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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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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河借着天边的微光站在树上,她看着底下的翻涌着的红色海洋简直头皮发麻,一条条粗细不同的野鸡脖子互相缠绕在一起,翻腾在一个巨大的池子里,它们深浅各不相同,裹缠在一起举行着狂欢。

    “啧。我妈怕是都想不到她闺女长大了会跑到戈壁里头看蛇片。”北河看着蛇群的party因为天边逐渐增强的亮光而逐渐落幕。

    那红色的海洋也逐渐落了下去,一条条带着火红鸡冠的蛇从岩壁、石缝处溜走,等到太阳完全跳了出来,微暖的阳光洒落塔木陀绿洲中后,那些蛇也都不见了踪影。

    而北河这时才得以看清这个小悬崖下的沼泽坑。

    是的。小悬崖。

    北河用目光丈量了一下到坑底的高度,啧啧咂舌:“好家伙。这一片蛇少说得有个万八千了。用来炖汤都得炖个几百年。”

    北河看了看发现这边的沼泽里面还躺了几个跟王胖子他们衣服一样的人,看来是老狐狸的队伍了。这老狐狸狡诈奸猾的很,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他们前面。

    看来自己觉得哪里怪怪的是对的。那泥人不就是定主卓玛的儿媳么,身形一模一样的,脸上应该是做了伪装。

    那看来张启灵这百岁戏精是又唱了一场大戏啊。裹得像个水怪都能认出来,没道理化个妆会认不出来。

    而那老狐狸说不定还跟陈文锦有着什么联系,听说这俩人曾经是老相好,互相之间连话都不说打死我都不信。

    至于张启灵,能这么快认出来肯定互相之间都认识,tmd这几个人全在演戏啊!

    北河想到这里啪啦给自己一巴掌:“让你多嘴。还说哑巴失了智。要不是哑巴面瘫,我估计他都能笑出声来。”

    愚蠢啊。太愚蠢了。上一秒嘲笑吴峫天真,下一秒原形毕露。

    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现在马后炮也没用了,北河从树上跳下来走到那个悬崖边上坐下,拆了袋压缩饼干啃着。她看着底下的沼泽,脑海里却莫名其妙的想起了跟吴峫在下车后砍的那几只蛇尾怪物来。

    都是蛇。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而且她到现在也没理解那片不存在的空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们跌跌撞撞的进去,稀里糊涂的出来。

    它们是怎么来的?自己为什么会认识?那个青铜门里究竟放着什么怪物?

    一团团的迷雾包围着她,北河只觉得窒息。她素来不喜欢庸人自扰,活着尚且辛苦,为何还要自寻烦恼。

    她已经有了想要逃的念头。

    她想要逃到天涯海角,想要藏进群山之中,想要躲入地下深处。她甚至觉得所有人都在推着她走,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她,而她则在走一条不见起点也不见终点的钢丝悬绳。

    随着思考,北河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丝毫没有注意体内的力量开始自发流转。

    而在整个塔木陀的地下,被土壤与山石草木所掩藏着的数十米的地下,在那里有着数以千百条的河道与管道,它们是整个塔木陀的排水与束水系统。

    如果有一个卫星可以窥见西王母的地下风光,那一定能够清晰地看见这些密密麻麻的管道与河道竟然出奇的有规律。

    而此时,这些河道的底部居然开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在水下散发出淡淡的乳白色光芒,而在地表的部分河道底部竟然也有着相同的符文,它们闪烁着微微的荧光,与北河的力量遥相呼应。

    “这力量……这么久了,终于又看见他们一族了,我们,是不是有救了。”一个身着玄色冕服上绘繁复花纹的女子感受到了外界的异动,神色带了一丝希冀。

    那女子面庞圆润,身材高挑,乌发蝉鬓,眉目间满是赫赫威仪,她伸手招来一个圆盘,那上面的纹路与河道形成的阵法隐隐相合,是塔木陀整个阵法的控制中枢。

    “我没有办法去见你,但我可以开辟一个新的空间,就让我在梦中见见你吧。”说着她便在阵盘上轻点几下,所有的符文轻轻嗡鸣一声然后归于沉寂。而她则缓缓步入了刚刚在面前形成的乳白雾气中。

