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夏候澈眯起眼看了那句再见与被屏蔽的提示好片刻，切回大号，拉出好友名单，迅速发了一条消息。

    『啧，哥今天拯救了主星。』

    叶淮似乎想切割一切，拉黑店主，不会再来下单了。

    这也挺好，不会有包月了，不必担心暴露掉马，他的人身安全跟主星的核爆危机保住了。

    『哈哈哈，好厉害。』

    对方很快回复过来。『主星是谁，你新养的狗？』

    『好主意，下次我养狗，就取名叫主星，这样我就是“主星的主人”了。』

    『哈哈哈，那不如叫宇宙呢。我看见热讯了，拯救主星跟那个变态有关？』

    『没有。』

    『那好吧，你这家伙，安分点啊，别老在零度闹事。』

    『有句话叫灯下黑，越注目反而让人越疏忽。』

    『切，反正别在我地盘上招惹麻烦啊，不然要跟你按时讨债了。对了，最近没欺负我家小虫崽吧？』

    夏侯澈扫了眼长桌末端，身高超过一米八、气场超过两米八，阴沉着一张脸把整个会议室吓得噤若寒蝉的小虫崽。『我家饭团才叫做小虫崽。』

    『哈哈哈，你们在我眼里都是小虫崽。你那个叫小闯祸精。』

    想到小胖团子，夏侯澈嘴角微不可见地勾了一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扯着。

    『很难受吧？』

    『不会，适应得非常好，精神力运转毫无问题，一跺脚主星都会地震。』

    『哈哈哈哈哈，那太好了，不过我问的不是晶核。』对方停了一会。『殿下，现在心里很难受吧？』

    夏侯澈心底一突，一股晦涩难辨的情绪突然炸开。

    『逃避，忽视，拖延，找我吹水聊天，都不会解决你压在心里的烦躁与难受。』

    『谁烦躁难受了，没头没尾的，胡乱扯些什么。』要是能发语音，夏侯澈已经嗤了声过去了。

    『哈哈哈，以前啊，突然有一只混帐小虫崽找拉着我扯皮，叭叭叭一晚上，哦，那真是个特别无赖的小混帐，也不想我正被通缉着呢，为了让我即时回他消息，居然强行开启我的定位，害我差点儿被抓，你说欠不欠打。』

    『那真是个支离破碎的一天啊，我惨，他比我更惨，似乎约定好由他保护的雄父牺牲了，他无法自处，不知道怎么面对一心信赖着他的弟弟。』

    夏侯澈安静。

    『去面对吧，我的小虫崽。一味躲避，难受的情绪就永远堵在心里过不去，久了就成疙瘩了，只有正视那些负面情绪，正面面对下意识想逃避的问题，才能让你舒坦。』

    『谁是你的小虫崽了。』夏侯澈静默片刻，笑骂了句：『说话恶心巴啦的。对了，赶紧转移阵地吧，零度不安全了。军盟打捞到了当年废弃机甲的黑盒子，获取了叶泽在域外战场屠杀二军团的画面——』

    【您的讯息无法传送。】

    【对方已将您列入黑名单，附带留言：陪聊收费，一分钟10,000信用点。请计算好需要聊天时间打钱解锁。】

    祖传的拉黑绝技？

    夏侯澈看着大大的红叉，眼角抽了抽，从终端里回过神，拔掉耳机，正好听见叶淮发下命令。

    “跳过那些技术讲解部分，直接切到虚拟实境的模拟战斗演示吧。”

    他一发话，除了负责的教官长之外，全部人精神为之一振。说明会议沉闷冗长，相比实境互动有趣多了。

    教官长迟疑地看了眼叶淮。“元帅，训练室那边可能还在进行最后的调适，战斗场景的实操方面还没就绪。”

    “无碍。”

    叶淮说：“由我来演示。”

    话音一落，不少人眼睛一亮，热血沸腾起来。元帅亲自演示！以元帅的强悍精神力，可以演示两军对恃交战的恢宏场面吧？众人毫无异议，几乎一面倒附和了跳过说明进入演示的决定。

    教官长说：“元帅，您稍等下，我通知训练室那边。”

    叶淮阻止：“不必，直接过去。”

    前方墙面上，液态金属制成的星宇航行图装饰上，边缘凸起面正微微反光，倒映出来的半张扭曲变形的俊脸上，嘴角时不时勾起，像在嘲弄笑话着什么。

    叶淮紧绷到了一个临界点，只仓皇狼狈地想逃离，想发泄，想立刻做点什么去抹除掉咖啡馆里那可笑的小丑模样。

    他开启权限切换场地，一个眨眼众人全进了训练室的看台。

    训练室里已经创建好了大型实境，模拟出小队战斗的前线实景。硝烟四起的废土上，倒着几台半成品机甲，机甲舱门大开，驾驶舱里一名教头叼着烟，一边调适驾驶模拟舱的数据，一边与其他驾驶舱里的教员们闲侃。

