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试探
丁子昂见叶伯一副恨不得立刻将自己提起来丢出去的架势，只好起身告辞。
走出凉亭后，察觉身后没有脚步声，不禁回头望去。
就见姜岚一脸的笑意，冲着他摆摆手，叶伯负手而立，连身影都不那么佝偻了般，气势汹汹瞪着他。
他脸上讪讪，只好又作一揖，方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姜岚长长舒了口气。
她生怕去送丁子昂又在半道上提说什么，所以也就懒得动了，远远望着丁子昂出了院门，她才过去将门关上。
本想请叶伯继续说关于她内伤的事情，谁知刚刚走回院中，就瞧见韩奕立在东屋门口，见着她，给她递了个眼神，便转身往里。
知晓韩奕是有话要说，于是姜岚只得先按捺着对这具身体的好奇，去了东屋。
刚一进门就听韩奕淡淡问：“丁县尉来是为了何事？”
姜岚顿了顿，随即将丁子昂所说大致都说了一通，而后说出自己给丁子昂的建议。
说完见韩奕的脸色有些严肃，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灯光忽闪让人看不清他具体神色的缘故，但想到丁子昂后来问的那些话，心里总归有些发虚。
便又老老实实说：“我知道现在得防着丁子昂，不能让他看出我们的身份，但是他既然找上门来说了和案情有关的事情，我也总不好什么都不说，寻常人也是会有好奇会有猜测的……我自觉，应该是没露出什么马脚……
但是他听完后，却跟我说起了女捕快的事……还说我应该也当得，又问起了我失忆的事情，也不知道是真的察觉了什么故意试探，还是只是好奇所以多问了几句……”
“此人虽惯会嬉皮笑脸，看似洒脱不羁，实则心思深沉，还是要小心为上。”
韩奕沉默了一会儿才说。
倒是也知道姜岚当时的难处，毕竟若听见下毒的可能是梁老太都半点不惊讶，也没什么想说的，那才反而更容易让人起疑。
姜岚抬眼看着他，好一会儿后确定他当真没责怪自己的意思才松了口气，又兴致勃勃的问：“大人觉得梁老太动手的可能性大吗？”
韩奕想了想道：“不好说，砒霜用来药老鼠虽然是常见的手段，但丁子昂必定也搜查过其他人家，恐怕眼下只有梁老太处有砒霜，所以才会在梁老太一事上犯了难，丁子昂……应当不会那么轻易就怀疑一个人，但也绝不会轻易排除对一个人的怀疑。”
丁子昂任长安县县尉三年，依他从长安县这三年递交上来的卷宗上所见，丁子昂是个很有些奇巧心思的，说不准哪一个看似无意，或奇怪的举动，便是他为了查案故意做出的。
所以，在他看来丁子昂也万万没有必要找姜岚拓展什么思路。
……他倒是觉得，恐怕丁子昂从一开始就没相信他们的假身份，但眼下还没有更多线索推动他去分析，所以才几番试探姜岚。
既是丁子昂早有疑心，他自然也不必责怪姜岚什么，只是他却需提早做好被丁子昂发现的准备，防患丁子昂将所得的消息告知贺家。
可姜岚何其聪明，听他说丁子昂不会轻易排除对一个人的怀疑，当即就问：“那他多半是没相信我们的伪装，不然干嘛三番四次的找来？而且，就算县衙里面没有人，我觉得以他的能力要破解此案也并不算难，无非就是早或晚而已。”
韩奕顿了顿，没表态。
虽然他非常认可姜岚的才能，但……之前叶伯在院子里说的那些话他也是听见了的，既然姜岚才身受重伤不久，脑中又的确有淤堵未清，他便还是希望姜岚能少动些脑子，多多休息，也免得伤了身。
“大人，丁子昂是个难缠的，我怕他早晚能查出我们是从哪儿来的，再通过船上的水手得知我们的真实身份……我看我们还是得早些做准备，想办法让他为我们保密才是！”
姜岚却已经琢磨起来。
说完见韩奕皱着眉头看着自己，还以为韩奕是为了这事在犯难，当即又说：“其实……从他对断案的态度来看，我觉得他也是个很公正的人，如果知道我们是为了彻查另外一个案子，所以才躲在梁家村里而不进京的话，他应该是能理解的，毕竟都是办过案子的，有些东西没查清之前要保密，他也不会觉得蹊跷，倒是比让他自己查出来我们的目的更好。”
“但我们前脚才去靖州捉拿了李季和苏锦歌，那苏锦歌之前又刚好杀了忠毅伯与黄世涛……若是有心的，也不难想到或许与刘升案有关。”
“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丁子昂就算再有心也不至于连二十年前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而且我们只是需要暂时稳住他一段时间，等我们找出贺敬之对刘升动手的原因就会开始行动，也不会在梁家村待太久，再说现在他自己也被梁老三的案子绊着手脚，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进京去的，也见不着贺知章，只要我们的动作够快，等他见着贺知章的时候，说不定贺敬之已经进大牢了！”
姜岚有些急切。
原本就觉得丁子昂这人的心思没那么浅薄好拿捏，如今见韩奕也面色凝重许久不吱声，自然更明白自己的猜测与韩奕心中担忧的一致。
可韩奕，绝不是轻易会吓唬自己的人。
韩奕越是慎重，她就越是知道丁子昂厉害。
见她这般着急，韩奕也心知若不能安抚她，她也是无法好好休息，便说：“我已经命凌风传信，让他派人去查丁子昂与贺家的关系到底如何，若只是贺家有意提携，丁子昂不显露什么的话，或许有机会可以说服丁子昂。
若他对贺家忠心耿耿，绝不可能说服的话……我们就得想其他办法绊住他才行，光是梁老三家的案子还不足以消耗他全部的心力。”
这丁子昂，称一句鬼才也不为过。
姜岚见韩奕颇有成算的样子终于放下心来，却忍不住说：“原来大人已经在想办法了，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我还担心着呢！”
“只是觉得你应该多休息……”
韩奕解释完，终是忍不住又说：“你来，我给你把把脉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