夜截然相反，苏晴声音又轻又缓地说，“你可以和他把这事说清楚，同不同意都没关系，若是喜欢，那早晚都得面对现实。”
趁现在还来得及，若是不合适，及时止损也没什么关系。
他下机后躺在床上缓了很久。
一开始靠近许颂不就图那张脸长得还不错，他也存了几分逗弄那人的心思。可这真的叫喜欢吗？有时候他自己也分不清楚，到底什么才算得上是喜欢。
下周一就是军训。
这两日的太阳火辣辣的，按这架势再推下去，怕是到时候得晒成黑皮娃，他提早准备了一瓶防晒喷雾。
周一早对着全身镜把露出的脖子涂了个遍，防晒喷雾随手丢在一旁。刚出门没走多远就遇见许颂和跟在她身后的姜西。
“阿屿哥哥早啊。”姜西滑着滑板冲他挥了挥手。
“怎么还在这儿，今天军训集合提前了十分钟，你不知道吗？”许颂在他旁边停下。
他早上起晚了点，确实还没来得及注意看。
“没关系，你们先走吧。”他说，“我再走快一点应该不会迟到。”
迟到一分钟是迟到，迟到一秒也是。
“上来。”许颂看了眼自己崭新后座，“我载你一程。”
“这怎么好意思。”商屿客套也不影响他厚着脸皮身体力行，“那我就不客气了 ”
微风拂过脸颊，夹清晨天气凉爽，高积云像鱼鳞般秘密排布。道路两边不停后移的梧桐树和鳞次栉比的老式建筑房。
阳光带着丝丝暖意拂过少年肩头，林荫洒在道路一侧。时光遗落在两个人一路骑行的风里，清凉的风拂过他的耳畔。
商屿抬手摊开修长五指挡了挡那晃入眼眸的光，自行车欢脱地飞奔在路面上，腕间摇曳不止的风铃声穿透微风，沿途留下一串清脆悠远的铜铃响。
午间，七月太阳出来早，也热得快。
操场上整齐划一的口号声如雷贯耳，滚烫热风肆无忌惮的扑在他们脸上，豆大汗滴顺着清晰颌线凝聚下巴，“啪”的一声滴在领口。
直至主席台上一声解散，齐聚的人海瞬间散开各自走远。商屿抬手擦了把热汗，这破天气，还不如早一周少受点罪。
许颂不知什么时候来的，顺手给他递过一张纸巾。
“怎么样，感觉还行吗？”
商屿用纸擦了擦汗湿黏糊糊的后颈，缓了口气，“还好，不过一想到后面还有十多天，我就感觉不行了。”
今天户外温度三十六，这一身裹得严严实实，既怕黑又怕热。
他恣肆挥拳拍在许颂肩上，苦中作乐，还不忘逗趣道：“但是不打紧，熬过这半个月从今以后我就算彻底摆脱解放了。”
两人一起去食堂刷了盒饭，中午午休时间充裕，不过两人省了回去，这天气若是来回折腾也是难过。
学校大厅开了冷气，商屿挑了个vip场地屁股刚落定，旁边那人随手放下坐垫挨他旁边。
他面上微怔，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毕竟刚开学，大家身边最熟的不是同桌就是室友，绝大部分室友还身兼同桌跑腿带饭等职。
他靠着后垫，长长舒坦了一口气。
许颂掏出手机不知给谁发了一条消息，手机息屏后揣兜里，歪过头看向旁边已经睡着呼吸轻缓的人。
窗外那棵百年历史的香樟树，枝干足足有三个人围起来粗，树冠吐出朝阳，蝉鸣其间，不分昼夜。
他浅色的唇微微抿起，看着那人微微颤动覆过眼睑的长睫，唇似涂过唇膏润泽，又软又亮的碎发堪堪遮过眉眼。他心脏是从未有过的激涌，又轻又痒撩动他的心弦。
略过那人睡熟的脸缓缓收回视线，他垂下眼眸坐挺腰背，独留那双眸底带着一抹挣扎不清的情绪，浮上心头。
时光静谧温柔，商屿难得在外还能一觉睡到自然醒。
下午两点半还要集合。
他扭过头不知旁边的人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许颂去小卖部买了两瓶冰水。
商屿迈出大厅就与迎面而来的人撞在一起。
“醒啦。”许颂上前丢他瓶水，“喝点醒醒神，一会若是熬不住可别硬撑。”
“你别把我当女生，我知道你妹控。”商屿望着这人对自己难得认真的样子，该不会被人给夺舍，或是灵魂出窍了吧。
他懒洋洋拧开瓶盖仰头灌了满肚，擦了擦嘴角溢出的水渍，心里想到某种可能，危险地眯了眯眸，试探口吻问他说，“你该不会还以为我对小西不怀好意吧。”
许颂之前的话带了几分玩笑，不过看似无意的话也最容易让人误会。
商屿将剩余半瓶丢了回去，许颂顺势接住。
他看了看自己手心冰冷的瓶装水，说，“我没这个意思。就算你真有此意，我也不会同意。”
呵，棒打鸳鸯。
商屿没好气阴阳怪气道：“哟，那你可得把你那宝贝妹妹看好了，小心我哪天突发奇想，对她居心不轨。”
“你是他哥哥，这可是你亲自认的。”
“……”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商屿撇过头半捂着嘴咳了一声试图掩饰尴尬。
“可你也叫我一声哥哥，你真忍心对她下手。”许颂幽幽道。
“谁说我叫你哥哥了，之前爱答不理，现在还想占我便宜。”他握紧拳头冲某人胸口狠狠伺候过去，落下力道却不及出手力道十分之一，“想当我哥哥可以啊，你求我，我就勉为其难叫一声。”
他面带挑衅的冲某人睇了眼，许颂看着他那张漂亮的脸缄默片刻，眉梢牵起一抹淡淡的笑，眼底神色微舒，嘴角浮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好啊，我求你。”许颂狭长的眸子微微挑起，语气不自觉的放软，“阿屿，叫哥哥。”
商屿怔忡一瞬重重吸了口气，才不至于让自己被这猛劲震晕过去。他连说话声都跟着颤抖，藏着宽松袖口下的五指微握成拳。
“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他凝眸看向那人带着笑意的眉眼，瞳孔微微骤缩出神。
“叫哥哥。”许颂俯身凑近他。
两人距离拉近，商屿盯着面前蓦然放大的眼，脑中升起一抹怪异。
他扭捏的别过头，耳畔不禁染上一抹红晕，喉咙闷闷咕哝几声，支支吾吾半晌，声音极轻地叫了一声哥哥。
许颂愣在原地足足半晌，耳畔风铃声响。他们面对而立，许颂低头，视线落他白皙修长的后颈。
腕间铃响，风声穿过响铃，回荡在那不太宽敞的胸膛间。
凭风指引，且听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