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结局之守墓之人
裴绮羽走到厨房里，看到的就是一脸紧张的秋姨，以及被秋姨护在身后的一个身量颇高的青年。
青年垂着头，发髻松散，遮着脸，瞧不清五官，似乎很是惧怕，身子微微颤抖着。
裴绮羽认出这青年就是方才捡杯子的那人，便问道：“从我一进院子就暗中盯着我的人，是你吧？”
青年什么都没说，瑟缩着身子，忽然往地上一跪，就朝裴绮羽磕头。
裴绮羽闪身避开，她看向秋姨：“他是谁？”
秋姨双手都快搅成麻花了，脸都涨得通红，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裴绮羽见两人都如此，没再追问。
“秋姨，我不逼你，等你愿意说，再告诉我。”
说完，她转身离开这里。
秋姨等外面的脚步声离得远了，这才慌忙把跪在地上的青年给搀扶起来，连连捶打了他好几下，小声哭着骂道：“你说你出去做什么！你盯着她做什么！你是不是要死啊……”
青年任由她捶打着，不闪不躲，看向裴绮羽离开的方向，皱着眉头。
“她……是不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应该很重要的，我记得她，有人和我说不能伤害她，不能让她有事，那个人是谁我却记不起来，但我一看到她，就有个声音一直这样说，一直这样说……”
秋姨看着他脖颈处刚刚结疤的剑伤，痛苦得闭了闭眼睛。
前几日赵夜寄来的书信上已经将那日情形大致说了一遍，那日裴绮羽要杀庆安帝，却遇上雪崩，是庆安帝救了她。或许危急关头，他仍旧记着赵夜的这番话。
他那么在乎赵夜，就连赵夜的心上人都能舍身相救，那为何……为何平日里对他们做尽坏事，伤透他们的心！
秋姨看着眼前一脸懵懂无知的周珣，叹了一口气：“裴老将军的墓地那边已经重新修缮了，你待会收拾收拾东西就过去吧。你做错了事情，你害得裴家受了那么多的苦难，你去给裴老将军守墓，也算是赎罪了……”
周珣身子骨这些年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丹药毁得不轻，上次雪崩又九死一生大病一场，如今整个人都瘦得厉害，所以方才裴绮羽都没能将人认出来。
谁会将高坐王位之上的威严皇帝和一个瘦得脱了相的枯瘦青年联系起来呢……
“我可以多待一晚上吗？”周珣犹豫片刻，轻声哀求，“你晚上要多泡脚才能睡得好，我想再给你烧水泡脚。”
秋姨眼眶又湿了，却狠狠心直接拒绝：“我这些年不泡脚不也好好的，谁让你瞎操心了！你快些走，省得绮羽看到你就心烦！我应该一早就把你赶走的，你伤了绮羽的心，我就将你撵出饮马河，不许你再回来！”
周珣被吓到了，连连点头：“我走，我很快就走，你别生气！”
秋姨看着他，擦了擦眼睛：“跟我过来，我给你收拾些东西带着。”
周珣乖乖点头：“好。”
秋姨看着紧紧跟随着自己的周珣，心里百般滋味。
周珣作为一个皇帝，他是不够格的，他猜忌心重，手底下冤魂无数，在位期间大兴土木，劳民伤财，但也废除三年选秀，登基之后，后宫之中零零散散只填了十数名新人，他也曾通宵达旦地批阅奏折，整治贪官污吏手段狠辣，尤其是五年前的灾荒，他就做得很好……
为君者，功过是非，无人能算得清清楚楚。
可秋姨不会原谅这个人，他对自己兄弟非杀即圈禁，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他曾经如何对她，又是如何对待赵夜和裴绮羽的，她全都记在心里。这些已经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她没有权利代替他人，代替从前的自己原谅这个人……
“周珣，你从前做的坏事太多，就算将你千刀万剐也不为过，但你最后危急关头救了绮羽，算是上天仁慈，给你一个重新改过的机会。”秋姨缓缓说道，“你要好好给裴老将军守墓，尽自己所能帮助他人，好赎清自己造的那些罪孽。”
周珣垂着头看她，乖巧点头：“我会的。”
秋姨仰头看着他，忽然叹了一口气：“老天爷真是不公，他为何要你失去记忆？从前的罪孽却要现在懵懂无知的你来赎……”
周旋不管这些，他看着秋姨给自己收拾衣物和干粮，心里有些难过：“我想留下来陪你，你让我去守墓，我就去，你……”
秋姨将收拾好的包袱塞给他：“这里有两身衣服，你替换着穿，穿脏了要洗干净晾晒的，干粮不是很好吃，我给你一些碎银子，你也可以去镇子上买一些肉吃……”
周珣眼巴巴看着秋姨：“我不会洗衣服，也不会做饭，我……”
“不会就学，要是你脏得厉害，或者饿死了，我永远都不去看你了！”秋姨将包袱塞到他手里，“我隔段时间就去看你，给你带新衣服新鞋子。”
周珣喜上眉梢：“你当真会去看我！”
秋姨点头：“会的。”
周珣高兴地抱着包袱：“你能送我过去吗？我不认识路，我不想让姓季那小子送我去，他总是盯着我看，像是要把我脖子割掉，我怕他。”
秋姨摇头：“那个地方太远，我会让……”
“远也不怕的，我可以背着你！”周珣哀求道，“你送我过去，阿秋，我会乖乖的！我走了之后，会好久都看不到你……”
秋姨叹了一口气：“你乖一些，我让赵夜安排人送你过去。”
周珣的眼神瞬间暗淡了下来。
裴绮羽修养了好些时日，身子康健了不少，右手也能勉强做一些事情，但负重之类的，或者更细致的动作还是不行的。
每每疼得满头大汗，她都努力坚持着，流霞看着都于心不忍。
这一日天气晴朗，赵夜赶回京城需要处理一些后续的事情，子春好像没有跟着回来，而是进宫服侍撑花去了。
温潜做了皇帝，撑花也已经正式封为玉妃。
赵夜非牵强附会，说撑花封号，那个玉字是和裴绮羽的羽同音，分明是温家还没有死心，温家那个老头还想着让裴绮羽做他家的儿媳妇。
当初庆安帝安排裴绮羽改头换面去西戍为质，假说裴绮羽死在那场大火里，温家老头可是伤心了好久，现在儿子做了皇帝，他连太上皇也不做了，直接要了裴府，一个人住在那里……
如此种种，更是让赵夜难以释怀，整日给自己灌醋。
对此污蔑之词，裴绮羽表示愤慨，只能堵上赵美人的嘴，然后身体力行地让他除了亲亲娘子什么都说不出来。
左右无人，秋姨不在家，又不想在家看季风清那两口子腻腻歪歪的恩爱劲，裴绮羽索性出门去了。
听说朝廷出钱给父亲的墓地修缮了一番，她还没有去看过。
骑马不过大半个时辰就到了，裴绮羽老远就看到有人在墓地附近清扫着什么，似乎旁边那抹身影是秋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