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妇人
“快灭火！”
姜岚见状立刻喊。
两边早就准备好的官差赶忙将手里桶中的水泼往丁子昂腿上泼。
丁子昂却毫无感觉似的，出来后就往边上走，为灭火的人让开路，找了块平坦的地方才将那妇人放下。
姜岚跟过去瞧，只见妇人脸颊和额头上都有烟灰痕迹，右边下巴到脸颊那一片还有陈年旧疤，也像是被烫伤或烧伤留下的，嘴唇也隐隐泛黑，不知是烟灰还是因为窒息，总之人已经陷入昏迷，而且她身量十分瘦弱，头发也乱糟糟的透着枯黄，身上还有一股说不明的味道。
即便村妇一般不会太过讲究仪容，又刚刚遭遇火灾，但这样的情况还是十分少见。
“喊叶伯来了吗？”
丁子昂拍了拍妇人的脸，发现对方没有反应，便问姜岚。
姜岚点点头，“等会儿应该就到了。”
说完就蹲下身来，趴在妇人面门前，仔细听妇人的呼吸声，发现十分微弱。
便赶忙将妇人的衣襟敞开些许，又将腰带也解开散热，随后才拔下头上的小簪，刺向那妇人人中。
刺了一会儿后，妇人眼珠子终于转了转，有苏醒的迹象。
丁子昂面色一喜。
边上，姜岚已经去检查妇人身上有没有什么外伤。
见她动作流利，虽快却丝毫不显慌乱，丁子昂心下不由得生出几分欣赏。
“应该是被憋坏了喘不上来气才昏迷，让她缓一缓就好了。”
检查过后，姜岚对丁子昂说。
丁子昂点点头。
姜岚则往后面人群中看了看，有些不解的问：“大人，这位婶子的家人呢？”
之前她就发现这户人家家门口没有人惊慌哭啼，只有匆忙灭火的官差和村民，本以为人都被困在屋子里了，但，现在看丁子昂将这妇人救出来后，并未再往屋子里去，就说明屋子里没有其他人。
丁子昂听见这话，又看了看妇人，眼中浮现出无奈和不忍，默了片刻才说：“不知姑娘记不记得，我之前说过十几年前还有一位婶子被换婚过来，且丈夫是个痴儿，后来其丈夫与公婆都在火海中丧命，只有她一人被救了出来。”
姜岚脱口说：“这位就是……”
丁子昂点点头，“她的腿被打断后，行走不便，加上神智不清，基本都在自己家里呆着，而且头脑也不清醒，我去找到她的时候，她还在卧房里，人已经昏死过去了。”
姜岚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难怪这妇人这么不修边幅，且身上还有异味。
她又看了看火势虽小了些，却依旧没止住的简陋房子，虽看不清里面具体的情况，但也是能瞧出这房子比村里其他房子都要破落许多的。
不由得问：“这房子以后还能住人吗？”
“怕是难了，这婶子……”
丁子昂知道姜岚在担心这妇人往后的去处，但他觉得，他们是管不过来的，便也就不多言语。
叶伯到了之后又给妇人诊了诊脉，随后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在妇人鼻子下面晃了晃，约莫一两息的功夫，妇人就幽幽转醒。
醒来后虽有些茫然，但看见前头的火光时顿时大惊失色，翻身爬起来就要往屋子方向冲，张着嘴指着那火，咿咿呀呀的喊着。
“大婶别怕，你已经没事了，这火也控制住了！”姜岚赶忙扶着她，免得她一个不慎再将自己伤到。
她看着姜岚，眼中惊疑不定。
因一脸的烟灰，脸上还有疤痕，又特别瘦弱，看上去十分可怜。
姜岚心头难受，忍不住将她乱糟糟的头发理了理，语气愈发柔和的说：
“还是先去别的地方休息一下吧？等火势稳定了，丁大人会派人进去收拾的，到时候再看看这屋子还能不能住，如果住不了了，我们会给你找地方住的。”
这妇人……虽然脸上受了伤，且现在也苍老憔悴了许多，但依稀也是能看出年轻时候本是个清秀的姑娘的。
结果，却因为家里的安排而毁了一生。
丁子昂与叶伯听见这话，双双张口本想说什么，但，见姜岚一脸的不忍心，也就都将这话咽了下去。
就听姜岚扭头问丁子昂：“丁大人，这附近有什么可以歇脚的地方吗？”
说完像是刚刚想到什么似的，又问：“梁老三家离这儿远不远？”
丁子昂只以为她是觉得去其他村民家休息不方便，便说：“不远，我让人带你们过去。”
他随即招呼了衙役来，“将宋姑娘和叶伯领去我休息的那间房。”
因梁老三家的空屋比较多，所以现在梁老三一家三口的尸首都由仵作处理过后，安置在了其中一间空屋，而梁老三夫妇、梁光、梁萍四人的屋子都上了锁以保护现场，丁子昂带来的人则都挤在剩下三间空屋中。
衙役领着姜岚三人去了其中一间相对整洁的屋子，让他们随便坐，之后又去端了茶水来，才说：“小的就在院子里候着，有什么跟小的说一声就是。”
叶伯是知道梁老三家位置的，丁子昂还特意派个衙役来，意思自然是让衙役就呆在这儿不必回去复命了。
姜岚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妇人家里为什么起火还没有查清，且人也是刚刚从火海里救下来的，让官差看着是周全的做法。
但她倒是没想到，丁子昂竟然这么大方，让他们直接来了他平日住的地方。
虽然只是临时在这儿查案，可难免也是有公文往来，还有一些丁子昂的私人物品也在。
姜岚看着桌上放着的几份文书，一时有些不确定丁子昂是别有用意，给她机会查他，还是真这么磊落，不怕屋子里的东西被旁人看见。
不过眼下她也顾不了这么多，妇人的情绪还是不稳定，精神恍惚甚至有些发抖，即便叶伯已经在给妇人扎针，效果也还是不大。
叶伯也是知道这妇人的情况的，无奈道：“恐怕是想起了当年的那场大火，她神智本就不清，很容易异常激动无法自制，今日受了这惊吓，恐怕病情要更严重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