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隐患
第二日天不见亮,定州城外梭子山深处便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势迅猛,不等山下村民们从睡梦中彻底惊醒,那火光便已染红了半片天空。
山风呼啸之中,隐约间还似有人声呼嚎……
半上午时,梭子山突然起火的消息便传回了定州城。
玉石馆中,白筝复命时,姜岚交给她一封书信,“可敢去南诏王庭一趟?”
“自然!”
白筝虽不明白姜岚此举何意,但不过愣了片刻便毫不犹豫的接下了书信。
姜岚笑着点了点头,而后才解释说:“这是一封讨伐流云的书信,我要你以镇南王使者的身份,当着南诏百官的面当众质问女王。”
“质问女王什么?”白筝不由得疑惑。
“你去前,先命人将梭子山附近村落的百姓迁走,今夜再放一把火,烧两个村落,做成是流云没了粮草,便屠戮山下村民抢劫粮食的样子。”
“可是……南诏人向来如此,并不会在乎敌国百姓的生死,所以才连年的滋扰生乱,流云眼下失了粮草抢夺南疆百姓于他们而言理所应当,且流云应该也已经派人往王庭传信说是我们烧了粮草,郡主此举……又是为何?”
面对白筝的不解,姜岚只淡淡一笑,“若换做平日,南诏朝堂自然不会在意军士们在作战时屠戮敌国百姓,甚至还会觉得是在给他们南诏朝廷扬威,可待你抵达南诏王庭时,南诏女王与流云的谣言应该已经在南诏掀起风浪,但二王想借此废了女王却还远远不够,所以,我只不过是给他们递一把刀罢了,那女王平日里本就不爱惜羽翼任性妄为,若是此番不召回流云,便更坐实了不仁之名,可我们已经在流云军中安插了人手,又岂能让流云轻易回去呢。”
解释到此,白筝如何能不明白姜岚这计谋的厉害之处。
那梭子山下本就不宜居住,时常会遭到南诏人的滋扰,只有一些不愿离开故土的百姓不肯迁离,所以此举于南疆而言不过是舍了几个本来就没什么人的村子,给村民们暂寻一个去处安置,可却极有可能令南诏王庭分崩离析!
是以她当即心头一热,手捧书信对着姜岚深深一礼,“郡主妙计,白筝定不辱命!”
“很好,不过,还有一件事我要嘱咐你。”姜岚欣慰的将她扶起。
“谨遵郡主吩咐!”白筝又是一抱拳。
“你此去,二王中必定有人寻你,希望寻求镇南王府的助力除掉南诏女王,你切莫答应。”
“可是……如果能与二王联手,直接除掉女王,对我们而言不是好事吗?大不了与他们签订一纸和平契约。”
“并非好事。”姜岚缓缓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如此一来,镇南王府于皇帝而言也就不那么紧要了。”
皇帝对镇南王府不满已久,却迟迟没有废除镇南王府,而是采取暗夺兵权的方式来除掉这心头大患,不过是因为还要靠镇南军来对付南诏人罢了,而镇南军对镇南王府忠心耿耿,若是直接废除,必定兵乱,届时,再无人为他镇守南疆。
经姜岚一提,白筝当即回过味来。
南诏虎视眈眈,虽在眼下绊着镇南王府的手脚,让南疆腹背受敌,却也是镇南王府的一道保命符。
且,若任由南诏乱着,虽然南诏人也很难再伸出手来对付南疆,可南疆与南诏不过一线之隔,皇帝也得忌惮着南疆与南诏人联手反他,故而,轻易不敢对镇南王府下死手。
当日夜间,姜岚终于见到了风尘归来的鹤鸣。
鹤鸣身上虽带着些伤,但好在并无大碍,且此行还另有收获。
“你是说……贺敬之极有可能与南诏女王私下往来?”
听完鹤鸣的禀报,姜岚当即神色凝重起来。
“正是,属下回程时,恰好拦截到往定州送信的南诏死士,那死士身上的刺青属下认得,是南诏女王的人,且……那密信内容正是写给贺敬之的。”
鹤鸣说完,便将截获的密信递给姜岚。
姜岚接过一看,竟是催问贺敬之何日能将镇南军瓦解!
“如此看来,南诏人突然对镇南王府动手,且还提前就派兵出发,是与贺家有里应外合之计……”姜岚沉吟着,眉头紧锁。
贺敬之做事向来有成算,若非有十足的把握,绝不会招来南诏人危害边境。
“贺敬之可是皇帝的心腹,莫非此事是皇帝安排?”鹤鸣亦是忧心忡忡。
但这一猜测却当即被姜岚否定:
“皇帝即便再猜忌镇南王府,也不至于蠢到与南诏人联手对付镇南军!若是没了镇南军,南诏象兵便可踏足西南腹地,一旦西南被南诏夺取,那么大周便失了天下粮仓,皆是莫说驱逐南诏人,便是南燕小国,也敢来啃大周的肉!”
“那……难道,是贺敬之自己的盘算?他、他这是要叛国?!”
鹤鸣反应过来顿时惊了一惊。
姜岚眸色冰冷,片刻后将那密信拍在案上,沉声道:“查,把贺敬之入仕之前的事情,以及这些年在南疆部署了什么,事无巨细都统统查清!”
此前,通过韩奕和叶伯等人所提供的线索,她只知道贺敬之是寒门出身,因娶了前朝宰相之女才一路平步青云。
但之前呢?
若是之前与南诏没有往来的话,那么贺敬之此番与南诏联手,便是有心想要借外力为自己路了!
若能查出什么证据,她便可秘密送往京城交给韩奕来对付贺家,若是查不出,她也必须要阻止贺敬之此番计谋。
否则天下必定大乱!
是以待鹤鸣领命,她便又吩咐说:“这几日,夜一他们已经查出贺家安插在南疆的细作据点,你再命人暗查一下他们与南诏细作有没有什么接头方式,然后派个机灵一些的去,将这封密信交给他们。”
“郡主这是要……将计就计?”
姜岚点点头,“若不如此,恐怕也会打草惊蛇,眼下我们既然知晓军中恐怕会生乱,只消暗查清楚有所防备便是,待贺敬之与南诏人以为大计将成,便是他们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