    北河依旧坐在一个悬崖上,在她收拾好情绪后她就发觉周围的环境变了。因为悬崖下不再是那个蛇群的孵化池了,而是三座墓碑和许多大大小小的无名坟包。

    那几个墓碑有两个紧紧地挨在一起,旁边是一颗连理枝,是北河亲手种下的。其中一个上书解清风之墓。

    而另一个孤零零的墓碑上则是一个西方样式的碑,碑顶端还立了个十字架,上头挂了一个铭牌刻着gemini,但碑上的名字却写着lynxmko。

    北河看着悬崖下面的碑怔怔出神。

    “真狠心。梦里都看不见人的。这些碑冷冰冰的,也不怕我被冻死了。”

    这一回,北河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所处空间的气息,与遇见那会幻化人形的怪物的幻境空间不同,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并不在这里,似乎也是因为拉自己进入这片空间的人也没有想过遮掩所致,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正在做梦。

    那玄服女子步入北河所在的幻境之后,看到的就是那个小小的姑娘抱膝坐在悬崖边,寂寥而又出神。

    她没有特意遮掩脚步声,因此北河也听见了她的动静。

    “你把我拽进这里就是给我来喂我黄连的么。”北河注视着墓碑们,也不回头,语气里带了一点埋怨。

    听见小孩儿的话,玄服女子不禁抿唇一笑,方才在感知中就觉得这是个年轻的娃娃,见了面没想到竟然还是个幼崽呢。她突然有些愧疚,但随即又隐了下去。

    走到北河身后站定,与她一同看着悬崖下的墓碑们。

    悬崖底下的坟很多,但其实一点也不阴森,除了北河亲手种的连理枝在这幻境中显化了出来,剩下的地方其实也都开满了鲜花、铺满了绿草,阳光照耀在这里,寂静却又美丽。

    “我确实把你拽进了这个梦中,但这个梦的主人是你自己。”女子背负着双手,站在崖边,脊背挺拔,“因为种种原因,我不能亲自去见你,所以只好用这种折中的办法来见面,很抱歉。”

    “马后炮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你活的岁数应该不小,最应该明白这些道理的。”北河放下一条腿,转过身看着那玄衣女子,拍了拍旁边的地面恹恹道,“有什么事情,咱们坐下来说吧。”

    那玄衣女子眉头一挑,笑了笑没有推脱,上前两步同北河并肩坐了下来。

    “吾名姜戎。戎装的戎。你呢?”玄衣女子,姜戎端详着悬崖下的墓碑这样说到。

    “北河。星辰的那个北河。”

    “是个好听的名字。”

    “我也觉得是。所以姜戎,你见我是为了什么?你所求的不是已经得到了么?”北河扭过头头,直勾勾的看向那身着玄服上绘三青鸟纹样的女子。

    姜戎愣了一下,随即勾了勾嘴角,笑的苦涩:“哪有什么得偿所愿,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用这一副不人不鬼的身躯为我的族人谋求生存而已。”

    “哦?那你想让我替你族后人收个尸?”北河挪开目光,扣了扣指甲,漫不经心的说。

    姜戎收起了笑容,目光幽幽的盯着北河,声音轻的仿佛下一秒就能散去:“不。假如你看到了他们,就把除了西藏那一只的他们都杀掉吧。不用收尸。”

    北河本以为这位大名鼎鼎的西王母会一开口就让她去拯救人什么的,但没想到最终会是让她杀人。

    她在被拉入梦境的时候,便知道这又是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老妖怪,第一句的出言试探却是个女子来回答。

    西王母国的部族是羌姓,姜通羌。而西戎也是自商周时期起对甘肃、新疆等地区的称呼。这女子的身份实在是过于一目了然了。

    北河垂下眼眸,开始思索她话里的意思,但奈何得到的信息实在太少了。上来就是这样一个请求,被动的局面令北河不爽得很。

    “我可没那么大能耐。我就是一小屁孩儿。您可太看得起我了。”

    “你的血,有很大效用,即便你年龄尚小,但也足以诛杀那些人了。”她偏过头,眸中目光骤然温柔下来。

    “好处呢?做这件事对我有什么好处?不要说那些虚话,现在年轻人胃小、牙不好啃不了大饼。”北河被这样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却没什么表情。

    “那你想要什么呢?”

    北河听见这句话愣了半晌。想要什么?

