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讳疾忌医
王处长微笑点头：“那我明天就给你跑一趟吧。”
她知道，钱亦文自己都办妥的事情，还要让她去一次，是替她着想，不想让她觉得之前的努力是白忙活。
说完了正事儿，钱亦文顺口问了一句：“千祥往回打电话了吗？”
王处长有模有样地叹了口气：“唉！自打领了证，跟家里人都不亲了。
“我嫂子说，这孩子八成是丢了。
“自打去了望海之后，给家里打过两回电话，就再没消息了。”
王处长的话，半开玩笑半认真。
钱亦文笑道：“王处长，那边儿的业务办好了，人家两个人应该是已经飞去岛国了。
“这会儿，可能正在海滩散步呢……”
王处长笑笑说道：“还让你们破费了，我听千祥说费用都是你出的。”
钱亦文笑道：“没轮到我……松井实业全包了。
“王处长，等他们回来，我寻思着把小孟调回春城，不让她四处跑了。
“千祥的工作，丢了可惜。
“要是老也抱不上孙子，老人肯定得着急。”
王处长听了满心欢喜：“那我就替哥哥嫂子谢谢你啦！
“他们背后也说过这事儿，不过最后还是没提，选择尊重俩人自己的意见。”
送走了钱亦文，王处长思考过后，拨通了福利制药厂的电话。
这回，说什么也得把这件事情给办得明明白白的，不然就对不起这年轻人的一片心思了。
……
“大爷，咱回去吧……”
柞树沟的一亩田头，一夕晚照，映出钱君忙碌的侧影。
身边，是有模有样的钱多。
钱亦文不敢多说，只能从旁提醒。
钱多听了他爹的话，抬眼看了看大爷爷，见大爷爷并不想理睬，他也跟着狐假虎威，开始学着大爷爷的样子无视了他爹的话，细心地摘选着手里的一把青菜。
大爷拍了一下钱多的手背：“孙子，那个不能要了！
“这么大的菜园子，哪差那么一个黄叶子？”
侄子可以不理，但孙子不行，正学东西的时候，得耐着点性子教他。
钱多抬眼看了一眼大爷爷，扔了一个发黄的菠菜叶，嘟囔了一句：“怪可惜的……
“我爸说，干啥都得精打细算。”
老头儿刚想再补两句，想想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能说出这话来，也算可以了，立马改口：“那你就留着。
“都拿回去，给你爹吃……”
钱亦文忍不住白了儿子一眼。
你爹的生活水准，一下子让你就给整直线下滑了……
算了，这堆菠菜要是不摘出来，这爷俩是都不能走。
钱亦文干脆也坐了下来，抓过一堆小菜，参与了进去。
大爷抽空问了一句：“那个福利药厂，到手了？”
钱亦文答道：“嗯，昨天刚办好的手续。
“肖队长都派人过去收拾房子了，新设备也都在路上了。”
大爷不解，皱了皱眉头：“想鼓捣药，有一个药厂就行了呗。
“你这接二连三的，都整好几个了。
“能照顾得过来吗？”
钱亦文说道：“大爷，买卖还怕多吗？”
“嗯，我不管你那些事儿。”大爷抬眼看了看他，“明天，又要去南边了？”
“下午走。”
大爷停了手上的动作，抬起脸来：“听你三姐说，那个焦汁要回来了？”
钱亦文哈哈大笑：“大爷，人家外国名叫乔治……
“怎么你还把进宝同志给挂上浆了呢？”
大爷白了他一眼：“说正经事儿呢！”
钱亦文收敛了一下，依然绷不住想笑。
过了一会儿，大爷问道：“你这趟去，是为了啥事儿啊？”
“大爷，是湾岛那边来了一个客户，想和咱们谈合作。”
大爷琢磨了一下：“湾岛的？那好好谈着吧……
“同祖同宗的，好歹是自己人。”
钱亦文点了点头，但愿吧。
大爷撑起口袋，一边指挥着钱多装菜，一边又问了一句：“得几天回来？
“要不，你让你三姐领着焦……进宝一块儿回来？”
钱亦文点了点头：“大爷，我先去看看情况，争取带他们回来。”
大爷露出了点笑模样：“我听老三说，运成那孩子都能独当一面了。
“你三姐离开几天，对你那买卖也不能有啥影响吧？”
钱亦文笑道：“嗯，运成现在可以了。”
“二十大多了吧？你们得上上心，结得婚了。”
钱亦文随口答应了一声，接下来是啥情况都不知道呢。
听三姐说，彭乐好像是要回春城……
大爷拍了拍身上的土：“孙子，拉我一把。”
刚站起身，大爷一个趔趄，踩断了豆角地里的一根架条。