    “头儿，你又抽烟？”一名队员嫌弃地拧起鼻子。

    “反正是虚拟的，有什么关系。”

    “要是被元帅发现”

    “不会的，时间还早呢。”

    “熄掉！元帅最讨厌人不守规矩，万一被发现，咱们都要完蛋！”

    “别提那只喷火的霸王龙，摸鱼都没劲了。”教头嘘了一声。

    他对面驾驶舱的队员缩了缩脖子。“头儿别、别乱说元帅，呃，脾气、脾气很好的，英明神武，一向是、是我们最景仰的典范”

    “噗！”教头差点呛岔气。“大饼，你中邪了？你刚刚还一起骂他是史前恶龙的鼻孔上的肉瘤呢，专喷恶气，脾气又硬又臭又讨厌，说你迟到半分钟，把你罚训关进重力室半年——”

    “没没没有，”大饼结巴道，“罚训不错，我能进实战队都是多亏了那半年的训练，哈哈，恨不得元帅再、再多罚一点。”

    快看后面啊啊啊！

    大饼双眼暴凸，看着瞬间挤满看台的高阶军官与站在机甲旁边一脸黑气、乌云罩顶的高大身影，用高频脑波发出了灵魂呐喊，可惜教头没有脑波接收器，自顾自道：“害怕啥，时间还久着，霸王龙又听不见，”他的声音透过环绕音箱外放了出来，清晰落入每个人耳里。“不近人情，不讲道理，上次我易感期，身体酸软，一个指导动作的抬手慢了一点，那头可恶的霸王龙当场喷火，冲过来把我撵下台，在一众新兵面前把我骂得狗血淋头，你知道那种感觉么，在你领导的部下面前，前一刻还威风凛凛，下一刻就威严扫地，威信荡然无存，那种社会死亡的感觉有够差！就因为那个指导错误，霸王龙还罚我进重力室半年！”

    “可是头儿不是在重力室待了三年吗？大饼说你才刚被放出来。”教头旁边，与他同一侧专注调适数据，偶尔分神聊天的小教员一脸疑惑。

    “哦，这件事我越想越气，半夜气得坐起来痛骂了一小时，编写了霸王龙百大罪状，发到了重力受罚群里。群里面都是跟我一样的可怜蛋，我就发进去抱团取暖了。”

    “嘎？”这有关连吗？小教员眨眨眼。

    “一个可怜蛋提醒我群主就是霸王龙。哎，看清群主的那个瞬间，我当场眼睛都要掉下来了——哈哈，”他乐得一拍手，“就是你这个表情——”

    “元帅是是我最喜欢的人”小队员颤抖着声音。

    “？”

    这是看到鬼了，怎么吓得脸色惨白成这样，教头狐疑地顺着小队员的目光往旁边抬头看过去——

    世界在这一刻静止了。

    元帅！！！！

    教头灵魂尖叫到方圆百里都要戴助听器的程度。

    我艹了我才刚出来现在又要进去了这次要关几年十年八年吗啊啊啊啊！

    教头咽了咽口水，艰难地看着自己领口亮着的扩音灯，艰难地转动眼珠，扫向看台上的人副军团长厉少将白少将小白上校隔壁军团的凌羽元帅老天！还有殿、殿下

    死了！他死定了！他绝望地把目光从殿下身上收回来，视线调回叶淮身上的瞬间，发现对方与他从同个方向绝望地收回了视线。

    太尴尬了啊啊啊谁来救救他，元帅一声不吭，脸上青筋狰狞跳动成那样啊，一定在盘算着怎么处理他，削成木块还是肉泥

    教头欲哭无泪，忽然一股庞大的深沉的难言哀伤笼罩了他，他按住心口，被那股强烈的哀伤情绪感染，忽地涌上一股潸然落泪的冲动。

    好难受。

    好想哭。

    教头掉下了两行泪。

    好绝望，这个瞬间，他忽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那个充满压迫感的高大身影朝他走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您的那不是真心话只是想找个耸动的话题吸引同事们注意缓和聊天气氛——”

    “抱歉。”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

    教头抬起头。

    “抱歉。”

    他看见那个在他心里一直以来都不近人情、不讲道理、冷肃无情的元帅轻声道：“我脾气不好，以前很多事处理得不好，让你当众下不了台，我很抱歉。”

    原本死寂的空间此时更加寂静无声，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叶淮垂放在身侧的手握紧了拳，心中一片死灰，他微微抬头再度朝一个方向看去，不意与一双琉璃般灿亮的琥珀色眼瞳遥遥对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