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榆木疙瘩
走着走着，姜岚发现周围的人似乎都是往四方楼方向去的，甚至有些你追我赶的架势，她与韩奕倒是步步落后，不禁感慨苏锦歌的名气果然大，放出消息不过短短两日，就有这么多人都听说了琴会的事，赶着去听她弹琴。
“这么多人都去听琴，我们到了会不会已经没位置了？”她不由得问。
韩奕侧头，见她略微有些担心，便肯定的说：“不会，前日我已经命陈平去四方楼订下了位置最好的雅间，以免今日人多，若真有人动什么手脚却看不清晰，而且陈平已经先过去等着我们了，应当出什么岔子。”
姜岚听罢果然神色一松，笑道：“还是大人英明有远见，看来，我也不用担心跟着大人去靖州会吃什么苦头了！”
听见这话，韩奕没吱声，唯独唇角不自觉的微微扬起，若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只会让人觉得他面带春风，整个人比往常柔和了不少。
还未到四方楼，竟已经见前面排起了长龙！
姜岚再次咂舌。
“走吧，这些人应当都是没有预订座位的，便需等店家逐一安排。”韩奕在一旁提醒。
姜岚这才跟着他一道往前。
到了四方楼门口，果然瞧见伙计们正忙得热火朝天，一面收入场费，一面登记，又是安排座次的。
“子规也来听琴？”
二人正要进门，便听身后传来一道男声，流露着亲切又诧异的味道。
子规正是韩奕的字，弱冠那年韩平章赐的。
是以听见这一声，韩奕当即回了头，一瞧，正是三皇子睿王，当即行礼问安。
睿王一身紫色锦袍配绿色腰带，腰间坠了七八样配件，头顶金冠，手持折扇，正风度翩翩的含笑走来。
姜岚见了，默默往边上让了让。
“想不到子规这样的人物竟也会来听琴，实在是可喜可贺！”睿王走近后张口便来了这么一句。
韩奕默了默，忽而想起姜岚在边上，顺势说：“只是陪未过门的妻子来看看热闹罢了。”
“哦？”睿王诧异一声，又将目光落在姜岚身上，上上下下来来回回了几眼后，一拍折扇啧啧叹道：
“哎呀，想不到未来表弟妹竟然如此美丽，简直是神若木兰貌若甄姬！我还听闻，表弟妹竟会断案之术，如今已是京城中人人争相传说的女神探！难怪就连子规这样坐怀不乱的君子也为表弟妹折腰呀！”
姜岚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有那么好看吗？这也太会夸了吧……
却听韩奕一本正经道：“王爷过奖了，正因能得此佳人，子规才甘愿奉陪。”
睿王扇着扇子，颇为暧昧的睨了韩奕一眼，而后以扇遮面凑到韩奕耳畔去悄声说：“这就对了嘛，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又何苦一直端着不肯欣赏……还是说，从前那些佳丽都入不得子规的眼？”
韩奕面颊微热，皱眉瞪了睿王一眼，问：“王爷可有预订雅间？”
睿王嘿嘿一笑，道：“前日与府中佳人出游，今日才回来，连大将军的接风宴都没赶得上，听闻苏姑娘的琴会在此举办才匆匆跑来，正寻思能找谁蹭个座，没想到就遇见了子规你，可见这便是缘分呀！”
韩奕：“……王爷擅长赏评佳人，但子规却是块榆木疙瘩，只怕会扫了王爷的兴致，不如子规陪王爷去各处雅间看看，苏姑娘琴艺精湛，今日必定还有与王爷志趣相同之人在……”
“哎呀，既然都遇上你了，我还去瞧什么，走走走，让本王看看你定的雅间在何处！”
睿王打断韩奕，一把拉过他的胳膊笑眯眯的往里头走去。
韩奕无奈，下意识回头看了姜岚一眼。
好在，她正神色如常的跟着，似乎并未被睿王说的话影响……
四方楼内除了什么都敢说的说书先生之外，每日夜里也会安排歌舞杂耍等表演，供食客娱乐，所以，本就有一个半个人高的高台用作演艺。
韩奕让陈平订的雅间原本是正对着高台上方的那一间，但，等他上了二楼，却发现陈平立在隔壁门口。
正拧着眉头，一脸的不痛快。
见着韩奕过来，便赶忙迎上前去，小声说：“公子，咱订的雅间被别人抢了，店家也不肯说是谁，非让我们换到隔壁去！”
“竟有此等事？待本王去看看是何人如此蛮横！”
不等韩奕开口，睿王先是面色一肃，将折扇一收就要去拍那雅间的门。
“罢了，王爷，京城本就卧虎藏龙，我等既然是来欣赏琴艺的，不如就多一事少一事，再则，隔壁所见与这间厢房所见也相差不多。”韩奕忙劝。
方才他上楼时发现高台上已经准备就绪，只差时辰一到苏锦歌现身，是以还是查案为重，不能错过。
听他这么说，睿王也只好作罢，嘴上却还不饶人，道：“哼，那就等看完了苏姑娘的表演再来看看这里头到底是什么人物！”
姜岚瞥见韩奕似乎松了口气，忍不住又嘴角一抽。
这睿王和她想象中的王爷有些不大一样，今天这场演出恐怕看得要有趣不少了。
正在这时候，掌柜登台宣告琴会即将开始，场中当即静了下来。
方才还愤愤不平的睿王头更一个先往隔壁雅间跑去，等韩奕与姜岚进了门，睿王爷正趴在窗框上，目不转睛的盯着高台。
姜岚愣了愣。
韩奕却已经习以为常，示意她去桌边坐下。
所幸为了方便食客一边用餐一边观赏，这窗口本就开得大且低，桌子也是布置在靠窗的位置，坐在桌边就能将斜下方高台上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多一个睿王在窗口挡着也不碍事。
伙计紧跟着端了之前就订好的小菜上来，为三人倒茶斟酒，招呼得十分周到。
姜岚刚刚坐下，高台上，苏锦歌便款款现身，身后仍是抱着琴的云珠。
云珠将琴盒打开，小心翼翼取出琴往琴架上放好，又取出一粒香，点燃后放入一旁矮几上的香炉中。
与此同时，苏锦歌施施然的行了礼，为这三年间大家的捧场和鼓励而道谢，又说起明日便要动身往靖州去，此去不知是否还能回来，所以特意设了琴会答谢大家云云。
说完后，劝苏锦歌留下的声音此起彼伏响了起来，更有中年男子忍不住掏出手帕来抹眼泪，场面一度有些失控。
睿王亦是深深一叹，说：“苏姑娘为了弘扬其师父的琴意，实在是付出良多，三年前，她亦是这样决然的离开了扬州，传闻倾云苑中还有不少艺伎都为她这般精神打动，悄悄跟随她一道来了京城，只是能力有限，只能在各处青楼献艺，能入教坊的寥寥无几，也不知此番她们会不会与她同去靖州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