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第二天谢倦去上班,心情看上去没受多大的影响,甚至孟柚跟他说话,还能看到他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
孟柚觉得谢倦被刺激魔怔了,“你还好吧?”
谢倦:“嗯,没事。”
“怎么感觉你比昨天晚上还要不对劲,”孟柚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没傻吧?”
谢倦拍开孟柚要探他额头温度的手,“没发烧。”
工作起来便没多少休息的时间,谢倦站了好几个小时,腰那儿又疼又酸,等客人少了些,谢倦在走廊靠着墙休息。
庞清仿佛阴魂不散,手里拎着一打啤酒,路过时嘴上还要不空闲地说上两句,“谢倦,别人都在忙,就你会躲着偷懒,也不知道曼姐怎么看上了,把你招过来,真是晦气。”
谢倦站直腰身,不卑不亢地立在那儿,忽然就有了一股气势,庞清心里有点怵他,“怎么了,昨天晚上没被人揍爽是吧,还要打人啊。”
谢倦笑了一下,“不会,我只是在想,曼姐让我跟着你一段时间,肯定是因为你身上有突出的能力,现在我发现了,庞清哥的嘴上功夫很是厉害。”
庞清面色一变,不客气地反驳,“也是,不像你,有这张脸了,以后做什么都方便,我啊,只能靠靠嘴皮子咯。”
谢倦想起昨天晚上,于是忍不住笑了,说:“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闲话还是少聊,我去忙了。”谢倦有闲心地挥挥手,“再见。”
忙到要吃晚饭的时候,孟柚忽然吭哧吭哧地跑过来,“谢倦!有帅哥找你!”
“找我?”谢倦扶正自己的领带,放下单子就要下楼。
除了徐郁礼,便再找不出别人了,谢倦没有自己的交际圈,所以压根无需多想,就能知道来找找自己的人是谁。
心脏忽地有点加速,砰砰跳个不停。
“怎么?你知道谁找你啊?”孟柚问。
“知道,”谢倦加快脚步,语气雀跃,“我哥。”
“你别走那么快,伤好啦!”孟柚在后面大喊。
谢倦见人心切,几乎是用跑的,在等电梯时,难得地没有耐心,手心都被汗浸湿了,他很紧张,不知道为什么。
大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深灰色的外套,宽阔板正的背影,谢倦一眼就看见了,眉眼笑得很开,“哥!”
徐郁礼第一次看谢倦穿这套工作制服,暗红色很衬人,又白又干净,与那天晚上狼狈的小子模样截然不同。
“工作忙吗?”徐郁礼温和地问道。
“不忙。”谢倦摇摇头,在一旁坐得乖巧,有问必答的。
“快到吃饭时间了没?”
“还有半小时。”
“那你先忙,我等你一会。”
谢倦不自觉地瘪了下嘴,“好,那我先去工作,你等我啊,别走太远。”
徐郁礼有点无奈,“我能走哪儿去?”
谢倦乘着电梯又上了楼,电梯里银色的亮面照出他穿制服的身影,谢倦认真看了自己一下,忍不住理了理头发,扯正衣领,最后自觉满意地朝着镜面露出一个笑。
两边嘴角扬起,露出一排白牙,憨态可掬的。
江雨曼在等电梯,门开的时候她没注意,径直走了进去,过了会,才发现不对劲,赫然看见谢倦自娱自乐的场景,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悚然道:“谢倦,你剔牙呢!”
平时总喜欢低着头,笑容都难得见到一个,怎么今天转性了?
好吧,没转性。
见到江雨曼的那一刹那,谢倦瞬间收起嘴角,眼神冷淡下来,“曼姐。”
“啧啧啧,得了吧,”江雨曼上下看了他一眼,“刚刚还乐呵得跟什么似的,怎么见到我笑都不会笑啦?”
谢倦也觉得有点尴尬,于是抿起嘴唇,站在那里不说话。
江雨曼纵横江湖这么多年,还没遭受到过这种冷待,微微倾身,学着谢倦的样子,往电梯亮面上看,“觉得我没站你那边,不高兴了?”
“您指哪件事?”谢倦声音冷静。
江雨曼被这个问句砸得有点懵,还能是哪一件事?
这意思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得罪了这祖宗了是吧,“行吧,没保护好员工的安全是我不对,但是你误会我的事情呢,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被你冤枉成老鸨就没一点委屈了?”
谢倦小声说:“我没说你是老鸨。”
“意思大差不差了。”
谢倦自知理亏,但心里还是觉得不痛快。
狭小的空间里待着很闷,电梯门再次打开的时候,谢倦舒了一口气,道:“曼姐再见。”
江雨曼气得头疼:“走走走,赶紧给我走远点。”
一想到徐郁礼在楼下等着他,谢倦干活更有劲头了,处理完满桌子的烟头和零食残骸,谢倦戴上塑胶手套,把垃圾分类装到一起,一把提着下了楼。
徐郁礼看见了,问:“忙完了?”
