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故人
张兴本端着酒杯正要喝酒，瞧见姜岚端着碗过来，眼神微微紧了些，暗暗打量着姜岚，虽对姜岚的道谢也应着，并未表现出什么情绪，但姜岚还是察觉了他的敌意。
于是一直等到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只有张兴还在慢慢喝着酒时，才随口问了一句：“听大姐说，张大哥是在城里帮工？木匠手艺还挺不错的？”
张兴浅浅笑了笑，“还成，主要是师父教得好。”
说完这一句，便又埋头喝起酒来。
妇人见状忙对姜岚说：“姑娘别介意，他呀一向话少，平时都是我在家里叨叨来去，他恐怕半天才吭上一声儿！”
“这多好呀，这叫性格互补，大姐说着，大哥听着，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姜岚笑着对妇人说。
南疆人都很淳朴开朗，女子也大多都很飒爽果敢，提起男女之情，自然不像中原的女子那般害羞，有些部落还是母系氏族，以女子为尊，只是这百余年来渐渐被开化，生活中才多了些中原人的风貌。
所以听见这话妇人不但不羞，反而哈哈笑着说：“对对对，我脾气泼辣，他呢就每回都能忍让我，要不是遇到他呀，恐怕我跟别人还真过不下去！”
说完见虎子磨磨蹭蹭想下桌，可姜岚碗里还剩些饭，便说：“得了，姑娘你是有大见识的人，你们聊着，我先收拾收拾去！”
“哎！”姜岚应着。
等妇人一走，就又问张兴：“不知道张大哥师承哪位工匠？”
张兴瞅了她一眼，淡淡道：“广义坊刘师傅。”
“竟是广义坊刘师傅的徒弟？”姜岚这回是真的有些惊奇。
张兴听她如此语气，也不由得问：“姑娘知道广义坊？”
“当然知道！”姜岚兴冲冲的说：“我也是定州人，只是两个月前去了趟中原办事，这不，回来就听说定州城生了变，也不敢贸然进去，这才先在城外找了个地方借宿，想着打听打听消息，至于广义坊，我们家所有的木具都是广义坊做的，我还有一副鎏金祥云八宝盒，那上面的木雕手艺才叫好呢，简直栩栩如生！”
“想不到姑娘当真是定州人，我之前还以为……”
张兴说着，不禁面露歉意，垂下眼皮轻轻一叹。
“张大哥之前担心我是奸细？”姜岚问。
张兴点点头，“虽然姑娘说一口定州官话，可南诏和南疆本就只有一线之隔，这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定州城内就涌现了那么多南诏人，很难说他们是不是之前就安排了很多奸细潜藏在城中，所以……南诏奸细会说定州官话也不是什么奇事。
但，师父的鎏金祥云八宝盒却是这十年来都没有再打过了，且当初也只做了三个，用的是千年老檀木做的料，别说是南诏奸细有没有见过那八宝盒，恐怕就连听都没听过……”
说到这儿，张兴不由得又多看了姜岚两眼，心下暗暗有些发惊，“不过我记得，这三个八宝盒师父当初是一个都没卖，分别赠给了白将军的嫡女、义商广盛商行，剩下的一个，则是献给了镇南郡主。”
当时镇南郡主才七岁，还是他跟着师父一起送去镇南王府的，只不过没见着郡主的面，后来，郡主又亲自登门，送了一块千年楠木给师父做为回礼。
他记得……当时郡主身子飒爽飘逸，声音清脆好听，不仅不讲究虚礼，更是待人平和得很，就是戴了帷帽，让人难辨容颜。
相比张兴对郡主的印象，姜岚却是想不起曾经见过张兴了，更不知张兴竟然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八宝盒的去处， 察觉张兴有意探究她身份后，并不直言，只道：“想不到这八宝盒这样珍贵，我只是觉得工艺好，所以一直收藏着。”
因知道张兴对她已经没有了戒心，便紧跟着又问：“不知现在城中到底是什么情况？镇南王与郡主都还安好吗？南诏奸细现在已经可以大摇大摆的上街了？”
张兴虽是农户，可这些年毕竟都在城内为贵人们做木具，也练了些眼力出来，看出她不愿明示自己的身份，便也不勉强。
当即叹了口气说：“倒也没有那么猖獗，虽然王爷与郡主许久未露面，甚至有人在传他们已经被南诏人控制，但白将军他们还是将大局撑住了，现在正在四处抓捕奸细，就是……据说郡主下令任何人不得进入镇南王府，现在他们也不知王爷和郡主到底如何了，只能将镇南王府围起来，随时准备策应。
可这么一来，在我们这种老百姓眼中局面就更加危机，人心惶惶，好多人都先带着家小去避祸了，若是王爷和郡主能出面，他们肯定不至于这么慌张，可就是不知道王爷和郡主到底怎么了……”
说起城中情况，张兴也是满目担忧，颇为苦闷，竟忍不住将杯中酒一口喝光了。
姜岚见状亦是五味杂陈。
宽慰道：“我也相信，郡主和王爷不会出事，他们一定会将那些南诏人都赶出去的！”
张兴咬着牙重重点头，“是啊，大家其实都相信，只是也怕战乱，现在城中有些乡绅已经开始筹措物资了，只等着白将军或是王爷和郡主一声令下要发兵，就将储备的东西都送去军营！”
说着忽然想起一事，“不过因为城中的南诏人还没有全都抓住，最近城防特别严，只有像我们这样每天需要去城内做工的，且经由官府查验，确定户籍信息后才能拿到出入令牌，第二日再入城都还得验指印，像姑娘这样的情况……是入不了城的，或许姑娘可以给家中写一封信，我明日入城后代姑娘转交家中，由家人来接并经城防司验明身份，这样姑娘应该可以入城。”
姜岚脸上一喜，“这样的话就太好了！那我一会儿就写信去，劳烦张大哥帮我把信带给白将军。”
“白将军？”
尽管因为那八宝盒的缘故，张兴已经觉得面前这姑娘身份不一般，但，直接写信给白将军还是让他着实惊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