    她不知道她想要什么,她总觉得自己不知来处,不明归处,像她这种人吃饱穿暖睡好就已经是最大的梦想了。

    可现在已经不愁吃穿了,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姜戎看见了北河茫然的神情,摸了摸北河的头顶:“那我送你一件礼物吧。天黑之后,你就能看见去找它的路了。”

    姜戎说完身形就如同一滴墨水滴入了大海之中,逐渐淡化消弭,而北河眼前的花草也逐渐消失,变成了熟悉的泥潭。

    塔木陀此时已经是日头高照。

    小悬崖这边没有什么树木遮挡,北河被晒得暖洋洋的。西王母的真实意图并不明确,她看起来似乎只是在请求北河杀掉她的不肖子孙,但到底还隐藏了什么,以北河现在的力量怕是也不能了解清楚。

    罢了,暂且等到天黑看看“报酬”是什么再说吧!北河拍拍屁股站起来望向来时的方向,她可没忘记此行出来是为了找那个被蛇搬走了的阿宁的。

    北河提着剑往回倒腾了一段距离,开始细细搜寻水路。这些蛇白天不出来,假阿宁大概率是被拖到了哪个泥潭里呆着。

    在她思索西王母的意图的时候也下去探查了一下那几个死掉的伙计,发现其实他们没死多久,虽然这群蛇交配期和产卵期并不太符合常理,但孵化习惯却跟普通蛇很像。

    在自然界中,大部分的无毒蛇类是卵生,雌蛇通常会找一处温暖的湿地产卵,借由环境温度来孵化后代;蟒蛇也是卵生,但会选择抱蛋孵化,通过肌肉收缩来产生热量;而毒蛇则是卵胎生,雌性毒蛇受精后会选择通过腹腔温度孵化幼崽。

    而塔木陀这里的蛇聪明的不像样子,它们的习性跟普通蛇类相比称得上是四不像。

    它们不抱卵孵化,也不利用自己的身体卵胎生子,但它们会寻找有热源的猎物,注入微量毒素,不致命却也无法逃离。然后雌蛇将蛋产入猎物体内,再将猎物拖入有大量阳光直射的泥潭中保温,小蛇借由温度孵化破壳后便能有食物可吃。

    “终于知道说心机美女为什么要叫美人蛇了。确实聪明、漂亮又残忍啊。”北河看着眼前的小泥潭,啧啧惊叹。

    北河的身边躺了一条通体火红的鸡冠蛇尸体,它很漂亮,每一个鳞片都反射着微光,看起来像是被涂了一层透明的指甲油,看起来晶莹剔透的。

    它是在北河发现阿宁的位置,想要把她拖上来时窜出来的。它似乎很看中阿宁这个“孵化器”,但很可惜,它守不住它的“孵化器”,也保护不了它的蛋。

    北河摸了摸假阿宁的肚子,发现里面的蛋并不多,看起来像是被那条小漂亮给独占了。于是把人扶起,一拳捣向胃部,昏迷中的女人胃部受到重击,内部肌肉一缩,哇的一声吐出一堆黄色跟透明的液体。

    女人睁开眼发现又是北河那张脸,不禁一阵绝望,肌肉松弛的药效已经过去了,但因为蛇毒的原因她还是跑不了。

    被蛇拖走的时候其实在迷迷糊糊中是有所感觉的,但没有想到来救她的并不是什么天真大少爷,她当时还盘算着如果来救她的人是吴峫,自己有百分百的把握逃离这里。

    但万万没想到前来救援的是北河。

    北河看见醒来的女人面色灰败,也不在意,把人拖到了密林里开始翘嘴。

    而姜戎那边回到了原本的神秘空间之后,站立许久,又抬手幻化出一个席塌,端坐在上面思索良久,随后也渐渐从这里隐去。

    原来这处空间也是一个梦境。

    姜戎睁开眼看见的是一片荒芜寂静的空间,这里面同她一样沉眠的人有许多,他们都有着各自的梦。

    她从躺的地方坐了起来,那是一个似玉非玉的石床。她坐在上面缓缓扫视着这些人,喃喃自语“我们的谋划。真的可行么?那么小的孩子,是我们愧对于他们一族啊。”

    但这里无人可以回答她的问题,唯一有的不过是她说话声音的回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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