“还要收尾,就一下下了,”谢倦抬起手给他看,“我先去洗手。”
谢倦用洗手液把手指仔仔细细地搓了一遍,感觉没什么奇怪的味道了,才擦干净手走出来,走到前台跟孟柚打了声招呼,“柚子,我跟我哥出去吃饭了。”
“嗯,拜拜。”孟柚从柜台后探出个脑袋,“吃得开心。”
ktv出去不远是一条马路,两旁种着整齐的桂花树,因为下过雨,桂花落了好多,暗黄地铺在地面上,但香味很浓,仿佛能传到十里外。
谢倦吸了吸鼻子,嗅了满鼻的桂花馨香,“桂花好香。”
“你喜欢桂花?”徐郁礼问。
“喜欢啊。”谢倦说,“哥,你喜欢什么花呢?”
“郁金香。”
“因为你名字里有个郁字吗?”
“也算,”徐郁礼回忆起过去,“不过更多的可能是因为我爸以前老喜欢给我妈送郁金香吧,告白的时候,就是凭的那束花俘获的芳心。”徐郁礼说这些事情的时候眼睛里有很浓的笑意,“所以我妈一有时间就会去买新鲜的郁金香,然后把它们放置在好看的花瓶里,虽然花总是凋谢得很快,但她却乐此不疲,一连几十年都是如此。”
谢倦:“叔叔呢,为什么不再给阿姨送花?”
徐郁礼没想到谢倦能一下注意到这个细节,他在说起过往的时候,其实下意识地在忽略父亲这个角色。
但谢倦,本来就是这样敏感而细腻的人。
徐郁礼神色哀恸,“他去世了,因为一场车祸。”
谢倦愣了,脱口而出,:“对不起…我”
徐郁礼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把方才流露出的那点哀伤原封不动地封存回去,“没关系,你别紧张,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我还不至于那么脆弱。”
“哥,”谢倦说话带上鼻音,“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这下轮到徐郁礼愣了,“都这么大人了,你怎么还耍娇气,谢倦。”
“哥…”谢倦睫羽微颤,倔强地盯上徐郁礼的眼睛。
徐郁礼受不住被这样看,轻闭上眼,张开手臂,“抱吧,抱吧。”
话音刚落,一阵清新的沐浴露味道便落进了他怀里,几乎瞬间就盖过了那阵桂花香,并不是多柔软的身体,能感觉到瘦削骨骼里的韧劲,甚至微微磕到了他的胸膛。
谢倦把头埋进徐郁礼怀里,嗓音在胸膛前震动,“哥,别难过。”
徐郁礼的心脏深处感觉要因为这么一句话,坍塌成泥,他只好假装开玩笑,让自己不那么伤怀,“看起来你比我更难过。”
“我只是没有想到,你跟我一样没有父亲…”
徐郁礼嗓子眼蓦地发堵,缓慢地把自己的手放到谢倦的背上,安抚地拍了拍。
谢倦自己冷静了两秒,从那个温暖的怀抱里钻出来,不一会儿就喷嚏连连,把鼻尖都闷红了,打完喷嚏,他一本正经地做出总结,“感觉有人骂我。”
徐郁礼被谢倦弄得又想笑了,捏了下谢倦的耳垂,“冷吗?”
“有点,”谢倦搓了搓手臂,但耳垂很烫,后半句被他吞进喉咙里。
刚好路过一家男士服装店,徐郁礼停下脚步,说:“进去看看?就当给你的礼物。”
谢倦摇头,红通着鼻子拒绝,“不用,哥,我忍一下就好了,其实也没那么冷。”
徐郁礼瞥了一眼,没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先生,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样的款式呢?”销售热情地迎上来,问道。
“是给他挑,”徐郁礼指了指后头的谢倦,“棉衣就行,厚实一点的。”
“哥,我真的不用。”谢倦扯了扯徐郁礼的衣角,结果被徐郁礼瞪一眼,顿时不敢有任何动作了,乖乖站在后面等着挑衣服,像个受欺负的小媳妇。
“这是我们店里最近卖得比较流行的几个款式,可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哦。”销售适时地插嘴道。
谢倦瞄了一眼衣服的价格,委委屈屈地想要走,又屈服于徐郁礼的眼神胁迫,动也不敢动,只好说:“我好像没有特别喜欢的…”
徐郁礼却不理会他,拿了一件浅棕色的薄棉袄,递给谢倦,“去试试。”
“哦。”谢倦应了一声,乖乖把衣服穿上了,徐郁礼扫视他一圈,还算满意,“怎么样,自己照照镜子。”
谢倦没心思看自己的美丑,满心都是吊牌上高昂的价格,“要不还是…”
徐郁礼不听他的,直接对销售的姑娘说:“麻烦帮我结一下账。”
接着对谢倦说:“你穿着,别脱掉了。”
衣服暖和舒适,但谢倦心里却酸酸涨涨的,他把手揣进口袋,团了一阵,又忍不住想说:“哥,你的钱还不如留着给自己买衣服呢,我穿这么好的衣服就是浪费。”
他低着头,徐郁礼看不见他的表情,语气温和地说:“你好好穿着,就是最大的不浪费。”
谢倦不争气地瘪了下嘴,眼睛红红的,“谢谢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