钱亦文赶忙上前扶住，钱多也吓得扔了袋子。
“没事儿没事儿……”大爷甩甩手，笑笑说道，“起来猛了。”
一边往回走，钱亦文一边说道：“大爷，等我回来带你去龙江传研看看吧。
“祖教授看病，可神了！”
大爷扭头问道：“就是燕京那个老军医给你介绍的那个人？”
“对，就是他！”
大爷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去！
“越有名的大夫，说话越他妈吓人。”
跟在祖孙俩的后边，钱亦文皱紧了眉头。
大爷是讳疾忌医，在逃避……
送回大爷，返回三省制药，钱亦文把姜德旺、李二臣和两个病人叫到了办公室。
“四姨父，找个踏实的人替你几天，再去找找二山神。”
姜德旺想了想说道：“上回我去，他说让我等他消息。
“一直也没信儿，我估摸着是也没起着啥东西。”
钱亦文说道：“实在不行，从别人手里买也行，只要是真东西。”
姜德旺瞄了钱亦文一眼，探问道：“你大爷……”
钱亦文点了点头：“四姨父，这回一定得拿着东西回来。
“要是从别处买的，你也别说，就告诉他是从二山神那儿买的。”
跟祖教授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交道，钱亦文也学了不少。
带上点神秘色彩，最好……
这是中医博大精深之处，也是饱受诟病的一个痛点。
姜德旺走后，钱亦文又对李二臣说道：“工作证给你做出来没有？”
“做出来了。”李二臣掏出一个小蓝本，“春光照相馆把我照得还挺好看的呢。”
这个李二臣，长得还行，就是不知道能把工作干啥样……
李二臣的喜形于色，让钱亦文皱起了眉头，不免多唠叨了几句：“到了沪城后，稳当点。
“你要时刻记得，你是代表三省制药厂去和人家谈生意的。
“我不在，你就是老大，言谈举止要有个作派……”
李二臣收起了工作证，郑重点了点头：“明白。”
孙子不好装，装老大还不容易……
钱亦文写了一堆电话号码，递了过去：“有小事别找我，重大决定要是拿不准，给我打电话。
“这些天我不一定在哪儿，你就得四处问了。”
李二臣也走了，钱亦文抬眼看了看姜春妍：“小姜，你怎么又穿上工作服了？”
姜春妍说道：“我也不能干待着呀？”
想了想，钱亦文说道：“小姜，你还得回福利制药那边。
“这些天，厂里事儿多，你得帮我照顾着点杨厂长。
“别让他累着，福利制药厂还指着他这个厂长呢……”
姜春妍不解地问道：“杨叔以后还是厂长啊？”
“当然是啊！”钱亦文肯定过后，不解地问道，“杨叔要不当厂长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姜春妍说道：“厂里人都这么说。
“说你去了好几趟，杨叔不同意把厂子卖给你，就是怕当不了这个厂长，不能为大伙儿做主了。”
钱亦文略一沉吟，对姜春妍说道：“你回去跟大伙儿说，只要杨厂长一天不说走，他就永远是厂长，是大家的主心骨。”
一边说，钱亦文一边看了一眼小翠儿。
这传话儿的活儿，要是让小翠儿来，他就放心了。
也不知道言语迟缓的姜春妍，能不能把他这番心思传播到位。
“这两天感觉咋样？”钱亦文问道，“有没有感觉到药效？”
小翠儿抢着说道：“钱总，那老头儿还真挺神！
“两副药下去，一天去七八趟厕所。
“今天我一上秤，掉了二斤，都不到一百——”
说着说着，小翠儿瞄了一眼姜春妍的身形，突然打住了话头。
钱亦文笑道：“管用就好。”
瞟了一眼小翠儿，钱亦文想，二斤不行……
最起码的标准，也得是掉下来二十公斤，才算勉强达标。
不过也不用担心了，照这速度下去，最多一个月的事儿……
一边想，钱亦文一边丢过了手里的电话本：“小翠儿，你把小姜和王厂长的电话记一下。
“你在中间当个联络员吧，王厂长去龙江，你就给小姜打电话，让他带小姜去看病。”
……
回到家里，刚一进院儿，就看见办公室里灯火通明。
一般情况下，老妈是不允许开这么多灯的。
“借个亮儿就行了呗，以前点煤油灯的时候，咋受了呢？”老妈时常如是说。
屋里人影绰绰，总得有七八个……
二大爷、二大娘和四叔四婶都来了。
老钱家，看样子是又有啥重要事件发生了。
在庆祝钱多同学连任小组长？
这点儿事，不至于呀？
我平时教导他要淡泊名利时，他是郑重答应过我的……
走进屋来，四叔先开口了：“老板难见呐！
“刚才回来一趟，我刚看着个人影儿，人家就开车走了。”
钱亦文笑道：“四叔，药厂那头儿有点事儿，我要是知道你们来了，说什么都得进屋看一眼呐。”
二大爷看了钱亦文一眼：“光顾着挣钱了，家里啥事儿都不管了……”
“有啥事儿啊？”
钱亦文看了一圈儿，注目点落在了钱敏红的身上。
就她表情不自然……
英子在一旁笑了，放下了手里翻看着图纸的图纸：“正好你回来了，劝劝红姐吧。”
“咋了？”
“武工托媒人了……”
“啊？”钱亦文笑道，“托的谁呀？”
一边笑，一边暗想：我就说嘛，是癞蛤蟆早晚得蹦出来……
“小武。”英子说道。
“这媒人差点意思……”钱亦文皱了皱眉头，嘟囔了一句，“还得卡他两天！”
二大爷听了，开口骂道：“大伙儿都劝呢，你怎么还打上破头楔了呢？”
“矜持一下，也没毛病……”钱亦文狡辩了一句，问英子，“咋回事儿？姐还没看上人家呀？”
“不是……”英子笑道，“姐说，儿子还没结婚呢，说这事儿让人笑话。”
钱亦文笑道：“这话不对呀！
“按辈分，也得当妈的先结婚吧？”
二大爷点了根烟，坐到了窗前：“我看，那小伙儿不错。
“除了舌头不咋利索，眼睛不怎么管用，真没啥毛病。”
钱亦文笑道：“二大爷，这俩人加一块都快一百岁了，还小伙儿呢？”
二大爷一梗脖子：“二百岁，在我跟前也是小伙儿！”
“是是是……”
钱亦文不敢和二大爷说了，转向了钱敏红：“姐，都啥年代了，哪还有那么多说道儿？
“你要是差这个，我这趟去就把运成和彭乐领回来。
“会个亲家就结婚。”
一边说，一边挠了挠脑袋，那边还说不上啥情况呢。
刚把倒插门儿的事情解决了，彭乐就要往回来。
没点事儿，她能回来吗？
入夜，各自回屋，英子笑道：“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抹不开。”
钱亦文说道：“不用担心，苗头早就已经显现出来了，姐也就是拿个姿态而已。
“不信你看着，不等我回来，这事儿就得成。”
英子问道：“你得多久能回来？”
“说不准。”钱亦文说道，“取决于郭铭的态度。”
英子说道：“要我说，你就别卖了。
“反正自已也需要这厂子生产，就留着吧。
“哪差那千八百万的？”
看着轻描淡写的英子，钱亦文略感欣慰。
三年时间，媳妇儿由买双皮鞋要计较半天的村妇，变成了千八百万从嘴里说出都不觉得烫嘴的企业家。
这变化，可谓巨大……
只是，该卖还得卖，不然就干扰了历史进程了。
“媳妇儿，未来的发展趋势，是这样的——”
钱亦文说道：“不管哪行哪业，都不一定非要自己做事儿。
“大品牌的服装，很多都不像四凤子这样自己加工的。
“都是自己印吊牌，制作的事儿发包给别人干。
“高精尖的东西也一样，就连苹果，都不自己造……”
英子抬头看了他一眼：“苹果？”
“啊……”钱亦文赶忙支吾搪塞，“国外的一个品牌，牛顿他们家的牛仔裤，你不知道。”
英子听钱亦文提起了四凤子，开口说道：“四凤子的服装厂，卖给方丽丽了，让我给她办手续呢。”
“卖了多少钱？”
“二百五十万。”
钱亦文竖了竖拇指：“四凤子牛！
“这么急着出手，还能拿住价儿。
“而且，自己没用出面，刘凤霞一个传令兵就把事儿给她办成了。”
英子噗嗤一笑，放下了手里的地图：“这个数儿，也吉利……”
四凤子从效仿方丽丽，走到了让方丽丽步她的后尘，也是不易。
是真正靠着自己的能力，硬拼出来的。
当然，姐夫也出了一点点力……
英子突然又想起了苹果的话题：“你刚才说那上苹果牛仔裤是哪个省的？
“要是人家干的好，我跟四凤子说说，让她多学学。”
钱亦文赶忙打起了马虎眼：“四凤子不用学他，过几年比他都得强。
“乔布丝那买卖脑瓜不活，一辈子也没走出过柜台！”
见英子还要发问，钱亦文急恼恼地说道：“快睡吧，我可告诉你，再过一会我可是要抬不起头来了……”
这是牛仔裤牌的苹果……不对，是苹果牌的牛仔裤……